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昶毅不只將袁采芯送到家,還陪她吃飯、做完工作,又送她上了床。
看著才洗完澡就往床上栽去的袁采芯,雷昶毅站在床邊,搖頭失笑。
瞧她頭上裹了條毛巾,頭發還濕著呢。
「看來你真的是累壞了。」不知她的上司是如何操她的,竟可以把生龍活虎的她累得跟一條流浪了很久才找到窩的狗一樣,巴上了軟床暖被便再也不離開。
「是啊,好累。追著你跑都不覺得累,怎麼一栽進工作里就累得像是全身都要廢了呢?你說,我是不是很奇怪?」趴在床上,袁采芯閉著眼楮,喃喃叨絮。
「比起風雨無阻地追著我跑,認真工作的你又顯得太賣命。」
「呵呵,你吃醋?」袁采芯勾唇而笑,眼楮依然是閉著的。沒辦法,她太困、眼皮太重了,若非怕他很快離去,她早睡沈了。
「我才沒有。」雷昶毅嗤笑一聲。
他犯得著跟她的工作爭寵吃醋嗎!他又不是吃飽了閑閑沒事做;何況她也不是他的誰,如果是名正言順的情婦就還夠格被他關心關心,問題她不是呀!
可是,這樣說好像也不能說服自己真的沒吃飽閑著……
好啦!算他吃飽閑著。不然他大可將她送到家之後就立刻走人,何苦還杵在這兒擔心她濕著頭發睡覺會不會感冒生病。
「你心疼我,希望我黏著你,一定是這樣的。雖然你沒有來找我,但我看得出來,你也很想我啦!」否則街頭巧遇,兩人擦身而過就算了,他何必擋住她去路,還煞是有情地喊住她、送她回家。
再者,從他幫她拿東西,幫忙打開家里的門,幫忙月兌外套等連番體貼的舉動看來,他肯定是在意她的。那分沒說破的在意,她早看在眼里,甜進心里了。
這種感覺很好啦!她太喜歡了。
「我是擔心你發生了什麼不測。基于道義,我總不可能對本來天天出現、卻忽然消失的人沒感覺。」表示一下關懷之意是人之常情。
固然,他還不大確定自己完全沒有私心。
「我沒發生不測,只是形同被」軟禁「,哈哈!」
「虧你還笑得出來。」雷昶毅極其自然地在床緣坐下,俯望著她帶笑的睡顏,心里頭蕩起一股怪怪的情愫。
「你現在就在我身邊,我為什麼笑不出來?」袁采芯眯閉著眼,笑得可開心了。
這半個多月來的身心俱疲已因他的出現而得到慰藉,她太有理由笑了。
「你……」聞言,雷昶毅熱熱的心又猛地一抽,不知如何回應她的多情。
「雷昶毅,今晚……」袁采芯收起甜笑,突然正色起來。
「今晚怎樣?」一听到今晚兩字,雷昶毅的心跳陡地狂躍了下。
「今晚要不是我們踫巧在街上遇見,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也完全沒有過一絲想要來找我的念頭?我沒出現在你面前,你是否有如丟掉燙手山芋般快活?」
「這個……」他很難回答。答是,合了她意,他卻不樂見她得意;答不是,違背自己良心,看見她失望的表情,他也過意不去。
兩難了。他本是多慮之人,再如何簡單的問題,一旦進入他思維里,也會變得復雜不已。
凝望著她疲倦卻閃著期待光芒的眸子,雷昶毅躊躇半天,終是沉默。
「你不會來找我,對不對?從來就沒想過要來找我,對不對?」
「我……」
「你不要說,我知道了。」好不容易他願意開口,袁采芯反而快嘴地阻止他。
「你知道?」只怕她的「知道」,跟他的答案有很大誤差吧。
「知道。你不用說。」袁采芯急促點頭,閉緊了眼,暗罵自己窩囊。
敢問,卻不敢听答案,可憐的袁采芯啊,曾幾何時你竟變得這麼沒膽?
算了,都已經見到面了,問得再明白也沒意思,那只可能讓自己偽堅強的心再破個大洞洞罷了,何苦呢?
「那我就不說了。」她不逼問,他也就順勢把話吞回去。
「好。」她欣然同意結束這道問答題。
「那麼,你快睡。」雷昶毅略顯生澀地替她蓋好被子,正想起身,卻被她突發的一段話給留住了——
「好吧,雷昶毅,我認輸了,不跟你斗了,你要我當你的情婦,我就當你的情婦吧!得不到你的心,偶爾能偎在你懷里享受你的溫存也好。」
袁采芯睜開眼,從被窩里伸出手拉住他,在他厚實寬大的手掌心里,絲絲暖意快速地傳至內心,她一直在追求的、渴望的,正是這樣的觸感與溫度。
「你……」雷昶毅一怔。「是說真的?」
「嗯,真的。當你的情婦,我OK.」退而求其次是邁向正當性的方式之一,她允許自己一試,也願意去試。
「你現在腦袋不是很清醒,等你睡醒了再說。」這小家伙神智不清,把自己賣了都不曉得,他思想或許不太純正,但行為可沒惡劣到準許自己「趁火打劫」。
雷昶毅淡笑地松開她的手,準備離開,她又重新握緊他,挽留意味濃厚。
「你要走了?」她可憐兮兮地問,朦朧眼兒裝滿不舍。
「我不該走嗎?」他是很想留下,可留下又太冒險,他沒把握在漫漫長夜中自己不會再度犯錯。
她太疲累虛弱了,假使他出手欺負她,她是沒半點抵抗能力的;盡避他有預感她拒絕他欺近的機率近乎零,他仍不同意自己這樣做。
老天爺沒有為難他,讓他在巧遇之下如願見到她,他已經很感恩。
郁結的心舒坦了,便不能再貪心多作其它奢求,是吧?
「你不要走好不好?如果你也覺得累,我可以挪一半床位給你睡。」
跟我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夜一樣。
「你確定?」同床共枕很難不凸槌,她可得考慮清楚了。
「確定。」她堅定地點頭。
「不怕我?」她不怕他,他倒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
天啊,原來他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雷昶毅總算認清了自個兒的真面目。
「嘿,我不是好欺負的。」袁采芯挑挑沉重的眉眼,笑得淘氣。
「很好,我也不是那麼想欺負你。」她心思純然無瑕,雷昶毅也不好再暗自卑鄙下流;斂下濃烈色欲,他清嗓道︰「你先睡吧,我不會走。」
「一整夜都不走?」
「是。」他點頭答應。
「說定了,你不能偷溜喔。」袁采芯將小指一勾,尋求他的保證。
「又不是小孩子,還打勾勾?」他失笑地壓下她的手,不同她玩小孩游戲。
「大人也可以打勾勾。」她堅持,小指彈簧似地又豎舉在他面前。
「你花樣真多。」他笑斥著,彎起小指與她縴細小指勾在一起,並慎重其事地打了個印,順應她的要求。
「晚安,雷昶毅。」她這才真正閉合硬撐多時的眼皮,香香甜甜進入夢鄉。
這一夜,有她喜歡的人守在旁邊,她一定會作好夢的。
如果認真工作大半個月,將自己搞得快廢掉的結果便是換得他一夜溫柔的守護,那麼她願意一再一再地把自己累得半死,即便是苟延殘喘也無怨無悔。
真的,她願意!
「采芯……」雷昶毅默念著她的名字,眼底漾起一圈圈迷蒙,那是他自己未能察覺到的溫柔,也是動情的表征。
輕扯下她包頭的毛巾,將她半濕半干的頭發給松了一松,隱約明白,他與她,不管先後建立在什麼關系之上,他們兩人都不會再是「沒關系」了。
未必密不可分,卻牢牢地互相牽制住了,這是很肯定的事。
雷昶毅信守諾言,一整夜,他半步也沒離開過袁采芯的屋子。
清早醒來,袁采芯側身探看著那位很有分寸分享她一半被子的枕邊人,眼里難掩喜悅光芒,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甜蜜微笑。
他睡得很熟啊!
退去冷漠,斯文臉龐掛著一抹酣睡笑弧,有點憨憨的模樣,像靜眠中的孩童。
「嗯……」雷昶毅申吟翻個身,不經意地將手搭放到她身上,一觸及她腰間的溫潤,他出于本能的,柔柔地撫模了起來。
溫柔擁抱的力道令她芳心悸動又充滿安全感,袁采芯溺愛地笑著,不讓他的魔掌專美于前,她也伸出縴縴玉手,輕輕挑開他襟前鈕扣,偷偷調戲他。輕手逗弄他半天,他沒太大反應,反倒是自己樂不可支,還忍不住笑得快岔氣。
「采芯……」
「呃?」忽聞雷昶毅啞聲呼喚,她驚抬起眼眸,與他初醒的眼楮相對,發現一抹疑惑及責怪躍上他眉間。
「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她羞愧地逆了歉。
「你挑逗我時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被我逮著了才知道要不好意思,怎麼回事啊你?」雷昶毅口吻平淡,眸底倒是閃著熱光。
「哎呀,你講這樣,好像我很壞似的。」
「在我眼里你不算壞,是笨。」明知他有色心沒真情,她還一步步往他冷冷的心海里跳,笨蛋都知道要躲得遠遠的才對啊。
「我是笨啊。」不笨的話,就不會喜歡他了。
「能不能請你答應我一件事?」輕拂她的臉頰,雷昶毅展現難得的溫柔。
「一件事哦?當你情婦嗎?好啊,昨晚就說好了……」
「喂!不是那件事。」雷昶毅撇撇唇,這小女人還真是滿腦不正經。
「不然是什麼事?瞧你那麼慎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