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詠軒的到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听到他的名字,一見到他,安若瑾就羞紅了臉,下意識地用團扇遮了臉。
周詠軒並不知曉眼前的少女就是安若瑾,只是乍然見到這樣一位端莊秀麗的閨秀,他不由多瞧了一眼,隨後便謹守著禮儀,目不斜視地與出來迎接的趙宜說話。
「你倒是不聲不響來了,我卻是連作陪的時間都沒有。」趙宜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淡雅笑道。
周詠軒頷首致意,微笑道︰「我也不過是臨時起意,也不指著你這大忙人相陪。」
「也不知誰比誰忙,若不是念著秋闈在即,我必定時常邀你聚聚。」
說著話,趙宜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互相謙讓一番,相攜進了王府大門。
三個姑娘落在後頭,嘰嘰咕咕地說話,安若瀾與周宓兒一左一右走在安若瑾兩邊,不住地調侃她。
「方才那麼好的機會,你都不過去露個臉,真是白瞎了我把大哥一起拖過來。」周宓兒恨鐵不成鋼地抱怨。
「你快別胡說八道了,怎能讓男子隨意瞧了面容。」安若瑾緊攥著手中的團扇,一雙眼卻是不停望向前面的人。
知曉她是嘴硬,周宓兒跟安若瀾都掩嘴偷笑,直笑得安若瑾臉上飛霞。
輕輕咬了咬下唇,安若瑾收回視線,失落低沉道︰「更何況,他怕是早已不記得我了。我們連一面之緣都說不上。」
听她語氣惆悵,安若瀾不敢再笑她,周宓兒卻是嘻嘻哈哈挪揄道︰「哪個說我大哥不記得你的?我怎的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兒?」還攤開手。無辜地扎了眨眼。
聞言,安若瑾眼底浮上淡淡的喜色,卻是不敢將情緒外露,只低聲岔開話題道︰「咱們姐妹也許久未見了,就不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了,還是說些體己話吧。」
知她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再議論此事。安若瀾兩人便就遂了她的意。
一路談笑,一行人進了王府正廳,周詠軒與周宓兒向晉王夫妻問安行禮。
「來的著實巧。若是遲上一會,王爺跟宜哥就要入宮當職,你們卻是見不著了。」孟雨顏掩唇輕笑,親昵地將周宓兒攬到身邊。
周宓兒賴在孟雨顏懷里撒了會嬌。待視線轉向晉王。卻是多了幾分閃躲與不自然,也沒有如往常那般與晉王說笑。
晉王注意到她的異樣,心底不禁一沉,卻是若無其事笑問道︰「這是怎麼了?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宓兒就跟姨父生疏了?」
周宓兒那里敢如實答話,只裝傻呵呵笑了兩聲,滿嘴否認,暗地里不停對著周詠軒使眼色。
周詠軒會意。在心底無奈嘆了一聲,起身拱手為禮。道︰「多謝姨父好意,只是母親說她對瓷器古董一竅不通,她不想浪費了這好東西,遂讓我兄妹二人原物奉還,還說這世上只有姨父才懂得如何珍惜這套茶盞。」
說罷,他從身後長隨手上接過古樸精致的雕花檀木盒,高高捧起。
原本孟雨顏是讓周宓兒來送還茶盞的,只是周宓兒躲懶裝病,怎麼都不肯來,這才拖到了現在,加之這之間又發生了晉王放話想收養安若瀾,最後不成的事兒,是以孟雨顏才會特意派周詠軒過來,讓周詠軒轉述上面那一番話。
其中嘲諷意味顯而易見,周詠軒說完不覺手心微濕。
晉王又怎會听不懂這話中的話外有話?沉痛地閉了閉眼,放在扶手上的手收緊又放松,他終是強壓下心底的悲痛,故作不知,勉強笑道︰「怪我,是我送的禮物不合心意。」擺手讓嘉祿將木盒手下。
手上一輕,周詠軒心里也跟著一松,他暗暗松了口氣,賠了禮坐下。
安若瀾並不知曉這背後的緣由,是以並未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里,倒是安若瑾察覺到了周詠軒情緒上的緊繃與放松,心底有些擔心。
眾人接著說笑寒暄,氣氛很是熱鬧,只是晉王臉色卻不大好,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趁著孩子們笑鬧得正歡,孟雨顏悄悄覆上他緊握的手指,安撫地拍了拍,低聲道︰「趕明兒咱們一起挑份禮物,讓軒哥跟宓兒帶回去,二姐會收下的。」
晉王只覺得緊繃的心瞬間放松軟化了,暖暖的。
他感激地望了妻子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愁眉舒展開來。
孟雨顏抿唇微笑,極盡溫柔包容。
因著晉王跟趙宜還要去當職,坐了一會,就起身出門了。
臨著出門,晉王對周詠軒道︰「隨著離著不遠,你卻也是難得來一回,可惜姨父與宜哥都無法親自招待你,這幾日你就好生在府中住著,有何想要的,盡管吩咐底下人就是。」
周詠軒拱手,道︰「姨父言重了,該是逸軒叨擾才是。」
晉王笑著擺手,又招呼兩句,便與趙宜先後上了等在一旁的轎子。
孟雨顏目送他們父子的轎子走遠,臉上溫和的笑意漸漸淡去。
「表姑,我們三姐妹許久未見,想聚一聚,就不打攪表姑了。」安若瑾上前福了福身,婉轉輕靈的聲音引得周詠軒側目。
孟雨顏回過神來,攏了攏耳邊散落的發絲,溫和慈愛的笑容瞬間爬上白皙的臉龐,她柔聲道︰「正好,我也乏了,你們且自個玩吧。」
又見周詠軒對安若瑾頻頻側目,她眼中微亮,故作不經意道︰「瞧我這記性,倒是忘記替你們介紹一二了。」
說著,便拉過安若瑾的手,對周詠軒笑道︰「這便是你安大表舅的女兒,若瑾,比你小了兩歲,你該稱呼為妹妹。」
又對安若瑾道︰「這是你二表姑的長子,周詠軒周表哥。」
安若瑾瞬間紅了臉,以扇掩面,盈盈斂衽施禮,道︰「見過周表哥。」
周詠軒先是一怔,心道一聲原來是她,隨後才反應過來,拱手道︰「安表妹有禮。」
難怪方才覺得那聲音極為耳熟,原來她就是安若瑾。
這般想著,又見那蝶戀花團扇下的臉龐染著紅霞,一雙靈泉般的眸子清亮澄澈,欲語還休,煞是婉約動人,當即也不由得耳尖微紅,頗為手足無措地抖了抖袖子。
兩人你暗中看我,我偷模著望你,一個不留神,便對上了眼,自此,卻是移不開眼了。
一時間,空氣都變得甜膩起來。
見狀,安若瀾與周宓兒躲在一旁掩嘴偷笑。
孟雨顏是過來人,自然瞧得出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同,她輕咳一聲,故意笑問道︰「你們姐妹不是要去說話?」
聞言,安若瑾與周詠軒瞬間回過神來,同時羞紅了臉,不舍地移開目光。
掩飾地咳了一聲,周詠軒道︰「我去看看房間收拾的如何了。」
說罷匆匆行了一禮,就落荒而逃了。
安若瀾兩人望著他慌亂的背影哈哈大笑,直把安若瑾的臉笑得抬不起頭來。
又打趣幾句,告別了孟雨顏,三姐妹才帶著各自的丫鬟去了鱗波水榭。
王府的水榭雕梁畫棟,精美別致,遠遠望去,岸邊垂柳依依,湖面碧荷連天,環境很是清幽雅致。
從湖面吹來的風清新而涼爽,三姐妹尋了一處漢白玉石桌坐下,說起了貼己話。
下人早就擺好了茶果點心,還有各色小吃,退到了遠處。
周宓兒瞧著安若瑾稍顯蒼白的臉色,皺眉問道︰「早先我听我娘說瑾姐姐病了,怎麼看著現在還未好?」
她是在安若瑾最開始生病時听到的消息了,眼下已過了大半個月。
安若瑾淺淺一笑,眼底帶著冷意,道︰「哪能好的那麼快,還要養上好一段時候呢。」
只要一想到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身上下了毒,她就又怕又怒,她已經讓人傳了信給母親,讓母親將她日常吃用的物件送過來檢查,並仔細留意府上眾人的動靜,她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這麼狠的心思。
周宓兒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陰沉,心知事情肯定不簡單,便也不再多問,只道︰「有何需要幫忙的,你就盡管提,大忙我幫不上,小主意我倒是不少。」
她把胸口拍地砰砰響。
安若瑾被逗笑,眼底的陰霾一掃而光。
安若瀾撿了一顆糖霜梅子扔進嘴里,聞言挑眉笑道︰「倒是有一個忙你幫得上,只是要看你記不記得住了。」
她一說,周宓兒立即就明白了,這是舊賬重提呢。
忙呵呵傻笑兩聲,道︰「我這不是把我哥哥都帶來了麼。」
「哼哼。」安若瀾哼了哼鼻子,表示自己的滿意,算是放過她。
安若瑾听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嗔了一聲,道︰「你們再說這些我听不懂的,我就回房去了。」順手拿了銀叉,叉了冰鎮西瓜往嘴里送。
安若瀾直接搶過來塞進自己嘴巴里,含糊道︰「西瓜性寒,特別還是冰鎮過的西瓜,大夫說了,你不能再吃寒涼的東西。」
安若瑾望了眼清新爽口,甘甜多汁的西瓜,怨念地放下了銀叉。她雖是饞的很,但為了自個的身子,只好忍了。比起口月復之欲,她更在意健康。
她可不想日後因身子虛,難以受孕被人說道,四嬸就是最好的例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