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時,風光無限。
梨樹花開,香清如雪。
玉骨冰肌,佔斷滿城白。
大槿宮的春天全被滿目的梨花覆蓋。
梨花深處是一座華麗的殿宇,琉璃作瓦,乳玉為階,鎏金裹牆,幾扇雕花木窗,兩臂瑰麗木門,其上都刻得是比翼雙飛的花樣。
梨花飄零而落,似雪非雪,正在春光最好之時,一片黑色衣角一閃而過。
殿內還籠著爐火,白日里燈油也沒有枯過。幾個面容姣好的婢女端立在屏風外頭,屏風內卻是黑衣男子鎖眉凝望著空無一物的床榻。
他的身旁還跟了一個穿著玄衣的男子,背脊挺立,雙手負在背後。
「不是說用琉璃盞養魂魄,只需三月嗎?」。
玄衣男子急切地說。
「她傷的太重,我救她回來時,虛弱的只剩了半絲殘魂,連原身都保存不住!」
黑衣男子沉沉的張口,語氣里裹著遮掩不住的怒氣。
「若不是那日凝月上仙攔著我!我早就他媽血洗瀾滄了!」
玄衣男子咬著牙,話語從齒間蹦出來。
話罷,腮幫子鼓了鼓︰「誰讓我從來不打女人呢!」
黑衣男子再不搭話,只是冷哼一聲︰「便宜。」
玄衣揚眉︰「什麼便宜!你說誰呢你!」
黑衣男子冷冷回頭︰「便宜神仙!」
「你……」玄衣男子擰著眉頭,抬手便是一道銀色蛟龍將黑衣男子緊緊纏裹住。
玄衣男子朝前踱步。站在床榻的另一側,挑著眉毛得意洋洋地看著動彈不得黑衣男子,輕蔑一笑︰「惹不過就別惹!小心本尊神弄死你!」
正待黑衣男子欲要掙月兌蛟龍捆鎖之時,床榻四側的四盞琉璃盞忽然發出金屬嘶鳴的聲音,並且齊齊投出五彩光芒,在床榻上凝成了一個模糊的形狀。
黑衣男子眼光一閃,喝道︰「快放開我!」
玄衣揚了一側唇角,將頭轉向一邊︰「不放!」
黑衣有些不耐︰「燕語落!你他媽快給老子松開!」
末了,黑衣男子喘了一口氣,雙目露出泛泛水色︰「她要回來了!」
梨花翻飛。清彌漫香將時光帶回一年前。
瀾滄山被幾重黑雲壓著。飛鳥走獸都懨懨地退回洞穴,待一場降落的大雨落盡再出去。
雲頂大殿的竹林一夜之間全部枯萎凋落。
後山山泉頃刻間斷流干裂。
弟子居環山的桂仙花也一夜凋淨。
萬物都失去了生機。
白衣仙者立在空中,雙臂張開,寬闊袖管里裝滿了澎湃的風雨。
他雙眼如同碧落深淵里的忘川河。沒有絲毫星芒。也看不出不舍與難過。
他以上仙之力召來了數以萬計的擎天冰凌。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它們猶如寒冰締結而成的猛獸,全部奔赴向一個渺小的身影。
「拓凝妖王,作惡多端!本仙著天界正法。諸而殺之!以儆效尤!望妖魔二界以此為戒!」
「天、落、殺!」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萬根冰凌齊齊穿過那個弱小單薄的身體。
一時間,血漫雲頂大殿。
與此同時,瀾滄山外響起幾聲驚雷,下起陣陣狂雨。
有些人痛苦出聲,有些人則冷笑拍掌。
「瀾滄上仙不愧是我仙界翹楚,眾仙之首!我落全宗以及青城兩萬弟子皆以上仙馬首是瞻!六界有上仙的守護定能安定祥和!天佑瀾滄!天佑六界!」
空中的仙者長身玉立,面容沉靜。
大雨傾盆落下,仙者並沒有撐起防雨結節,任憑大雨浸透墨發,浸透衣衫。
雨下得正猛,又來了幾陣冷風,瞬間天空竟然飄起了成片的雪花。
大雪頃刻覆蓋住了整個瀾滄山。
仙者身子微微一抖,竟然毫無征兆地從空中跌落了下來。
緊接著的幾日,瀾滄山都如同被泡在墨汁中一樣,除了一直不間斷的大雪,就是無盡的黑夜。
直到數道金光劃破天穹,東方霞霧緊接著穿透黑雲投下萬重霞光,九十九對金翅鳥簇擁著一個身著玄甲,手握長槍的冷漠神君從天而降。
死寂多日的瀾滄弟子傾巢出動,各自站在視野較好的山頭,紛紛眺望著被金翅鳥包圍的神君。
東方霞霧最後一次升騰,乃是創世父神小兒子降臨之時。
金翅鳥乃天神翼鳥,就連天帝即位之時也只來了兩對金翅鳥祝賀。
如今漫天的金光奪目,金翅鳥齊齊嘶鳴,讓一向識得大體的瀾滄弟子也有些恍惚。
不是說,這世上已經沒有神了嗎?
那天上的這位是誰?
「把你們掌門給老子我叫出來!」
冷漠神君一開口,瀾滄山的飛鳥走獸皆四逃而去。
「把你們掌門給老子叫出來!老子要人來了!」
幾名輩分較高的弟子听見那位冷漠神君語意不明,似是有敵意,于是慌慌張張去將許卓崖和夏之桀給請了出來。
因為瀾滄上仙已經抱恙多日了。
還未待弟子跑入堂中,察覺天相的許卓崖裹著裘皮大衣已然步出大殿。
懲戒堂門口是一片空地,此時已被灼目霞光照耀的金光泛泛。
許卓崖微微蹙眉,心下一沉,見來人架勢不凡,並不是一般仙者,于是抱拳頷首︰「不知是哪家仙友到訪,還恕老夫眼拙!」
冷漠神君冷冷一哼︰「仙你個頭!把你們掌門叫出來!老子有事找他!」
許卓崖清了清痰,對天上那位粗曠的談吐微微有些不悅︰「我家掌門抱恙多日,仙友有事可與老夫商議!」
冷漠神君一揮袖,將眼光落在了不遠處︰「老子跟他談!」
許卓崖順眼望去,見是一襲絳紅衣衫的夏之桀匆匆趕來。
許卓崖蹙了蹙眉,微提了聲音︰「夏護法可識得這位仙友?」
夏之桀方方站定,先是禮貌頷首,遂抬了眼審視一番。
冷漠神君一身金光銀甲,好不威武霸氣,夏之桀看了好一會兒才意會過來,張口抱拳︰「原來是人皇太子駕臨!瀾滄有失遠迎!」
「人皇太子?」
許卓崖喃喃開口,人皇太子身份雖尊貴,卻也是凡人之身,怎的如今是一番天神降臨的光景?
話到口邊,也不亦多問,卻听得雲頭傳來急不可耐的聲音︰「老子在昆侖法宴見過你!老子問你,小狐狸呢?清芷呢?清芷去哪里了?」
許卓崖身子一怔,夏之桀也微微愣了愣,未待二人開口卻是一陣悠沉的聲音傳來︰「她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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