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嫻放棄得太干脆,離開的步伐太輕快,這讓安若瑾生了疑竇。
安若瑾皺眉道︰「看來我還是低看了安若嫻,她這一趟,並非真的為要頭面而來。這套頭面,不管你允不允她,你都要落人話柄。」
安若瀾知曉她所指為何,豁達一笑,自信道︰「在商言商,價值幾千兩的頭面,總不能讓旁人漲了名聲,瑾放心,我自有應對解決之法。」
安若瑾卻不樂觀,「你方才還說,鐘二太太那里也想要那套頭面,你拒絕了這邊,若是應了那邊,恐怕……」
「鐘二太太那邊我也不會應的。」安若瀾截過她的話,「我心里已有打算。」
「你若是不應,金銀樓卻是鐘四爺叔叔的產業,跟鐘字是掛邊兒的。」安若瑾愈發的憂心忡忡,想著,她自個都混亂了,道︰「這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的,真真是太為][].[].[]難人!」
安若瀾不由得好笑,閑閑抿了口茶,她道︰「哎呀,真的不用擔心,就是鐘家人真的跟我為難,卻是也沒什麼好怕的。」
安若瑾剜她一眼,扭過身子叱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當我為誰擔心呢,我可不為你急了。」
見人惱了,安若瀾忙賠不是說好話,這才把人給哄住了。
這邊是沒事了,孟氏那邊卻是有事兒了。
听安若嫻說安若瀾不願意勻出一套頭面給自己,孟氏當場就哭了。她哭也就罷了,還去安世延面前哭訴,戚哀傷心道︰「我也不是非要那套頭面不可。她若是真的為難,直言拒絕就是了,又何必撒謊說沒有了?若是真的沒有了,鐘二太太為何會信誓旦旦說她隨時都能買到?瀾兒到現在還在記恨我們出繼她的事情,嗚嗚嗚……」
安世延被她哭地一個頭兩個大,只能勸道︰「你不要多想,許是真的沒有了。不過是一套頭面。你何必如此在意?」
孟氏只是一個勁地哭泣,搖頭道︰「由小見大,自從做了鐘四爺的義女。瀾兒就愈發不將安家人看在眼里了。」
這話安世延就不愛听了,皺眉叱道︰「別胡說,金銀樓姓鐘,就算瀾兒優先鐘家人。也是應該的。」
又柔聲安撫。「沒有了那套紫瑪瑙頭面,還有其他的,你、你改日上街去挑挑,只要你喜歡的,我就都送給你。」咬咬牙,他許下諾言。
安世延名下只有幾份小產業,還是老侯爺給他的,他不會做生意。名下的產業只能基本維持盈虧互補的情況,以他現在的俸祿而言。要供應幾套頭面實屬勉強,可以說,他是將自己這些年的私房拿出了大半來。
孟氏出身富貴,向來只管花錢,從不問錢的來處,她出手也大方,到現在,她當年出嫁時孟老置備的豐厚嫁妝,以及早些年安若瀾過繼之前,她收起來的,安若瀾的私房,也都被她花的差不多了,眼下听到丈夫要送她首飾,她不禁心花怒放,當即破涕為笑。
她早就艷羨安世霆送慕容氏首飾的事兒,這下可好了,她的丈夫也要送她。貴重與否倒是其次的,她就是高興丈夫的這份心意。
假意推諉幾句,她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還問安世延喜歡她戴什麼樣的首飾。
安世延耐著性子給她說了,好不容易才月兌身去辦事。
這事便這般揭過去,過得兩日,鐘月姍到了鯉魚塢的金銀樓來,還不是一人前來,而是與鐘四爺少年時候的同窗,安若瀾有過幾面之緣的許敬 許大人一起來的。
這架勢,完全是有備而來。
安若瀾正好到店里巡視,便親自接待了他們,安排在雅間說話。
鐘月姍斑點不含糊,直言道︰「不瞞,今日是為那瑪瑙頭面而來。」
安若瀾當然知道她的目的,聞言笑道︰「鐘五直爽,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瑪瑙頭面店里已經沒貨了。」
凡是金銀樓推出的珍貴大頭面,那都是限量的,錯過機會,以後是想買也買不到的。
似乎是沒有料到安若瀾會如此干脆拒絕,鐘月姍怔了怔,隨即才顰眉,略帶幾分低聲下氣的哀求道︰「真的不能勻出一套來?銀子我會照付的,就是雙倍也行。」
如此低的姿態,讓陪她一起過來的許敬 瞧得直皺眉頭。
不等安若瀾回答,他搶先道︰「瀾佷女就行個方便吧,實在是你鐘二娘喜歡得緊,不然月姍也不會求到你面前來。」
他似乎是斷定了還有剩下的。
安若瀾不禁苦笑,道︰「許大人,若真的還有,我又怎會藏著掖著?紫瑪瑙頭面總共就是三十二套,沒有一套多的,早在預售前,這消息就是公開了的。」
她又搬出安若瑾堵安若嫻的那番話,無奈道︰「月姍既然想為鐘二娘訂一套,怎麼不事先過來打聲招呼?如此,我也好事先為二娘留一套。」
言下之意,是你們自個不積極,怪不到她身上。
她也不是沒听說過,鐘二娘夸下海口,說雖是能弄到那套頭面,倒不是她不給鐘二娘這個面子,而是她當真拿不出貨來,那批紫瑪瑙總過就只能做三十二套頭面,她總不能憑空變出第三十三套來不是?這些人還會給她尋事兒。
這本是在情在理的話,只是听在鐘月姍跟許敬 耳里,就成了她在說風涼話。
聞言,鐘月姍驀地紅了眼眶,似是受了極大的侮辱。
許敬 沉下臉來,喝道︰「別忘了這金銀樓是你義父的產業,你義父姓鐘!若是你義父在此,定由不得你如此輕視鐘家人!」
「若是我義父在此。也由不得外人如此對我呼呼喝喝。」安若瀾斂去臉上笑意。
「你——!簡直目無尊長!」許敬 抬手指向她。
安若瀾任由他指著,毫不退讓道︰「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當初貼出的告示說了只有三十二套。那就一定只有三十二套,若是多出一套,那就是對顧客失言失信。一旦失了信用,金銀樓如何取信于人,如何在盛京站穩腳跟?義父既然將這家店交給我,我就不能讓這家店有任何的污點!」
緩了緩,又道︰「況且。在商言商,金銀樓打開大門做生意,與顧客姓什麼叫什麼沒有半點關系。就是日後我義父娶了親,我的義母在店里買首飾,那也得按規矩來!」
不見絲毫弱勢的話,將許敬 堵得沒話說。
鐘月姍深深望了眼鎮定自若的安若瀾。眼底閃過忌憚。她按了按眼角,強顏歡笑,對許敬 道︰「許叔叔,既然沒有,那便算了吧,別讓瀾為難了。」
許敬 也不想在晚輩面前失了風度,便順勢裝作是在讓著安若瀾,清咳一聲道︰「不過是問你一聲。你何必如此疾言厲色,你義父太慣著你了。」
帶著幾分批評意味的話讓安若瀾不禁心底冷笑。
許敬 頓了頓。這才想起今日過來的另一個目的,他抖了抖袖口,恢復風度翩翩、斯文有禮的模樣,問道︰「你義父臨走前,可曾提過何時歸來?」
這模樣看在安若瀾眼里,就是道貌岸然,她搖了搖頭,回道︰「義父不曾提起。」
「那項夜呢?」許敬 厭惡地皺起眉,似是極為不願提到項夜的名字。
「項叔叔也不曾。」安若瀾依舊是搖頭。
听她稱呼項夜為叔叔,稱呼自己卻是為大人,許敬 又生了不滿,硬邦邦道︰「我與你義父是同窗摯友,你喚我叔叔便是,不必如此見外。」
安若瀾但笑不語,心道你這態度可不像是對我不見外的。
許敬 又問了幾個問題,安若瀾都道不知道,倒不是她不願回答,她確實不知道。許敬 被她一問三不知的態度給激怒,最後帶著鐘月姍拂袖而去。
安若瀾默默在心底道︰「好走不送。」
然而,這件事並不算完,鐘月姍回到鐘府後,將沒能訂到頭面的事告訴了鐘二太太,鐘二太太想著要丟臉,便將此事又告訴了鐘二爺,鐘二爺越想越不忿,于是就添油加醋告到了鐘老面前。
「母親,兒子是听說了的,文信侯府的大,也就是瀾姐兒的嗣母,是訂到了那套頭面的,瀾姐兒敢說她沒有在中間給便利?怎麼到了鐘家人面前,這便利就沒有了?金銀樓不是安家的產業吧?」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天地可鑒,慕容氏那套頭面,是安世霆派人早早盯著金銀樓,好不容易才訂到的。
可鐘老不知道這事兒,她對安若瀾是有幾分真心疼愛,但到底不是親孫女,她自然還是更偏向鐘家人。
听了鐘二爺的一面之詞,鐘老不由得對安若瀾生了不滿,她厲言道︰「我這就去與你父親說說理兒,在鐘家的地面兒上,斷不能讓安家人壓到咱們鐘家人頭上去!」
鐘二爺目的達成,自是好一番恭維討好。
鐘老當真去尋鐘老爺說理。
鐘老爺听了鐘老的話,不由皺起眉來,不過他並未說安若瀾的不是,而是對鐘老訓斥道︰「老二一向看瀾姐兒扎眼,他的話你能全信?」
听得這話,鐘老不禁有些氣弱,但還是道︰「瀾姐兒不將頭面賣給二這事總是真的。」
「那又如何?」鐘老爺反問,「沒有的東西,你讓瀾姐兒變出來?」
「可二已經放了話,瀾姐兒這不是讓她難堪麼?」鐘老氣勢愈發弱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她當金銀樓是她開的,里面的首飾她想要就能要?敢說大話,就要敢承擔後果!」
見妻子還要辯駁,鐘老爺抬手制止她,厲聲道︰「別跟我說什麼金銀樓姓鐘,金銀樓是老四的,但卻不是鐘家的,老四自己打拼出來的這份產業,日後歸誰所有,鐘家人沒有資格插手!你若想老四連個義女都沒有,你就繼續跟著老二去折騰!
听得這話,鐘老急了,按著眼角泣聲道︰「我不就說兩句,哪來的這麼嚴重,日後我對瀾姐兒好還不成嗎?」。
她最怕的就是小兒子又孤孤單單一人。
鐘老爺知她是記著教訓了,也就不再多說。
鐘老爺與鐘老的這一番話,安若瀾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在那之後,鐘老對她愈發關心了。
鐘二丟了面子,愈發看安若瀾不對眼不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