吳善淵在馬車外對柳素說道︰「你就待在馬車上別下來了，我會留下一半護衛來保護你，你弟弟和唐慎宇我都會幫忙尋找的。」
柳素卻是掀開車簾，直接跳下馬車，搖頭拒絕道︰「不，我要親自去看看，人我都殺了，難得還會怕死人。」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看了那些會不舒服，你忘了你剛才吐的那個樣子嗎？」。吳善淵攤攤手，很是無辜地說道。
柳素的臉色有些訕訕，也不再說話了。吳善淵派出一半手下到書院里面去找人，自己則是先要進去縣衙，把里面的戶籍文書處理了，柳素自然是跟著吳善淵進了縣衙。
衙門里各處都在冒煙，吳善淵站在門口遲疑了一陣子才推開門走了進去，縣令的尸體就掛在大門上，因是自縊而死的，舌頭伸的老長，面目猙獰之極，卻看不出有什麼後悔的意思，好似只有滿腔無法發泄的怒火和委屈。
柳素只盯著瞧了一會兒，就撇撇嘴，把視線收了回來，心中想著，也不知道在他委屈什麼，該委屈的是城門前那些赤身luo。體的婦人，還有那些死的莫名其妙的百姓。
「我以為你會讓我把他的尸體放下來，你的心腸不是很軟嗎？」。吳善淵指著縣令的尸體，輕笑著說道。
「我的善心是留給那些無辜的百姓的，至于這個縣令嗎，呵呵……」柳素沒有將話說下去，但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吳善淵模模鼻子，笑著搖了搖頭，還是讓手下的人將那縣令的尸體弄了下來，他一會兒可還能拿著這尸體跟上面派來的官員領個賞呢，他吳家這回也多少有些損失，怎麼都要補回來的。
一行人再往里面走，便到了後院，縣令家女人的衣衫還算是完整，但一個個嘴角都流著黑血，看樣子是服毒了，內宅也沒有被翻動的太狠，或許這些暴民還是從骨子里對官員有一種敬畏感的。
柳素看著這些慘死的女眷，心有戚戚然，想著若不是吳善淵及時派了人來救援，唐家的女眷或許也大多會是這樣的下場吧。
柳素這回很是善心地讓吳善淵將這些尸體也收拾了，一會兒一起找個地方埋了，也好過曝尸荒野。
柳素跟著吳善淵最後到了放置文書的房間，這里倒是安然無恙，畢竟暴民們對這種地方也不會感興趣。
吳善淵從容地接過手下遞給他的火折子，點燃之後就扔到了屋里，很快整個房間燒了起來，他則是站在房門外神色平靜地看著火勢越燒越大。
「看你放火的架勢這麼熟練，想來是沒少干這事兒吧？」柳素跟吳善淵接觸多了，說話也隨意了許多，忍不住調侃道。
「俗話說殺人放火，殺的人多了，放火這活計自然也就熟練了。」吳善淵亦是半真半假地回道。
柳素「呵呵」笑了兩聲，不動聲色地離吳善淵遠了一些，她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人不是善主，往後將他的恩都還完之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戶籍文書燒干淨之後，柳素與吳善淵便離開了縣衙，穿過縣衙後頭的一片叢林，就是唐慎宇就讀的青山書院了，兩人走在叢林里，那里也有許多死尸，有暴民的，也有縣中的百姓，許是看的死人多了，柳素此刻已經感受不到半點恐懼了，竟是還能夠仔細觀察那些死人的面容，有的絕望，有的決然，有的痛苦，當真是人間百態。
青山書院就在叢林的盡頭，是吳縣唯一一所書院，由衙門和吳縣中的大戶人家一同出資辦的，書院只招收達官貴人的子弟和天分比較好的學子，唐慎宇能入讀自然因為他是唐家的子弟，而柳素的弟弟柳文思能進書院，則大多是因為柳素嫁進了唐家，雖然他本身天分也不錯，但青山書院每年的束脩卻並不是原來的柳家承擔的起的，柳素娘當時嫁進唐家的條件之一，就是讓柳文思進書院讀書。
為了讓學子們能安靜讀書，書院才建在這叢林後頭，四周有一大片竹林，環境十分清幽，而此刻的青山書院，卻早已不復原先的雅致清靜，柳素與吳善淵到了書院門口，那本是干淨的青石台階上，此刻有許多暗紅色的血跡，大門處也有被猛烈撞擊的痕跡，上面的銅環都被撞爛了，只剩下可憐巴巴的一只。
柳素推開門進去，沒走多久，就看到幾個穿著青衫，帶著書生頭巾的少年尸體，看他們身上的傷口，應該是撞上了那些暴民，被正面砍死的，柳素一一辨認著尸體的臉，就怕柳文思也在其中，他雖然沒見過這個便宜弟弟，但想來跟柳素娘有些相像的，應該不難辨認，她也真怕這個弟弟死了，不然馮氏恐怕也要活不下去了，那到時候，她連走也會走地不安心的。
幸好一路走來，都沒有發現柳文思的尸首，連唐慎宇的也沒見著，柳素便想著這兩人應該都還活著吧。
「去宿舍看看吧，書院就這些個地方，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吳善淵從一間課室中走出來，對柳素說道。
「你說他們倆會不會已經離開書院了？」柳素猜測道。
「應該不會，你也看到現在外面有多亂了，他二人出去就等于送死，還不如在這書院里等一陣兒，等風頭過去了再出去。」吳善淵搖了搖頭，否認了柳素的猜測。
「希望吧，就怕他們兩人慌不擇路，出了書院，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宿舍，宿舍的地方不小，因為學子們平日都是要住在書院內的，所以當初建的時候就建了挺大一片，他們要全部查看一遍，也需要不少時間。
「姐，是你嗎~~~~」柳素正準備一間間檢查，忽然隱約听到一陣微弱的叫喊聲，便立馬停下腳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吳善淵，「等一下，你有听到什麼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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