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滄山在東海之東,與日月同輝,集天地之靈,所以萬物在此生長皆有靈性。
清芷在此渡過千年,自是對一花一木都熟悉萬分。
只是瀾滄山弟子大都是仙友子女或是親戚,很少無根無底,所以不管清芷再渡過幾個千年,也無法跟大部分瀾滄弟子打成一片。
只是結交了幾個凡人子弟,也算是有個伴隨。
瀾滄上仙回山之後徑直去了平日里待得雲頂大殿,走得匆忙,似是有急事處理。
清芷則百無聊賴地回到弟子居里找到了平日的玩伴。
「瑾瑜,我回來了!」
清芷提著過長的裙角,露出繡著蘭草的繡鞋,快步躍進了烏木頂房中。
被喚作瑾瑜的少女正抱著柄劍小憩,听到聲音,猛地坐起了身來︰「是清芷嗎?清芷回來了!」
瑾瑜長著一副清秀的皮囊,細眼細眉,唇邊還有一個梨渦。
她穿著瀾滄山弟子的素白袍子,跑起來腰間的藍色緞帶後撤飛舞。
「你這些年去哪兒了?」瑾瑜跑出來時,早已梨花帶雨,哭了起來。
清芷噗嗤笑出聲,握住瑾瑜的雙肩,說道︰「傻子!哭什麼哭啊?」
瑾瑜抹去臉頰的淚,用那柄銅劍重重地拍在清芷的臂彎處︰「你一走就是幾年,上仙去找你也找尋不到,最後又有人說你成了妖,擾的我夜夜睡不安生!」
清芷貼過大臉,擁著瑾瑜的肩︰「我的好瑾瑜,就屬你對我最好了!」
二人正說著話,從長廊來了懲戒堂的大弟子景礫。
他眉眼銳利,相貌堂堂,是瀾滄山萬千女弟子心中除開瀾滄上仙外的絕佳偶像。
只見他噙著笑容站定在了清芷和瑾瑜的面前,說道︰「清芷回來了!師叔喚你去懲戒堂!」
清芷一听,變了臉色,擔憂地看向瑾瑜,瑾瑜只得安慰道︰「沒事的清芷!上仙那麼疼你,師叔也不會怎麼罰你的!頂多面壁思過!要是有事了你就傳音給我,我去搬救兵!」
清芷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和瑾瑜告了別,跟在景礫的身後朝瀾滄峰的懲戒堂走去。
「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景礫打破了沉寂,率先開了口。
清芷抿抿唇︰「回師兄的話,清芷頑劣,出去玩了!」
景礫身上的素白袍子被風鼓起,緞帶裹著腰身,很是挺拔。
他揚了嘴角,說道︰「怪不得上仙最疼你!你這自由的性子真的極好!弟子們無一不想看看大千萬象,只是礙于規矩,無人敢逾越罷了。〞
清芷癟嘴說道︰「師兄莫要安慰清芷了,待會兒不知道師叔會怎麼罰我呢!」
景礫不言,眼楮彎了彎,投以安慰的笑。
懲戒堂在瀾滄山最高的頂峰之上,終年霧靄繚繞,不見陽光。除了懲戒犯戒的弟子,堂下的鎖仙勞里也關押著犯了天條,被逐出仙籍,剔除仙骨的罪仙們。
懲戒堂高聳入雲,莊嚴輝煌。
牆壁犯著金光,卻不是用金子鋪就而成,而是那些罪仙的精元。
六界之中,瀾滄山懲戒堂也是赫赫有名,讓人聞之喪膽的地方。
「清芷,拜見師叔!」
剛剛踏進懲戒堂的大門,景礫便示意讓清芷跪下。
堂上站著一個花甲老者,一身暗青色的長袍,零散的白發隨意鋪下,背影寬闊偉岸,讓人不禁生出幾絲敬怕。
「我不是你師叔!你根本不配作為瀾滄山得弟子!」
一陣呵斥,其聲沉悶,如同天雷滾響,震得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靜了片刻,老者又開口道︰「若不是皓君強留,老夫早已做主將你精元打散!」
老者冷哼一聲,拂袖轉身。
橫眉冷對,膚色褐暗。
「你在人界作惡多段!惹出這麼多事端!你說!該受什麼處罰!」
清芷身子一抖,不敢抬頭,只能低低地答道︰「不是清芷做的……」
「你罪大惡極!不如就扔進剔骨池里,散了精元,化了肉身便罷!」
未待清芷說完,老者又一口搶到,口吻堅定,不容置疑。
「師傅三思!」
一旁的景礫噗通一聲跪倒,替清芷求情道。
老者雙眼冒火,咄咄逼人︰「她都不說什麼!你在這求個什麼情!再說就將你也丟進池子里算了!」
「師傅……」
「景礫師兄,別說了!」景礫還想求情,清芷出言打斷︰「清芷犯了錯,受懲罰是應該的!只是師叔要懲罰清芷,至少也要上仙準允才行!」
「好啊你!」老者雙手顫抖,氣得秉起氣息,抬手出掌,一股強浪將清芷打出數仗遠,清芷立即口吐鮮血,眼光渙散。
「師傅!清芷只怕承受不住這橫雲斷掌啊!」
景礫見清芷重傷,朝前兩,著急勸解。
老者冷哼︰「承受不住才好!這種目無尊上,狂妄自大,作惡多端的小妖就應該灰飛煙滅!」
「師兄!」
老者話語剛落,門外便傳來了悠遠的聲音︰「有何事要發如此大的脾氣?」
隨著聲音漸傳漸近,瀾滄上仙一襲純白錦袍落在了懲戒堂外聳立的岩石上。
氣喘噓噓跟到的還有來不及換衣的瑾瑜,穿著皺巴巴的袍子,御劍到了門前。
瑾瑜一見清芷已然奄奄一息躺在角落,急的也顧不得別的奔至身前,捻住脈絡,帶著哭腔看向瀾滄上仙︰「上仙,清芷她…….」
瀾滄上仙抬手示意別再說了,而後騰身入殿,落在老者身側,緩緩啟言︰「師兄,清芷已知錯,早在回山前,我已決意收回她五百年的功力,算作懲戒了。」
說著,瀾滄上仙輕揮水袖,一陣幽幽光霧覆過清芷面龐,須臾過後,清芷清醒,額間的精元光芒暗了暗。
老者依舊不悅,抖了抖袖袍卻又礙于瀾滄上仙的掌門身份不好多言,只是勸了句︰「雪狐本就妖物,老夫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說完,老者瞟了一眼角落面色蒼白的清芷,憤憤剜去一眼,飛身出了懲戒堂。
「清芷,沒事吧?」
瑾瑜摟著清芷的肩膀,看著她愈發蒼白的臉色皺緊了眉頭。
清芷只覺得周僧外似是有綿綿雲朵裹著自己,使不上力氣,哪怕抬手也需要費了半身的的力氣。
清芷只好軟軟地攤在瑾瑜的懷里,睫毛上下浮動,清淺的笑笑算是回應。
「自明日起,清芷每日辰時來雲頂殿療傷,這些日子不可再使內力,飲食也要清淡些……」瀾滄上仙雲淡風輕地吩咐道,又移了眼光囑咐瑾瑜︰「今日懲戒堂之事莫要讓其他人知曉,待清芷傷愈後再進思過堂思過!」
瑾瑜乖巧的點頭。
清芷出去這幾年,風言風語一直在瀾滄山綿延不絕,那些與清芷結了梁子的弟子更是道听途說,夸夸其詞,早就把清芷說成了一個墮入魔道,嗜人心魄的妖怪,如若再將懲戒堂的事情傳給他人,那輿論之波更要娓娓蕩漾了。
瑾瑜想到這里,只是攬緊了清芷的肩膀。
瀾滄上仙微皺著眉頭,見清芷虛弱的模樣一如自己千年前在溪邊奄奄一息的模樣,心里涌起陣陣不安,又夾雜著似是猛獸撕咬心房的感受,于是他伸出手指,一束綿柔的白光徑直融進了清芷的額心里。
「上仙……」
瑾瑜以為瀾滄上仙又要多收清芷靈力,于是哭喪了臉欲要求他,誰知須臾過後清芷面色卻也紅潤了起來。
瀾滄上仙終也舒展了眉頭,喃喃道︰「取走你五百年靈力算作對你的懲罰。我作為瀾滄掌門你錯便是我錯,我便自奪五百年靈力輸灌于你,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清芷眸子閃亮,溫熱的水漾頓時溢滿眼眶,干涸的嘴唇漸漸濕潤,內里虛空的感覺也緩緩被填滿,周身再也不是無力之感,她知道,瀾滄上仙的靈力勝似日月精華,有百療之效。
他奪我五百年靈力。
又與我五百年靈力。
朱皓君,你怎麼就不听許卓崖的話,對我設下一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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