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兌掉!」
一進帳,舒治低沉的嗓音冷冷地說道,話聲一落,走在他前頭進來,動手月兌下頭盔的容雍雅立刻吃驚的回眸,似乎不太敢置信自己親耳所聞。
「朕說,把你身上的袍服月兌掉。」他不疾不徐地再重復一次眸光淡定,似乎不太介意如果她還是搞不清楚狀況,要替她代勞。
「皇上?大白天的,將士們都還等在外頭,咱們不好……」容雍雅這會兒听是听清楚了,但是反應卻更加慌張。
「你想到哪兒去了?」舒治眼眸一挑,眼底盛著一抹邪氣的嘲弄,「朕要你把衣袍月兌掉,是想要查看你的傷勢。」
听到他的調侃,容雍雅雙頰紅了一紅,咬唇羞澀的笑了,但仍舊沒依他的話月兌下戰袍,反而搖搖頭,退後了半步,右手不自覺的按住了左肩上的傷,不想讓他查看傷勢。
「皇上,雅兒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你要是自個兒月兌掉,還是要朕代勞呢?」舒治低沉的嗓音柔柔慢慢的,卻很明白的讓人听出了他的不高興。
「你就信我一次,我的傷真的痊愈了大半,隨軍的太醫說只需要再過幾日就可以完全復原,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喔?太醫真的這麼跟你說?可是他對朕不是這個說法,依你之言敢情是他騙朕?」舒治笑咪咪地不掀穿她的謊言,「真是好大膽的太醫,來人,傳隨軍太醫。」
「皇上要做什麼?」听到他要傳太醫,她心下暗驚。
「做什麼?你問這話真有趣,他欺騙朕說你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還有加劇之趨勢,他杜撰了不實的謊言讓朕為你操足了心,朕沒治他一個欺君之罪,抄他個三族,難解朕心頭之怒。」舒治話才說完,轉過長身,嗓音更加響亮地對帳外喊到︰「來人……」
「皇上且慢!」
容雍雅飛似的從背後抱住了他,急忙地說道︰「你不要錯怪了好人,是雅兒騙了你,我的傷是真的沒好,太醫沒說錯,我的傷是真的沒好。」
舒治任由她抱住,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俊朗的臉龐被山雨欲來的陰霾怒意給籠罩,撇了撇唇角,好半晌沒有開口。
面對著他的沉默,容雍雅心慌意亂了起來,她探頭從他的肩畔窺覷他繃緊的側顏,「皇上生氣了?」
「朕為什麼要生氣?氣你受了傷?氣你受了重傷還不自愛?還是氣你以為朕是三言兩語就可以騙過去的笨蛋呢?」他斂眸,斜睨了她一眼。
容雍雅硬生生地吞了口唾液,沒敢回答他的話語,心里知道這男人為上述每一點都生氣,但是最惹他生氣的應該是最後面兩項,她小聲地喏嚅道︰「我只是不想讓皇上擔心……」
「是啊!你不想讓朕擔心,只是想讓朕悲傷。」他沒好氣的輕哼了聲,「你擺明了要把自己給折騰死,讓朕難受……」
「是,你只是想著讓朕痛不欲生。」
「我不是存心的……」
「不是存心的都尚且如此,要是你真的存心,那還得了嗎?」
他為什麼總是有話可說呢?被他堵的無話可說,容雍雅干脆閉上女敕唇,不發一語,一臉委屈的模樣,似乎在抗議自個兒沒有他說的那麼壞。
「傷還疼嗎?」再開口時,他已經放軟了語氣。
「嗯。」她點點頭,听見他的關心,一雙眼兒驀然泛紅。
其實,就算再強悍倔強,她的身子仍然是血肉做的,受了傷哪里有不疼的道理,但是,因為身為帶頭的將軍,她不敢示弱于人前,如此听聞他關切的詢問,不由得讓她紅了雙眼,心兒跟著熱燙起來。
舒治嘆了口氣伸出長臂將她擁進懷里,俯唇輕吻著她白淨的額心,想起他從京城一路過來,梗在他胸口不下的擔心關切,如今見著她,一顆心才真真切切發疼了起來。
「為什麼不告訴朕,為什麼要瞞著朕?」他低聲道。
「我怕……怕你知道我受了傷,就要下令讓我回京去養傷,仗才打到一半,哪有領頭的將軍回去皇宮里,安逸窩著養傷的道理?所以,我才沒讓捎回京城的奏章里提及此事,但我就算瞞得再密實,你不還是知道了嗎?」話說到最後,她反倒怪起他的眼線無所不在了。
「別忘了,隨軍的獻策大臣們是你的手下,可他們也是朕的臣子,你以為他們知情不報,回去會有好下場嗎?」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但皇上也不要忘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話才說到一半,她驀然住了口,知道自己失言了。
「好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舒治瞅著她,揚起一抹冷笑,放開了她,後退兩步,「那只要你不是將軍,就不適用這句話了,是不?好,那敢情簡單,太簡單了,朱焰將軍容雍雅听令……」
「慢著!」她飛撲上前,伸手摀住他就要頒下皇令的薄唇,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乞求表情,「皇上,你就行行好,大人不計小人過,成嗎?」
舒治拿開她捂唇的手,好半晌一語不發地看著她,視線掃過她秀致的眉,故做楚楚可憐的眸,以及那張無論何時都是嫣紅粉女敕的唇。
片刻後,他輕嘆了口氣,「朕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但是,該行行好的人是你,雅兒,朕最愛的雅兒,可以讓朕為你少操些心嗎?」
「你又要老調重提了嗎?你不要忘了,我先是被封朱焰將軍,才成為你的皇後,凡事總有先後順序,所以……」
「朕知道!這些朕都知道!」他冷不防地將她擁進懷里,吻住了她的唇,吞沒了她未竟的話語,纏綿的吮吻,一直過了久久才停歇。
當他放開她時,她臉兒通紅,雙唇微腫,就算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氣息都不會如此喘促,她揚起眸瞅著他的臉龐,眸中盛著小女兒家的羞意。
「記住,你的命是朕的,為了朕,無論如何你都要保重。」他長指卷繞著散落在她頰畔的發絲,眼神溫柔得教人心醉。
聞言,容雍雅笑了,她握住他玩繞發絲的大掌,依戀地傾靠著他的手背,「我會的,為了你我一定會活的好好的,可是呀,我更想听你說,說我是你的命,沒了我,你就活不了了。」
他沉默了,似乎她的說法令他感到為難,在他的唇畔有一絲似有若無的苦笑,淺淺的,一閃即逝。
不意外他的反映,容雍雅臉上的笑意不減俯首將臉兒埋進他的胸坎,雙手環抱住他結實的長腰,嬌女敕的嗓音說的輕柔,「命是你的也好,是你的命也好,無論如何,皇上,雅兒都很高興你來了。」
入了夜,大營里的戒備防守更加森嚴,雖然皇上親臨是個不公開的秘密,大軍之中只有幾位高階的將領知情,但是,他們使也不敢掉以輕心,要麾下的士兵個個嚴加戒備。
相較于周圍緊張的氛圍,將帥的主帳之中,卻是一片祥和平靜。
火紅的燭光,將寧靜的氣氛點綴得十分溫暖,容雍雅月兌去紅色的戰袍,坐在長榻上,緩緩地解開內衫的繃帶坦露出裹著傷布的左膀子。
「太醫說,如果我再掉以輕心,再不好好養傷,說不準會留下很難看的傷疤,一輩子都不會消失。」說完,她昂起螓首,笑視著站在她面前的舒治,他深沉的眸光一直都盯在她的傷處上,眉宇之間擰著憂心。
看見他擔憂的神情,她的心間就像被人撂進了一塊發燙的炭火,燒的她暖暖的,卻也燙得發疼。
「朕也听說了。」他渾厚的嗓音故作一派輕松,坐到她的身畔,動手替她解開還滲著血絲的傷布,「不過,朕對他們說,如果敢在皇後矜貴的玉體上留下任何傷疤,無論大小,朕都要摘下他們項上的烏紗帽,等著讓朕砍頭。」
「你是說笑的吧!」她不敢置信的搖頭。
「你怎麼確定朕在說笑呢?」他挑起一邊眉梢,似乎覺得她太過小覷了他,難道她以為就只有自個兒可以耍任性嗎?「朕不是說笑,朕是認真的,就是要逼得你為了讓他們可以活命,安下心來好好養傷。」
「皇上,你忘記咱們成親前的約束了嗎?在這戰場上,雅兒是要帶兵打仗的將軍,不是你的皇後。」
聞言,舒治瞪了她一眼,心想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提醒他又一次著她的道不可嗎?
「朕不管,此時此刻,朕眼前就只看到自個兒最心愛的皇後受了傷,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他伸起大掌,一旁隨侍的公婢立刻將藥盒遞了上來。
容雍雅抿著女敕唇,斂眸看著他細心地替她換藥,動作輕緩地替她纏上新的裹布,整個過程之中,他也是抿著薄唇一語不發,兩人之間的氣氛在一瞬變得凝滯,幾乎到了沉重的地步。
這會兒,她的心兒惴惴,一直以來,她最怕的就是他不開口的沉默,高深莫測的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生氣了吧!氣她的不知好歹,氣她將他的關心拒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