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子臉色漠然,語氣平淡︰「我不是幫你,只是你對我還有用處,沒有帶我去伏牛島前,你不能死。」
安雲笑了笑,並沒有因為乾元子故意的冷淡語氣而心里不痛快,她心里感慨,乾元子當年叱 風雲,身邊有無數修士願意供其驅使,的確有他過人的地方。
在伏牛島時,安雲結丹時因為修行的歸墟寶典功法出了問題,導致她結丹時形成的冰肌玉骨靈體差一點破碎。雖然安雲強行以海量的靈力結成了紫白二色金丹,然而靈體上卻布滿了無數細微裂縫,給她以後埋下了很深的隱患。
可以預見,如果不修復好靈體,平時倒是沒什麼,可是一旦安雲經歷生死血戰之時,身體靈力極度透支或者身受重傷之時,靈體破碎的隱患必定會立刻爆發。後果是輕者全身癱瘓,重則身體直接崩潰。
更嚴重的是,如果沒有修復好靈體,安雲以後修為境界不停增長,金丹蘊含的靈力越來越多,對身體的負荷也就越來越大。為了不使身體崩潰,安雲到了金丹後期只能將修為停滯,不敢沖擊修為境界,更不敢突破金丹大境界晉升元嬰期。
這就等于直接截斷了安雲修為晉升之路,將她的修為永久的凝固在金丹境界之中。
這五年時間,安雲雖然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思索修復靈體的辦法。在伏牛島上,她明明可以借助無數黑色異果快速的增長修為。卻強行克制住自己,而是將所有的興趣和心思都用在和幽冥鬼樹爭奪黑色異果之中,或者教導孫凌雲身上。
不過因為她吞噬了大量的黑色異果,身體內存儲了海量的天地靈氣,金丹運轉之時,隱藏在身體每一個細胞中的天地靈氣都被吸出,讓她的修為仍舊無比快速的增長。
最近一年來,安雲已經明顯的察覺到身體不適,就像一個四處漏風的茅屋,經不起一場稍大一些的風暴。
然而乾元子剛才祭出冥火和烈陽之時。安雲明顯察覺到自己的靈體在冥火和烈陽的照耀下。冷熱交替,乍冷還熱,那些細縫般的裂痕竟然在緩慢的修復。
就像剛從鐵爐中拿出的熾熱鐵片,一下子侵入冷水中。再被鐵匠大力的敲打。錘出鐵片里面的渣滓。擠出里面的氣泡,千錘百煉之後,煉制成一把上好的鋼鐵。
而安雲的冰肌玉骨在冥火和烈陽的捶打下。裂縫雖然修復緩慢,卻是實實在在修復。安雲肯定,只要假以時日,她體內破碎的靈體,一定會重新修復完整。
如此大恩大德,不亞于救命之恩,安雲又怎麼能不對乾元子感激不盡。
「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在這里等你。」乾元子瞄了她一眼,轉過頭說道︰「另外,讓你們的人也不用苦心積慮的準備什麼避難所,我還沒有瘋。就算我瘋了,你們準備的那個什麼龜靈陣,其實根本擋不住我一個呼吸的時間。」
「是,前輩。」安雲神情有些尷尬,恭敬的起身說道,這一次的恭敬態度真心了不少。
出了長老樓,安雲摩挲著手里的青色小劍,感受到執法劍令中那一點極冷又極熱的星點,心里安穩了不少。她慢慢走了幾步,心里已經有了決意,轉頭朝身後的一顆樹上看了一眼。
淡淡的樹蔭下,一團黑影從樹蔭中涌動出來,化作一個冷漠英俊的青年男子,正是手臂上纏著青藤鞭的清風。
安雲沒有回頭,一邊慢悠悠的走著,一邊說︰「清風,你是執法樓樓主,怎麼還是親自做我的護衛?」
清風走到她身後,聲音毫無起伏︰「師尊臨終前,囑咐我保護好你,我答應過師尊,不能讓你出事。」
安雲心里頗有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深深的為清風的一根筋感到頭疼,卻也有些感動,柔聲道︰「你和明月都已經是築基期九層修為,現在最重要的是閉關修行,為沖擊金丹境界做準備。我的修為境界比你高,用不著你來貼身護衛,等你修為比我高了,再來保護我好嗎?」。
清風沒有,靜靜的跟在安雲身後。
安雲等了一會兒,始終沒有听到清風回話,停下腳步,轉頭奇怪的看向他︰「怎麼不?」
清風看著她,眸子清若流雲,「你是不是……嫌棄我修為低?」
「……」安雲愣了愣,被清風清澈如水的眸子盯著,心里竟有種說錯了話的愧疚感。
「你誤會了,我沒有。」她只好說道。
「可是你剛才說了,說你修為現在比我高,不需要我保護你了。」清風執著道。
安雲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老實人認真起來,真的讓人無話可說。
「我的意思其實是,你現在是應該把全幅心思用在準備結丹上,我就在青衣十三樓,沒人會來傷我。」安雲盡量放軟聲音說道。
「你還是在嫌棄我?」清風面無表情,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
「……你還是跟著我吧,你高興就好。」安雲垂下眼簾,放棄了要清風閉關的心。
「是。」清風干脆利落的回道。
「……」
安雲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清風,通知各樓長老前往陣法樓,我有事要請大家商議。」
清風沉默的點了點頭,一瞬間消失不見。
安雲走到陣法樓時,其他長老都已經在樓中等候。
「樓主,不知何事召集我等前來?可是乾元子前輩有什麼變故?」眾人坐下後,卓不凡迫不及待當先開口問道。
「我在長老樓與乾元子前輩有過一番長談,大家先前擔心的事情。倒是不用在過多擔憂,乾元子前輩神智並沒有大家想象中的糟糕。另外,他已經答應我,在我離開青衣十三樓的這段時間,會一直待在青衣十三樓,直到我回來為止。」安雲見大家都很關心乾元子的態度,索性開門見山的直接說道。
「啊?那他就是不走了?」卓不凡月兌口而出說道,神情頗有些失望。
安雲不禁一笑,搖頭道︰「卓長老,那位前輩修為高深。我們之間的談話。他听得到。」
「啊?」卓不凡神色尷尬的笑了笑,心有余悸的朝長老樓那邊看了一眼,見沒有什麼變化,才放下心來。
明月關心的卻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安雲後半句話。他訝然道︰「你又要走?」
安雲點頭︰「我剛回來的時候就跟大家說過。我有事情要做,會離開一段時間。」
「這次又去哪里?」明月沒好氣的問道。
安雲也不計較他的態度,柔聲回道︰「蒼梧洲。」
「蒼梧洲?」汪清淵開口道︰「樓主可是去參加蒼梧洲天道盟十年一度的換寶大會?」
「正是。」安雲點頭。
「那正好。我老早就想去見識見識換寶大會,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不知樓主這次前往,能否帶上屬下一同前往。」汪清淵拍掌說道。
安雲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可以。」
「我也去吧,正好去蒼梧洲見識一番。」明月也說道。
「你去不了。」安雲馬上說道。
「為什麼?」明月叫了起來。
「你走了,樓里的事務誰來負責?」
「為什麼一定要我來負責?」明月睜大了眼楮,很是不忿的說道︰「你是樓主,你都不管,憑什麼我來管?」
安雲笑道︰「誰讓你是柳大總管呢?青衣十三樓有沒有我並不影響,卻不能沒有你。能者多勞,你就委屈點吧。」
其他人紛紛笑了起來,一個個也紛紛的湊趣說樓里不能沒有柳大總管,跟隨樓主前往蒼梧洲的差事,交給我們這些粗人就好。
安雲目光一轉,落在大廳中最後面的琴和趙平陽身上。兩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雖然每一次青衣十三樓的長老會議,兩人都會參加,但基本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猶如兩尊木像。兩人原本都是一門之長,被迫投降青衣十三樓之後,被安雲提升為青衣十三樓長老。然而兩人並沒有融入到青衣十三樓之中,卓不凡等人對兩人也隔閡重重,彼此互相不理睬。
「琴,趙長老。」安雲喊道。其余人見安雲鄭重其事的喊兩人的名字,紛紛安靜下來,視線落在兩人身上。
琴和趙平陽抬起頭來,見安雲看著他們,起身道︰「屬下在,請樓主吩咐。」
安雲搖搖頭,示意兩人坐下,說道︰「琴,趙長老,在樓里還習慣嗎?」。
琴笑道︰「還好,多謝樓主關懷。」
趙平陽點了點頭,卻沒有。
「你們兩人曾經都是一門之主,我知道你們加入我青衣十三樓,心里總是有些不甘……」見琴想要,安雲抬起手阻止,繼續說道︰「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奕劍門和華音宗都已經不在,兩位還是早些放下過往的成見才是。」
琴點頭道︰「樓主說的是,我記下了。」
趙平陽也跟著點了點頭。
「趙長老,我讓卓長老送給你的雪肌丸,你可讓貴服下了?」
趙平陽抱拳道︰「謝樓主關心,我服了藥,身上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安雲說道︰「兩位都是智計百出,又都曾掌管門派幾十年,以後還望兩位真正的認同青衣十三樓,幫助明月管理好樓中事務。兩位盡可放心,樓中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對兩位產生抵觸,也希望你們不要對其他人戒備甚深。」
「是。」琴和趙平陽都點頭道,雖然兩人仍舊和大廳中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但總算不顯得先前那般毫無存在感。
「還有一件事情。」安雲說著,眼神在大廳中每個人臉上掃了一圈,說道︰「我曾經與龍陽帝國的皇帝有過約定,只要少羽在玄天宗大比之日上奪得魁首,龍陽帝國的皇帝便允許我們佔有龍首原。後來玄天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大比之日還沒開始,玄天宗就成了一片廢墟,這個約定還算不算數我也說不準,所以我打算先去龍陽帝國皇宮,與龍陽帝國的皇帝談談。如果對方允許,我們便將宗門遷到龍首原。」
青衣十三樓的長老都知道這件事,只有琴和趙平陽是第一次知曉安雲竟然和龍陽帝國的皇帝還有這麼一個約定,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詫異。
龍首原,那可是臨海州修道界每一個宗門都想要佔據的一塊寶地,然而十幾萬年了,卻沒有一個宗門敢于強行霸佔,哪怕龍陽帝國早已經今非昔比,哪怕就連一名金丹期修士就能滅掉龍陽帝國。但是,臨海州修道界仍舊沒有哪個宗派敢于這麼做。
這不僅僅是因為龍陽帝國出了龍陽猰貐這樣一位元嬰後期大能修士,也不僅僅是因為龍陽猰貐天道盟長老的身份。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龍陽帝國的開創者龍陽子,他是上古時期有名的渡劫期大能,更是臨海州修道界之祖。雖然已經過了近十萬年,但出于對龍陽子的尊敬,也因為臨海州修道界約定俗成的不成文默契,沒有哪個宗門會冒著大不違去佔據這麼一塊寶地。
就連臨海州修道界唯一敢于和听潮閣唱對台戲的玄天宗,也只是與龍陽帝國的皇帝做交易,收下了龍陽少羽這個修道界的廢材,還必須將他的修為提升到金丹境界,才能獲得龍首原。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玄天宗與龍陽帝國皇帝的交易,卻鮮有人知,龍陽帝國的皇帝,還與安雲之間有交易的約定。
汪清淵思索了一會兒,皺眉道︰「龍陽帝國的皇帝會答應嗎?」。
關山也附和道︰「我看多半是不成,摟在離開的五年中,少羽也曾經數次回過龍陽帝國,懇求龍陽帝國的皇帝讓我們將宗門建在龍首原,但龍陽帝國的皇帝一直都沒有答應。」
「是嗎?」。安雲皺眉道。
「的確如此。」連秋生也說道︰「我陪少羽去的,那龍陽帝國的皇帝並沒有因為少羽是他兒子而對我們有絲毫客氣,我們近乎被他趕出了皇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