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大廳一片死寂。
「不可能!怎麼可能!」鐘二爺最先回過神來,拍桌怒喝︰「老四怎麼可能把產業交給一個黃毛丫頭來打理,而且還是個外人!我不信!一定是安若瀾收買了這個姓易的!」
鐘二太太緊跟著責難︰「安若瀾,你安得什麼心?!」
鐘家子佷們也議論紛紛,卻是沒敢大聲質問。
安若瀾的第一反應是握住安若瑾的手,喜極而泣道︰「瑾,你听到沒有?義父說他早有應對之法,義父一定會回來的!」
懸在半空,惶恐不安的心,此時穩穩落回了心口。
安若瑾也為她高興,連聲應和她的話,看著她又哭又笑的模樣既心疼又感動。
然而兩並沒能高興太久,繼鐘二爺之後,鐘二太太也發出了質疑與憤怒的聲音。
「父親,母親,四叔怎能可能將所有財產交給安若瀾這個外人?!」
鐘二太太指著安若瀾,怒目圓瞪,「你到底耍了什麼陰謀詭計,竟然妄想私吞我們鐘家四房的產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四叔會出事,所以才計劃了這麼一出?!安若瀾,你好狠的心!」
鐘二爺靈機一動,立馬附和妻子的話︰「對,四弟怎麼可能半點不顧鐘家子佷,將所有產業交給你!」
夫妻倆一唱一和,就差直接說是安若瀾設計害鐘四爺身亡了。
原本因為密卷而轉悲為喜的鐘老太太,在听了鐘二爺夫妻的話後。心底再次對安若瀾凝結起怨恨。
安若瀾倏然沉下臉來。
看在鐘二爺跟鐘二太太是長輩的份上,她可以容忍他們責罵批評,但這不代表他們可以妄加揣測。污蔑自己。
霍然起身,她微仰下頜,不懼不慌,凌然道︰「那依照二伯與二娘的意思,義父如何安排才是妥當合理的?」
她多少猜到了鐘二爺的心思,不就是覬覦義父的產業麼,她就不信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還能不要臉不要皮地提出由他來打理義父的產業!
鐘二爺確實打算這樣說,只不過被鐘二太太一橫眼,他就立即改了口。
為了不讓野心表現得太過明顯。他清咳兩聲掩飾心虛,緩和了口氣,義正言辭道︰「我並不是反對你打理你義父的產業,只是你義父名下的產業那麼多。你一個小姑娘。哪里能管得了?」
這話說的,好似是在為安若瀾擔心一般。
聞言,安若瀾心底冷笑,面上卻笑得溫馴柔和,道︰「二伯不必擔心,有爺爺跟大伯從旁指導,加上各大錢莊銀樓酒樓的管事協助,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見招拆招。既然義父把產業暫時交給她打理,那她就不會把義父的家產交給任何人!
「你……」鐘二爺心下一跳。沒料到她如此伶牙俐齒。
鐘二太太在旁看得焦急,忍不住插嘴道︰「話不是這樣說,老爺跟大伯公務繁忙,哪里還有空閑指導你?生意上的事兒,還是你二伯更懂一些,有你二伯在旁看著,也省得那些個管事坐大,欺負你年少。」
「哦。」安若瀾微笑挑眉,但笑不語。
听得這話,在場眾人都看穿了鐘二爺與鐘二太太的心思。
察覺到眾人銳利的目光,鐘二太太不覺背後發涼,她這才知曉,她們是被安若瀾套出話來了。心底暗咒一聲,她立即改口,「二娘的意思,是你義父名下產業太多又大,你一個姑娘家恐怕會打理不過來,不若就讓你二伯,鐘家的哥哥們幫你一起。」
這樣,總沒人有意見了吧?
鐘二太太暗暗抹了把汗,若不是擔心獨吞會引起眾怒,她也不願讓旁人分一杯羹。
她這番話,確實是平息了眾人心頭怒火,但是想要得償所願,卻是不能。
安若瀾直接拒絕︰「多謝二娘,各位哥哥的好意了,既然義父沒有讓若瀾勞煩大家的意思,若瀾還是謹遵義父吩咐,不給大家添麻煩了,不然等義父回來,會責備若瀾的。」
她笑得謙遜而恭順,不漏半點破綻。
原本還擔心她應付不來的安若瑾暗暗松了口氣,頗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安若瀾知道自己的拒絕會引起鐘家人的不滿,但她別無辦法,她堅信義父會回來,而在義父回來之前,她要做的,就是不讓義父辛苦掙下的家業被瓜分。
誰能保證,鐘二爺跟鐘家子佷在插手義父的產業後,不會趁機將店鋪酒樓據為己有?
義父只在密卷中提到了鐘爺爺跟鐘大伯,這是一種訊息,告訴她此時只能信任鐘爺爺跟鐘大伯。
所以除了鐘爺爺跟鐘大伯,她誰也不會信,更不會讓他們插手義父的產業。
見安若瀾一步不讓,鐘二爺跟鐘二太太沒有法子,只好舊事重提,又開始質疑易先生手中的密卷的真假。
而同樣想從鐘四爺產業中得益的鐘家子佷們,為了從安若瀾手中分得一杯羹,也紛紛附和鐘二爺。
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們就是寧願讓鐘二爺獨佔四房財產,也不願讓安若瀾佔便宜,更何況,安若瀾連一點好處都不願分給他們。
站在鐘二爺一方的鐘家人痛哭大罵,指責安若瀾居心不良,然而安若瀾卻始終鎮定自若不動如山,任由那些污言穢語倒豆子一般往外冒。
易先生在旁冷眼看著,心底總算明白鐘四爺為何會如此安排。
而明白這一點的,不僅僅是他,還有鐘老爺。
安若瀾眼下的處境,可謂群起而攻之,倒不是她心性堅韌。可以忍受這一切,她只是在硬扛,即便衣袖下的手因緊張害怕而僵直得動彈不得。她也告訴自己,要撐住。
而安若瑾除了握緊她的手,給她鼓勵,什麼都做不了。
畢竟這是鐘家的家務事,又事關一大筆財產,安若瑾一個外人,實在不好插嘴說什麼。
眼見著眾人的聲討愈演愈烈。鐘老太太突然發話,道︰「瀾姐兒,你鐘二伯他們也是一番好意。你義父雖說沒有讓他們幫忙,但到底是一家人,大家也不能看著你小小年紀就承受如此磨難,你就把你義父的產業暫時交給你鐘二伯來打理吧。日後你義父回來若是訓你。女乃女乃替你做主就是。」
安若瀾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鐘女乃女乃這意思,是要讓鐘二爺全權打理義父的財產?
「不行!」眼看著鐘二爺與鐘二太太露出勝券在握的得意神色,安若瀾下意識地反駁。
「你說什麼?」鐘老太太微眯起眼,「你倒是給我說說,為何不行?你鐘二伯是你義父的親哥哥,他代替你義父打理產業,有何不可?難道真如老二所說。你是想獨吞老四的所有財產?」
「我……」面對鐘老太太的厲聲質問,她只能小聲地辯駁︰「我沒有……」
她能對鐘二爺夫妻巧言令色。卻不能對張老太太如此。
鐘老太太還待逼問,鐘老爺道︰「一切按照老四的意思來辦。」
一句話,讓騷動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然隨之而來的,是更為劇烈的反對。
「父親!那可是我們鐘家的產業,怎麼能交給一個外人打理?!」鐘二爺就差直接指著鐘老爺,說他腦子壞了。
「老爺!」鐘老太太焦急不滿地大喚一聲,只是不待她開口說什麼,鐘老爺就抬手制止她的話,不容置喙道︰「沒有瀾姐兒點頭,誰也別想插手老四的產業!」
被鐘老爺氣勢一震,鐘家人都不敢再開口爭辯。
鐘二爺恨恨咬牙,甩袖要走,想了想還是又留了下來,鐘二太太則是狠狠一跺腳,拿眼憤然地等著安若瀾。
鐘老太太氣惱長嘆一聲,背過身抹眼淚。
鐘老爺低嘆,仿佛瞬間老了幾歲。
對于四子將所有產業交給義女打理的決定,他也是氣惱難過的,但看了眾人的反應後,他不得不承認,老四的決定是正確的。
老四生死未卜,老二跟家中晚輩最先關心的不是老四的安危,而是老四的財產,如此態度,如何不讓人寒心失望?莫怪老四會如此決定,想來是早就看穿家中眾人的心思了吧。
想到下落不明的小兒子,鐘老爺心中愈發蒼涼悲戚。
易先生見鐘家人鬧騰完了,淡雅一笑,仿似方才只是看了一場無傷大雅的鬧劇,施施然上前拱手道︰「鐘老爺還請放心,四爺如今雖不在盛京城里,但有孟三少跟在下,以及一群忠心耿耿的下屬看管著,想來少東家是可以應對的。」
他這一聲少東家,清楚得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是站在安若瀾一邊的。
「孟三少?」眾人不由驚呼,這又關孟三少什麼事兒?
「安若瀾是老四的義女,她暫代老四打理店鋪還算有幾分道理,孟三少又算麼?!」鐘二爺第一個出聲質問。
一個安若瀾就算了,憑什麼能姓孟的都能插手,他這個親哥哥卻不能?!
中俄該溶液愈想愈氣。
看出眾人的疑惑,易先生含笑解釋道︰「諸位有所不知,孟三少乃是四爺同門所出的小師弟,四爺名下的所有產業,也是有他一份的,按理說,孟三少是‘賀記’的二當家,少當家,或是任何一人想要接管商鋪,都是要獲得孟三少應允的。」
頓了頓,笑意愈甚,眼底卻愈發冰冷,「而三少已經同意由少東家接管‘賀記’名下所有商鋪。」
鐘家人再次遭受晴天霹靂。
安若瀾腦中一片空白,孟三哥是她義父的師弟,她的……師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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