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芷和季葉各自含著一口糖糕，暖熱的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開，听到老板的問題後聶芷囫圇一口吞了下去，小聲道︰「我爸爸媽媽也回來了。今天不是清明麼？他們都去後山祭祖去了。」
老板笑著點點頭，轉而想起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了。
「小芷，你們當年離開是不是因為聶村長逼的？」
聶芷眉心一動，卻無法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她要怎麼說？的確當年是村長一家逼的沒錯，可她還給人家後院放了把火，然後爺爺女乃女乃在重安的點撥下主動帶著她去投奔父母。這麼一串的事情根本沒辦法說清，她只好含糊地應了聲。
身旁的季葉好似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老板得到回答了之後猛一拍大腿，緊張道︰「剛剛村長他們一家也去後山了啊，就走了十幾分鐘，該不會撞上吧？這下可<糟了。」
聶芷早就知道極有可能會遇上村長一行人，畢竟這村里的人都有些血緣關系，墓群都在一處，就是晚上來也會踫上。所以聶斐和季葉才要求跟著，這樣才好護著他們。既然他們有打算，那麼聶芷也不擔心會出什麼大事，難得的是聶大叔能如此關心他們。
「沒事的，大叔你放心好了，村長他們欺負不了我爸爸的。」
兩個當兵的在那里，一個將軍的後代還在她身邊，她擔心的只是村長他們要是惹火了季葉可就完蛋了。
大叔嘆了一聲。面露疲憊道︰「你這麼多年不在這里哪里知道哇，聶村長他舅舅不是在局子里當官的麼？前兩年升了職調到省里去了，現在啊，全村的人都得巴結著村長。他比原來還要過分了，竟然代替國家收起我們的納稅錢來自己用，做事比原來還不留情面。當年你們跑到外邊去都氣死他了，現在踫上指不定要怎麼害你們呢！」
聶芷想起剛剛在她家門口偷窺的幾個人，冷笑了聲後拉了拉季葉，一臉平靜的季葉轉過身來。「走麼？」
她自然明白季葉的意思，跟老板告了別之後跟著季葉出來。
「帶路。」
見季葉如此認真。聶芷也嚴肅起來。繃著臉走在前面，挑了條小路直奔後山。按照家人的腳程和老板的信息，聶芷能夠判斷出來家人已經到了後山，而村長他們也快到了。
路上無話。聶芷登上小山坡時遠遠地就看到了半山腰上一群人。他們已經到了。
她從山坡上下來。領著季葉繼續走小路，然而走了幾步之後她季葉沒跟上來。
「季葉，你在看什麼？」
季葉低頭笑了笑。那模樣落在聶芷眼里分明是悲傷，一個懸崖而已，有什麼好悲傷的？
「來吧，我們也要追上他們了。」
季葉應了聲，大步跟上來。
他們是從另一邊上的山，山路崎嶇卻不用繞彎，三兩下就上到了半山腰，聶芷把季葉從半米高的坡上拉上來，穿過一叢灌木就到了。她听到有人爭吵的聲音，其中有個尖利的嗓門可以分辨出來是個。
聶芷一下就聯想起來那一雙在她家偷看的眼，三角眼，明顯長著一副壞的模樣。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是李家嫁的那個中年婦人，離婚三次，很是喜歡說短道長。
「就是我告訴村長的怎麼了？你們還有臉回來？」
父親冷冷的聲音傳︰「你說話注意點，我們家沒有做過虧心事，你也別血口噴人。」
「誰血口噴人了啊？你們當年放了把火把我們這里燒了一邊天就跑掉了，你敢說不是你們做的麼？」
「當然不是我們做的，我們絕不會做這種齷齪事。」
走近來的聶芷心虛了下，當年好像是她配的火藥放的火來著。季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心中有數道︰「放個火而已，又沒殺人又沒怎麼了，我不會讓你坐牢的。」
聶芷黑線，低聲糾正︰「我只是放火燒了村長家的糧倉，別的什麼都沒做。而且他家的糧倉都是搜刮的村里人的，主要當時是我氣昏了頭，因為他們把我家的稻田給燒了，好幾年都不能耕種，他們還想害我家人，我氣不過才放了把火，也沒傷著人。」
季葉笑了笑，他握住聶芷的手，試圖傳遞力量。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聶芷低頭看了眼他白皙的手指握在自己手腕上，咳嗽了聲道︰「我們是在這里看著還是出去？」
「當然是在這里看著，貿貿然出去怎麼解釋？」
說的也是，聶芷拉住他藏身在一叢茂密的灌木林後，通過樹葉間的縫隙可以看清前邊的情況。
那一身粉紅的婦人叉著腰瞪著眼楮站在對面，嗓門十分地大，聶芷在旁邊躲著都覺得耳朵疼。
「那你有什麼證據不是你們做的壞事？」
聶芷父親把妻子和孩子擋在身後，腰背挺拔，站直如松，他一臉正氣，聲音低沉地回答︰「第一，我們家這些年來的名聲大家都知道，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第二，我們家就算要做這件事，也不會做的這麼輕易，至少你們那百畝兩天，西式小洋房一大半保不住。而且，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放的火呢？是你看到了還是你听到了？」
那婦人胡攪蠻纏，一張手推了父親一把，卻沒推動，她氣急了，指著聶雲朝著後邊的村長道︰「村長，他還不承認，你們當時不是看著了麼？」
村長那高深莫測的表情一下子就讓聶芷看了出來，怎麼可能被？這恐怕是村長故意捏造出來的謊言，結果打了個正著，還真是她放的火。不過沒想到這都快十年了，村長還霸佔著這個職位不放，不是說好了五年一換的嘛？領導這是腦袋被驢踢了？
「妹子，他越是狡辯就越是有鬼，再說了當時他也不在家，重點是他身後那對子老頭，極有可能是他們做的。你去問一問，我還不相信了！」
聶芷捏了捏季葉的手，吐槽道︰「村長干嘛不自己去問？淨拿別人當槍使。」
季葉卻不關注這點，他瞅著村長那五官很是猥瑣，也甚是不解。「你們村長長得真是難看，賊眉鼠眼的，他怎麼當上村長的啊？你們就都同意投票麼？」
聶芷幽幽道︰「給你十塊錢，你願不願投票給他？」
季葉挑眉，「十萬我都不干。長得這麼有礙觀瞻，我還會把他從候選人名單里剔除！」
聶芷攤手，事實就是這樣。在九十年代初，十塊錢是很不得了的一筆小零花錢，尤其是在這麼落後的一個村莊里。投票就給錢，誰不願意？是以這個男人仗著自己有錢，還有背景，用了各種手段當上了村長。
聶芷女乃女乃冷眼瞧著這一切，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脾氣爆發了。
「你他爺爺的小人，當年老娘收留了一身破爛的你回家吃了幾天飯你都忘了是吧？這樣冤枉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真是厚臉皮，要不你先把偷的我家的幾百塊錢先還！幾十年前沒揭穿你你當我是傻的是吧？雞鳴狗盜的人渣，不說我對你有恩，你還沒發家致富前我借錢給你生孩子的事你都忘得一干二淨了麼？」
由于女乃女乃一直是好人的模樣對她慈眉善目的，聶芷都快忘了女乃女乃以前是這樣潑辣的人。
「你有膽就跪在祖宗面前，問一句我家哪里虧欠了你得罪了你！你再問下你對我家做的事有哪一項是個老實人做的！祖宗饒過你我都不會饒了你！」
村長一臉青白，他惡狠狠地盯，「李黎，你這是哪門子的歪理？老是仗著權勢欺負人，活該你們背井離鄉！」
「哦喲，我背井離鄉還不是被你個老不死的逼的，你當年放火燒我家田地燒我家的房子，要不是有人了，我們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五年前就死掉了！我沒有到法院告你已經是好的了，你有膽再惹我試試！」
那一行嘰嘰喳喳的人似乎也是被嚇了一跳，當即就有人恐嚇道︰「你敢鬧到法院去？我們上面有人！」
聶芷女乃女乃還要罵，靠在一旁的聶斐按住了她的肩膀，低聲道︰「阿姨，我來處理。」
按道理來講聶斐在動手之前是不能管別人家的事情的，因為約定俗成，外人一旦幫忙就會開始混亂，到時候誰都說不清。出于這點誰也沒有怪過聶斐，就連聶芷都感激他提前出手擺平事情。
「我現在就問一句，你們願不願意和平解決矛盾，再也不打擾聶芷一家人？」
村長斜著眼看他，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妄想，今天你們一定要交代在這里！」
聶斐微微笑了，他活動一下手腕，長身玉立的身姿站在村長面前形成鮮明對比。「那你們就得為你們的決定做好覺悟了。」
聶芷察覺到手下季葉的顫抖，她低眼望去，看到季葉眼楮發亮面色微紅的模樣，笑道︰「崇拜他？」
季葉低聲應道︰「對，崇拜。」
這樣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此生與他共度，已是他一朝所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