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築清幽別致,瞧著不大,里面卻很寬敞,布置也很精細。
待安若瀾主僕安頓好,已經到了午時,易先生帶著兩個模樣清秀討喜,一瞧就機靈非常的小丫鬟過了來。
「這是四喜跟八元,日後負責給少東家送膳食,使役跑腿。」易先生向安若瀾介紹。
百靈跟青鷲也在旁邊,聞言不禁掩嘴輕笑,這兩名兒可真是怪異。
四喜跟八元卻渾然不覺惱怒,還對著兩人眉開眼笑的,倒是讓百靈跟青鷲頗為窘迫,劉氏笑嗔兩人一眼,見四喜還提著個食盒,就忙去接了過來放好。
兩個丫鬟向安若瀾四人見禮,安若瀾讓她們起來,隨和笑道︰「咱們年紀一般大,以後怎麼處著自在,就怎麼處,我這里沒有那麼多規矩。」
四喜跟八元也不見外,笑嘻嘻就應下了。
易先生便讓安若瀾先用膳,而後他再來尋她談事情。
飯菜很簡單,都是新鮮的山珍野菜,清新爽口,安若瀾吃的暢快,心里頭那點因為到了新環境而產生的不安不自在也消失了。
飯後,安若瀾主僕四人向四喜八元了解內院的情況,四喜八元都據實以告。
「這里跟普通的大家宅院沒有什麼不同,就是進出的要求嚴苛一些,若是沒有四爺跟易先生的準許,是不許隨意出入的。少東家也看到島外的迷霧了吧,那其實是一個迷陣。沒有引路人,一般人是進不來,也出不去的。而且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小島,大家都以為千尋居就是湖邊的那個小客棧。」
四喜的聲音帶著得意與炫耀,可見她對千尋居有很深的感情。
「四爺在內院里收留了很多避世的江湖人,那些人個個脾氣古怪,武功奇高,少東家無事不要亂轉,擔心惹上麻煩。」八元瞧著要穩重許多。細心地叮囑。
百靈時常偷看安若瀾屋里的話本,對江湖俠客之事最是感興趣,聞言雙眼亮晶晶的。問道︰「他們都會飛檐走壁麼?有女大俠嗎?」。
四喜性子活潑,跟百靈很是合拍,眉飛色舞答道︰「那自然是有的,我見過一個紅衣女俠客。使鞭子的。可厲害著呢!」
「哇!」百靈崇拜向往地雙手捧臉。
青鷲嫌棄地斜了百靈一眼,問道︰「我瞧著小築里沒有廚房,方才易先生也說,日後你們還要負責送膳食,是整個宅子就只有一個廚房嗎?還是說不止一個,但離著這里很遠?」
「就只一個大廚房,在宅子的最西邊,其余院子都是沒有小廚房的。離著是不近。」八元答道。
「這樣不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了?還是說想吃什麼,就要提前去大廚房說一聲?但這一來二去的。豈不是很麻煩?」青鷲皺起雙眉。
聞言,四喜立即擺手笑道︰「一點不麻煩的。」
她蹦蹦跳跳走到窗邊,支起窗子,指著外頭連通人工湖的水渠道︰「少東家看那里,那是跟大廚房相通的,只要把想吃的菜色列好單子,裝進竹筒,然後扔進水渠里,竹筒就會順著水流飄到大廚房的水池里,在廚房打下手的僕人會定時去撈竹筒查看,然後大師傅就會按照單子上的要求,給各個院子的主子做飯菜,最後,才是各院的丫鬟去取飯菜。」
安若瀾抬頭張望那波光粼粼的水渠,頷首道︰「這倒是省了一道功夫。」
「雖是有些麻煩,但這里的規矩就是這樣,少東家就慢慢習慣吧。」八元道。
「不妨事。」安若瀾含笑搖頭,又問了些這里的禁忌規矩,時候就差不多了,易先生趕了過來與她商量事情。
將下人都摒退,易先生慎重地將兩枚印章交給安若瀾,道︰「這是四爺印章的副章,代表的就是四爺,只有擁有印章,‘賀記’名下的商鋪才會承認您少東家的身份。」
安若瀾翼翼地接過來,細細打量,那是兩個切面只有銅錢大小,長柱形的羊脂白玉印章,頂部寶塔形狀,柱體上有繁復的浮雕,底部的圖案則是一個長著翅膀的獅子,下面還兩把相交的旗幟,怎麼看怎麼怪異。
見她盯著章子滿面疑惑,易先生在旁邊解說道︰「四爺說這叫飛翼獅子,象征勇敢、自由與無畏,是‘賀記’的徽章。」
又道︰「這紅色的,代表的是準許,藍色的,代表的則是否決,日後少東家處理下面送來的卷宗,只要視情況蓋上不同顏色的印章便可。」
安若瀾認真記下,頓了頓,她問道︰「先生,以後我能不能出去外面?」
因為四喜跟八元說了,沒有義父跟易先生的允許,是不能隨意進出這里的。
易先生親切笑道︰「當然可以,少東家何時想出去了,讓四喜或八元去傳個話,碼頭那里自會替您安排出去的船只。」
安若瀾松了口氣,斂首道謝︰「多謝易先生。」
易先生擺手示意不必客氣,安若瀾又問道︰「義父平時都要做些什麼?」現在她只會看看賬本,處理一些小事,若是太大的事,她可處理不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她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四爺平時就是蓋蓋章,遛遛彎,罵罵人。」易先生眼底閃過戲謔。
「啊?」安若瀾驚訝地瞪大眼,「‘賀記’那麼多的商鋪,義父難道不忙嗎?」。她不是听錯了吧?
「當然不忙。」易先生雙手攏在袖中,往後仰了仰,笑道︰「各個商鋪都至少有兩個總管,兩個副總管,真正需要四爺處理的事情其實少之又少,大部分情況。是底下遇到什麼事拿不定主意,這時候,下面就會按規矩呈密卷上來。我會先過一遍,能處理的直接處理,不能處理的才會送到四爺面前,再然後,就是它們的事了。」
他指了指安若瀾手中的印章。
「額……」突然就覺得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頓了頓,安若瀾問︰「那遛彎跟罵人……」是怎麼回事?
「遛彎就是在島上閑逛,罵人嘛。就是跟住在這里的江湖俠客們扯掰。」易先生百無聊賴地聳了聳肩。
安若瀾沉默了一陣,突然道︰「先生,不如我還是回侯府吧。」因為根本就沒她什麼事兒啊!
「這可不行。」卻不想易先生一口就回絕了她。笑得異常和藹可親,「四爺臨走前吩咐了在下,一定要好好教導少東家,從明日起。就請少東家好好準備。然後隨在下到各個商鋪巡視,了解各個商鋪的情況。
安若瀾嘴角抽了抽,擠出一句話︰「能不去麼?」
義父當家的時候閑得找人罵架,她卻要巡視商鋪,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東家?
「若是少東家不願去,那在下只好將‘賀記’交給鐘二爺來打理了,也不知等到四爺月兌險回來,底下產業還有多少剩下。」說著。悲傷惆悵地長嘆一聲。
「……我去。」安若瀾咬牙吐出這兩個字。
「少東家英明。」易先生瞬間轉悲為喜,拱手為禮。
「呵呵。」安若瀾在心底冷笑。
連適應新環境的時間都沒有。當天,在易先生的監督指導下,安若瀾就開始為巡視商鋪做準備,她需要了解各個商鋪的生意情況,合作的對象,面向的顧客,以及記牢每家店的正副總管的樣貌、姓名、職務等。
這是一個繁重的任務,因為‘賀記’名下的產業實在是太多了,安若瀾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堪堪過關,得了易先生一句「還算不錯」的夸獎。
因為表現優良,易先生還特許她回家一趟,看望親戚,壓抑了半個月的安若瀾幾乎要大呼萬歲。
得到允許的第二天,安若瀾一大早就乘船回到岸邊,坐上了回侯府的馬車,她沒有帶百靈跟青鷲一起,而是帶了四喜跟八元,這是易先生的意思,讓四喜跟八元貼身保護她。
安若瀾很想念侯府的們,只是回到侯府後,她還是先去給安老請了安,只是卻不想,听到了一個壞消息。
「現在全盛京的人都知道鐘四爺出事了,大家議論紛紛,都說你接管了‘賀記’,還有人四處打听你的下落,我听說鐘四爺以前做生意與不少人結了仇,以防萬一,瀾兒,這段時間你就盡量不要出去走動了。」安老憂心忡忡道。
安若瀾終于明白,為何易先生要將她帶去千尋居,為何要讓四喜跟八元跟著保護她。
雙眉緊皺,她問道︰「這事是怎麼傳開的?」
當初跟鐘家人商量好了,對外就說義父病重,在海城休養,怎麼事情就敗露了呢?
說起這事兒,安老不由著惱,道︰「還能有誰,鐘家二爺唄,他恨不能全天下都知道他跟你義父兄弟情深,到處向人傾訴失去弟弟的痛苦傷心呢!」
「又是他!」安若瀾眼底燃起火焰。
安老嘆了一聲,道︰「你也別回侯府來了,你祖父也四處尋你,急著教導你如何打理商鋪呢。」
安若瀾抿緊雙唇,低聲安撫道︰「祖母不必擔心,孫女現在住在義父的一處別院,那里十分安全。」
「那就好。」安老點點頭,又急切道︰「時辰不早了,一會你祖父就要回府,你趕緊離開,以免被他撞見了。」
聞言,安若瀾心底一陣酸澀,也顧不上去見見幾個,給嗣母嬸娘們請安了,她帶著四喜跟八元,匆忙離開了侯府,趕回千尋居。
坐上馬車,安若瀾忍不住痛哭失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