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山,碧空如洗。
剎時又彤雲密布,悶雷滾滾。
從天闕的一個方向直直垂下,落在眾多島嶼上的其中一座。
凝月上仙在凌波殿內睥睨天空,知道瀾滄已經去了玉虛島。
她並不擔憂瀾滄上仙,雖說那三尾蛟龍再凶猛,但也敵不過瀾滄上仙的龍吟出鞘。
遙想當年,瀾滄上仙拿著一把龍吟劍斬四海,定八荒,除妖魔,平人禍。
如今區區三只上古蛟龍,在上仙和龍吟劍之下,必定不算是什麼勁敵
凝月想到這里,才端起手邊的茶盞自在地輕輕抿了一口。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凝月只知道自己撐著額頭在榻上竟然沉沉睡去,直到天邊的悶雷聲結束,一場短暫的暴雨往晴,才听見仙娥進來說,瀾滄上仙回來了!
于是凝月不疾不徐地起身相迎,卻被迎面而來的仙者驚了一跳。
白衣仙者面色無瀾,氣息也很平穩,但整個人看起來卻疲態盡顯,面色微微蒼白。
待瀾滄坐定,仙娥忙遞上一盞熱茶,瀾滄並不急著喝,而是朝凝月遞去一個滿含謝意的眼神,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凝月蹙了蹙眉,卻不接話,而是問道︰「為何臉色蒼白?」
又將眼神移向他的腰間︰「你的龍吟劍呢?」
龍吟劍早在上回清芷被人偷襲時被人敲詐了去。
要說怎麼被敲詐,還是因為江沅想逼迫瀾滄上仙與自己決斗便擄走清芷,在她身上下了蠱毒失了聲音,為給她找藥,瀾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吟劍被天宮里臉皮最厚的司藥神君敲詐了去。
瀾滄心中有些忿忿,但敲詐了去便敲詐了去,改日再想辦法要回來便是!
誰讓堂堂一個上仙什麼都會,療愈傷勢灌輸靈力之事還做的相當的好,唯獨不會解蠱術蠱毒。
想到這里,瀾滄微微有些汗顏,所以只得妥妥接受被那司藥神君狠狠的敲了一筆這個事實。
瀾滄微微動了動唇,並未跟凝月說多的,而是道︰「無論哪個系別的術法對那三只蛟龍來說都無用,只能單憑蠻力與其糾纏!確實費時了些,不然拿那玉虛子枝半柱香也就夠了!」
凝月眉頭皺的更深了,不理瀾滄的言語,追問道︰「我問你,你的龍吟劍呢?那把劍自上古便跟著你,你也知道,法器于一個仙者來說尤為重要,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道理還是你告訴我的!你身為劍仙一派的上仙,怎能不隨身帶著劍呢?」
瀾滄不語,低頭拿起茶盞默默喝起了茶。
凝月眼光冷卻,繼續道︰「莫不是又是為了那丫頭將劍抵給何人了罷?」
凝月只是試探性地一問,畢竟此番讓他親自過來取玉虛子枝凝月已經覺得他待他那徒弟甚是不同,所以往這方面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原本凝月還抱著幾分僥幸,但當她看到瀾滄上仙舉著茶盞的手不自覺的僵了一僵,她知道,自己已然猜到了原因。
于是有些自嘲地笑笑︰「曾經我要借龍吟一用,你寧可給我重新鑄一把劍都不願將龍吟給我!可如今,竟然為了一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的女子就將龍吟劍借予他人?」
凝月眼光灼灼,埋怨地看著白衣仙者。
仙者終是抬眼,思忖著,自己是將劍贈予司藥神君了,何來借一說?
最後想了想,卻是道︰「不是沒有任何關系,她是我徒兒!」
凝月冷笑一聲︰「好一個徒兒!」
凝月欲言又止,看著瀾滄上仙一幅泰然自若的模樣,任誰也不會將他這般月兌塵高遠的仙者與紅塵之事聯系起來,她也怕自己只是一時積怨沖昏了頭腦。
從她昨夜離開珠貝殿後心中一直隱隱不安,覺得自己許是積怨太久,才一時沖動做了些手腳。
但她貴為四大上仙,總沒有後悔一說,即便做了,她也不懼怕,頂多說是欲毒難愈,玉虛子枝只能化解體內煞毒,臉頰上外露的傷痕受了海上的濕氣恢復不了了便罷。
凝月心中雖偶有忐忑,但還是認定了即便瀾滄對這少女沒有過多的情愫,但僅憑著上回在昆侖山上與少女相見了幾回,凝月也能斷定,這少女對瀾滄上仙並非單純的師徒之情!
所以古語有雲,女人心,嫉妒起來,要人命。
瀾滄上仙薄薄地抿了幾口熱茶,便起身道︰「這玉虛子枝需在六個時辰分六次給她服下!恐還得多借住一日,不知方不方便?」
凝月幽幽地移過雙眸,啟唇道︰「自是方便的!上仙心中明白,這月華宮幾千年來于上仙來講,永都是方便的!」
瀾滄上仙默然道了聲謝,眼波平靜無瀾。
凝月苦笑道︰「看來如今,凝月說什麼都已無用,凝月在上仙的眼里,不過是一個同僚罷了!」
瀾滄上仙垂眸道︰「同僚不敢,你如今貴為九天帝後!「
凝月啞然失聲,再不言語。
一雙秋波泛起苦澀望著白衣仙者,望了一會兒才收回眼光看向殿內的一處香台,幽幽道︰「讓宮娥領你去罷,我將她安置在珠貝殿里了!」
默了,凝月還是不甘,續問道︰「你可記得,這‘珠貝’二字的由來?」
她苦笑重重,自顧自地吟了起來︰「星宿離離繞身白,珠貝有穹不見海」
淡如秋水的仙者終于動了眼波,一束黯淡的星芒從眼角滑落,低著聲音緩緩道︰「你可知下面一句是什麼?」
凝月搖頭。
仙者眼中溢滿綿長的空洞,聲音如同谷底水波幽幽傳來︰「月華隔海只可望,瑤華池頭多惆悵。」
仙者頓了頓,眼中似是覆上一層大霧︰「九天帝君乃穩重之人,今後也定能好生待你!我也放心。」
語畢,仙者緩緩起身,踏著海底晶石鋪就的路面,伴著幽藍色的光暈,緩緩步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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