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回到松鶴堂時,安若瑾已帶著一群人等候多時。
宋嬤嬤等人簇擁著老夫人進了門,替老夫人解下披風後,立即就有小丫頭子上來捧過披風,還有送熱帕子的,端熱茶的,遞手爐的,拉拉雜雜許多,多而不亂。
待上前來伺候的人都退下,宋嬤嬤和吳嬤嬤一左一右扶著老夫人行至主位塌邊坐下,隨後一個拉過富貴花開大紅緞面暖被蓋在了老夫人膝上,一個取過丫鬟捧上來的吉祥如意花紋妝緞大氅給老夫人披上,大丫鬟紅綃則點燃了老夫人最愛的沉水香。
不消片刻,一股清雅悠遠的香味便在屋里飄散開來。
待宋嬤嬤幾人退到一邊,眾人立即福身行禮。
「祖母安。」
「拜見老夫人。」
「免禮吧。」老夫人斜倚在暖榻上,不咸不淡地擺了擺手。
眾人遂謝恩起身。
「說說吧,怎麼個事兒。」老夫人老神在在地抿了口茶,淡淡掃視底下眾人一圈,目光只在安若嫻狼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間。
聞言,五姐妹都跪了下來,安若妍與安若珂一齊望向安若瑾,等著她拿主意。顯然她們是將安若瑾當做了主心骨。
安若瑾是五人中年紀最大的,知曉推卸不了責任,她便一五一十將在梅園發生的事說了,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偏頗,仿似她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在陳述一切。
倒不是安若瑾有多正直老實,她也曾想過添油加醋幾句,只是安若瀾的一句話提醒了她。
在來松鶴堂的路上,安若瀾曾私底下問過她,這後院里,哪兒沒有祖母的人?
這句話听似與此事並無多大干系,然細細一想,她卻不由心悸。
後院哪里沒有祖母的人?她還真回答不出來,即便是作為宗婦的母親,身邊也都有祖母的人。雖說祖母如今已經下放了許多權利到母親手里,但她可以說,這偌大的一個後院,還是完完全全掌控在祖母手中的。
想通了這一點,她哪里還敢摻半句假話?
自然是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
安若瑾一番話說完,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有詫異她不懂掩飾的,也有驚訝她如此通透的,還有揣測她話中真假的。
安若珂與安若妍是又驚又急,忍不住在心中埋怨安若瑾太過死板。
安若嫻卻是驚疑不定,帶著探究的目光頻頻望向安若瑾,然而安若瑾目不斜視,神態鎮定端莊,她竟是半點也看不出端倪來。
老夫人贊賞地望了安若瑾一眼,隨即目光微冷,轉眼望向安若嫻,不急不緩道︰「嫻姐兒,你有什麼話要說。」
安若嫻暗暗將視線從安若瑾身上收回,抿了抿唇,微仰著下頜道︰「孫女無話可說。」
倔強不屈的模樣,頓時又讓眾人浮想聯翩。
老夫人不置可否,慢悠悠撥了撥茶蓋,道︰「看在事情沒有鬧大的份上,老婆子也就不重罰你們,除了瑾姐兒,其余的都到祠堂跪著去吧。至于瑾姐兒,你處理得當,功過相抵,這次就免了你的責罰,下不為例。」
聞言,安若珂與安若妍眼中閃過不忿,愈發怨怪安若瑾不替她們遮掩。
「謝祖母。」安若瑾不悲不喜地道謝,頓了頓,她道︰「祖母,既然事情沒有鬧大,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左右都是罰跪,與其讓妹妹們去祠堂挨餓受凍,不若讓她們到祖母的佛堂罰跪,還能一邊抄寫經書,如此既能替侯府祈福,也能少些閑言碎語。」
祠堂所代表的的意義不言而喻,進了這里罰跪的小姐,即便犯的只是小錯,也會給旁人留下品行不端的壞印象。
聞言,除卻安若嫻外,跪著的幾人皆是雙眼一亮。
老夫人眼中贊賞之色更濃,點頭道︰「嗯,那就按你說的辦。」
安若瑾臉上這才露出幾分喜色來,磕頭道︰「孫女願與妹妹們一同抄寫經書,為侯府上下祈福。」
這會,安若妍與安若珂眼中只有感激與感動了。
「很好。」老夫人毫不吝嗇地贊了一聲,隨即目光微沉,緩緩掃向在場所有人,被掃到的人皆是垂首默然,不敢有半點反應。
老夫人又向宋嬤嬤遞了個眼色,宋嬤嬤會意,揚聲笑道︰「幾位小姐自願到佛堂抄寫經書,為侯府上下祈福,真是有心了,有如此乖巧孝順的孫女,老夫人好福氣啊!」
聞言,底下的丫鬟婆子忙紛紛附和︰「老夫人福澤深厚!」
「嗯。」老夫人含笑點頭,「我心甚慰。」
安若嫻呆愣愣地望著眾人,這事就算完了?
她還是沒都沒有做,這事就完了?
早在安若瑾將她們帶到松鶴堂,不許任何人離開半步的時候,她就猜到安若瑾是要將事情壓下了了,她想過讓人偷偷放消息出去,可惜安若瑾看得太嚴了,加上根本沒有人願意替她做事,是以她不得不講賭注壓在老夫人身上。她原本以為老夫人會暴怒,會直接偏袒安若瑾四人,卻不想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算什麼?她辛辛苦苦,忍辱負重演了這麼一場戲,本來都已經讓那些多嘴的下人以為她是受害者,可以借她們的嘴抹黑安若瀾幾人了,現在卻來這麼一出,這是要將她的努力付之一炬嗎?
不,她決不允許!
握了握拳,安若嫻大喊︰「我有話要說!」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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