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昶毅,你真的快把我逼瘋了,我們到此為止,不要再爭論了,好嗎!」袁采芯沒好氣地伸手隔空擋在他嘴前,阻止他再說下去,又強行把牙刷和毛巾塞到他手里,使力將他身子一轉,往浴室方向推去。
「可是……」他回頭,還有話要說。
「還可是什麼啦!」不干不脆的,很煩耶!
這男人在床上一個樣,下了床又一個樣,到底是怎樣!
「我習慣用電動牙刷。」雷昶毅舉起手里那支傳統牙刷,狀似不滿意。
「喂!當我是五星級飯店哦?還電動牙刷咧。你只不過是在寒舍借宿一晚而已,就湊合著用吧!挑三揀四的,你好意思!」長得如此英俊優雅的男人,討人厭的本事竟然這麼大,實在討厭死了啦!
「是不太好意思。不過,你的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周到。」雷昶毅臉上沒特別的表情,說完,認命接受不合格招待,進浴室漱洗去。
「吼!你愛刷不刷!」袁采芯對著他的背影嘟嚷。反正昨晚親也親夠,足以讓她回味到明年年底了,他的嘴再香再甜也用不上了,刷不刷牙干她何事!
呿!沒禮貌又不知足的大男人,等下她一定要跟他約法三章——走出這門,你是你,我是我,以後不必再聯絡——以絕後患。
哼,就這麼辦。下定決心,袁采芯仍余怒未消地走向床邊,正準備把弄髒的床單扯下來,冷不防又听到他的叫喚聲。「采芯。」
「又怎麼了?」她轉身不耐煩地應答,對站在浴室門口的他,投以怨念深深的眼神。
「昨晚,我很開心,也……很滿足。」好似說的是別人家的事,雷昶毅嗓音平靜無奇,神情也淡得可以。說罷,關上門。
「啊,這……」听他終于說出人話,她事先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呆望著床單上染霞似的血漬,昨夜的旖旎與狂野一幕幕從腦海掠過,她的耳根熱了,臉紅了,心跳凌亂了,理智也模糊了,渾身又似火在燒了。
是嘛,他很開心,也很滿足的嘛!
她也是的說……
一連兩發!
「雷氏出版集團」小開雷昶毅,秘戀一夜間連續曝光!
據本報記者實地追蹤采訪,雷氏出版集團小開雷昶毅疑似與股市名人周思齊的妻子方薇有染,兩人相約在某家夜店談判,不料談判破裂,雙方大打出手,戰況激烈;然而最令人出乎意料的竟是,在雷昶毅企圖突破媒體記者包圍時,秘密情婦袁采芯突然現身。根據目擊者指出,雷昶毅當夜是待在袁采芯香閨,直至天明才離去……
「你要上新聞,不在藝文版或教育版也罷了,好歹來個財經版也比較符合你企業小開的身份,結果你竟然橫跨社會版和影劇娛樂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昶毅的堂弟雷念白邊看報紙邊大笑,標準的幸災樂禍。
「你找死!」雷昶毅沒好氣地將雷念白手上的報紙扯開。
他自己說袁采芯是他目前的約會對象都已經嫌太夸張了,媒體還自動自發直接把他們的關系晉級,連「秘密情婦」這種字眼都拿出來用,真是他始料未及的結果。
「唷,心情很不好哦?」
「廢話。」雷昶毅仍然沒好氣。
「哎呀,花邊新聞雅俗共賞,你應該要開心自己具有娛樂大眾的新聞價值。」
「是啦!」是他失算,沒事找事,為了解決麻煩,卻反而招來麻煩。
想到袁采芯,他的感覺頗為矛盾。前前後後明明都是他不對,他卻很難不去怪罪她那雙澄澈晶亮的眼楮。
是她那雙閃著強烈玩心的眼楮害他下錯棋、誤觸雷區。
「哈哈,竟然大方承認。」雷念白不知死活地指著堂哥大笑。
「我發現我嚴重做錯了一件事。」雷昶毅目光一沈,聲音冷峻無比。
「哦?」堂哥素來謹言慎行,很少做錯事的說。雷念白一臉好奇又認真地追問下文︰「你做錯什麼了?」
「我就算再生氣也不該跟周思齊當場打起架,而是應該跑回家把你抓起來痛扁一頓消消氣。」說著,雷昶毅舉起手掌,很不客氣地往雷念白頭頂招呼過去。
「啊!吧我什麼事啊?」雷念白抱頭慘叫,撫著被巴痛的頭。
「雷念白,你快滾,我很忙。」打完堂弟,氣稍微消了,雷昶毅下逐客令。
「喔。」雷念白應了一聲,仍釘在原地未動。他對周思齊和方薇的婚姻出了什麼問題沒任何意見,可是對堂哥那位曝了光的秘密情婦倒很感興趣。
「還不走?」
「喔……」他又喔了一聲,腳卻像在他辦公室落地生了根,不動的。
「到底是怎樣?」
「親愛的堂哥,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和方薇有一腿的這種爛八卦,但是,能不能請問你一下,那個身材很惹火的、叫做袁采芯的女生,真是你的秘密——」
「腦袋不要了是嗎!」不給雷念白講完,雷昶毅倏地轉身,凌厲眼神似箭般不留情地往他臉上疾射過去。
「要啦要啦!堂哥你好恐怖,我馬上滾就是了!」從小最怕堂哥瞪人了,為避免渾身被雷昶毅瞪得都是洞,雷念白趕緊夾起尾巴奪門逃跑。
「欠揍。」雷昶毅忍不住對著堂弟的背影啐了句。重新坐回辦公桌,視線落在紅色醒目大標題和圖文並茂的報紙上,不知為何,他竟不生氣,反而覺得想笑。
袁采芯,袁采芯。一夜間狗仔們不只把她的名字查出來了,連他直到天明才從她的香閨離去,他們也都「了若指掌」,照片拍得一清二楚,想裝不認識都不行。
狗仔們神通廣大,雷昶毅也只能佩服了。視線轉移,他開始忙起公事,不再理睬那些掰得天花亂墜的八卦,同時,他也決定把袁采芯從腦中記憶消磁——
這個與他共度一夜香艷的女人,並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類型。
拉她淌渾水、奪取了她的純白,他已為這兩件事慎重致歉過,日後他將也不允許自己再為這些感到愧疚。
正如她自己說的,她會選擇忘了他,當作不認識他。
那麼,他也樂得從善如流。
「你真的跟雷昶毅上過床了?」
「他真的在你那邊過夜?」
「你們秘密交往多久了?」
「為什麼雷昶毅跟你交往還同時跟方薇搞婚外情?」
「……」即便袁采芯是個多麼豪放的女子,面對同事們如此開門見山、毫不婉轉的「關切」與盤問,她也有口難言。認了,怕引來更多口水與好事者糾纏;不認,瓜田李下,她臉不紅氣不喘亦難自圓其說,別人也不可能就此相信她。
「親愛的同事們,我現在真的被問得很煩了,可以不要再轟炸我了嗎?」袁采芯雙掌合十,請同事們口下留情。
「哎,好吧,我們就別再八卦了,干活兒去吧。」見袁采芯頂著張苦瓜臉,同事們也不忍再逼進,識相地各自散去。
「你還好吧?」袁采芯的同事兼好友李佳佳拍了下她肩膀,關心地問。
「我喔……還好,沒在怕的啦!」袁采芯收起苦瓜臉,縴縴玉手往自己胸口一拍,自信地揚起黑亮美眸,露出貝齒一笑。
「還好?」面對外頭的蜚短流長,她還能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還好?
袁采芯的回答不僅令李佳佳吃驚,還格外地感到好奇。
「其實……」袁采芯小臉兒羞紅,停頓半晌。為了讓李佳佳更明白她的意思,她又誠實道出肺腑之言︰「讓雷昶毅成為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我絕不委屈。」
聞言,李佳佳柔柔地笑了,點頭認同。以外在條件來說,不管是袁采芯之于雷昶毅,或雷昶毅之于袁采芯,兩人算是旗鼓相當,誰都沒有委屈到對方。
不過,也真的只有思想和行為都如此瀟灑開放的袁采芯才說得出這麼坦白又不失純真的話了,她最欣賞的就是袁采芯直言不諱的個性。
「你們,會再繼續來往嗎?據我所知,雷昶毅從來沒有對外公開自己的感情生活,你算是第一個。」
「不會了。」袁采芯語氣篤定。
「這麼斬釘截鐵?為什麼不會?」李佳佳又好奇了。
「嗯。我們說好了一拍兩散,以後不小心在路上踫見也要裝作不認識,連招呼都不必打,這樣就一點負擔也沒有。」袁采芯面帶笑容,用力點頭。
與雷昶毅所發生過的一切,在她眼中就只是輕煙浮雲,飄過就沒了,不必尋也不必追,更不必留戀。
好吧好吧,她承認,每當想起那件事,她的心頭總是熱熱的,臉也像被火烘到一樣的燒燙燙,但她相信那純粹是女人的情思作祟,不去深入便不礙事。
畢竟,那是她二十幾年來絕無僅有的經驗,她是個活生生的女人,總有感覺的。
她可以瀟灑視之,卻還沒厲害到「做過即忘」。
「一拍兩散,听起來好瀟灑漂亮。」李佳佳微笑,頗不以為然。
「當然要瀟灑漂亮嘍!」袁采芯答得輕巧,完全不介意李佳佳半嘲諷的表情。
「但是采芯,你知道嗎?很多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並不是你以為結束,它就真的結束了。它,常常偷偷地在流動並前進著。」李佳佳老氣橫秋地說。
「或許你說得對。但是佳佳,我也敢大聲說,我和雷昶毅,就是那樣而已。」
短短一夜,孤男寡女,該開始的,沒半點拖延,該結束的,也毫不羅嗦。
扣除已經實實在在失去的「薄薄一片」,原點仍是原點,她的心不致因此而少掉什麼,當然了,也不太可能再多出些什麼。
「采芯,你有一口潔白無瑕的好牙齒……」感覺卻像是鐵做的。「凡事總有意外。而且你已經經驗過一次」意外「了。」誰都說不準「意外」不會再找上袁采芯一次、兩次,甚至三次或無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