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衛刑都是早出晚歸,秦以清偶爾一兩次見到他,也都是行色匆匆,沒有空閑,如此過了幾日,實在尋不到機會解釋,又見他沒有再提那日的事,秦以清便以為他是已經忘了,遂就將解釋的念頭放下了,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衛刑這幾日並非都是有事在忙碌,大多時候,他是跟二皇子在郊外的馬場練習騎射。
因為今年要參加武舉,盡管已勝券在握,衛刑依舊花了大把的時間在這上面。
二皇子作為他私底下最親近信賴的至交好友,自然是日日陪練。
然而,二皇子卻發現衛刑這幾日總有些心不在焉。
臨近午時,兩人結束早上的鍛煉,騎著馬在寬敞的校場上遛彎兒。
二皇子問出心中疑惑,道︰「你這幾日不如以往專注,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兒?」
+.++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未完全褪去青稚,英姿勃發中帶著幾分爽朗,甚是俊俏。
二皇子騎在棗紅色的大馬上,寶藍色的衣裳顯出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
衛刑甩著馬鞭,將吃草的馬兒趕著往前走,過了好一會,才遲疑道︰「有一個人,本是好意幫我,卻因此而遭遇難堪,而我卻沒能及時替她辯解,這是否是我的過錯?」
這件事憋在他心中幾日,讓他很是不舒坦,若非今日好友問起,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憋一輩子。
二皇子詫異地挑眉,問︰「你所言之人,是男是女?」
「……」衛刑頓了頓。有幾分赧然,抿著唇角道︰「是位姑娘。」
二皇子了然點頭,「要看那位姑娘是否在意,若是在意,便是你的錯,你該去向人家道歉賠罪。」
衛刑腦海中浮現那雙黑亮堅韌的眸子,然而他離開的時候。她卻沒有看他。
「她沒有看我,應該是生氣了。」說這話時,他語氣中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氣餒。
「那你更應該向人家賠罪。姑娘家可是很小氣的,擔心人家記恨你。」二皇子戲謔地眨了眨眼。
衛刑慎重點頭,卻又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上哪找她,不由皺起眉。為難道︰「想見她怕是不容易。听聞她住在她義父的別院,沒有人知道在哪里。」
二皇子本就好奇令他牽腸掛肚好幾日的姑娘是誰,听得這話,當即腦子一轉,就猜到他口中的女子是何人了,不禁自言自語低喃道︰「原來是她啊。」
「嗯?」衛刑沒有听清,疑惑地轉頭看他。
二皇子笑了笑,道︰「我還記得她。就是當年在永寧侯府,得了一大把金豆子金瓜子的那一位。」
「是她。」衛刑頷首。憶起當時的情景,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二皇子凝神一想,問道︰「這段時間,也就那日陪小韶談生意時你出過門,難道你就是在那日遇到的安六?她真的在替鐘四爺打理生意?」話語中有幾分驚疑不定。
衛刑不便說太多,只道︰「那日她去是去了,卻沒有,都是那位易先生在打點招呼客人。」
他沒有說,托賀記的福,那日他還談成了一筆藥材生意。
「想來也是,若是沒有記錯,她才十一二歲吧。」
言下之意,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打理像賀記那樣的大產業。
二皇子若有所思地點頭,繼而話鋒一轉,調道︰「你這幾日,都只是為了這一件事在煩惱?」
以他對衛刑的了解,肯定不僅如此。
他拉了拉韁繩,似笑非笑道︰「讓我來猜猜,是不是又跟秦有關?」
眸光微閃,接著道︰「不會是秦給安六難堪了吧?」
衛刑不覺窘迫,抿著唇不開口,只調轉馬頭趕著馬往回走。
「誒,別急著走啊!」二皇子一抖韁繩,驅趕身下馬匹小跑著追上去,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何知道得這般清楚?」
好奇,當然好奇,但衛刑卻不是能任由好奇心驅使的人。
他不言不語,只顧往前走。
二皇子毫不介意,獨自一人也說的起勁︰「並非是我料事如神,實在是秦表現地太明顯,別說是女人,就是男人接近你,她都要提起十萬分的戒備,而且,你沒有發現麼,不管你去哪里,她都會跟著,若不是她整日擺著張冷臉,時常對你愛搭不理的,我都要以為她對你有幾分心思了。」
「與你有關的事兒,必定少不了秦的份兒,所以我就想著,一定是秦找了人家麻煩。而你,若單單是安六的事,你必定不會如此掛心。」
二皇子下了結論。
要說二皇子不愧是衛刑最信賴親近的兄弟,他連蒙帶猜,竟是猜的分毫不差。
「你也覺得以清對我……愛搭不理?」衛刑眉間微微皺起,挑了一句在意的話提問。
二皇子毫不遲疑地點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衛刑不了,他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
二皇子見他陷入沉思,猶豫一番,還是問道︰「衛刑,秦對你而言,當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們之間,向來直來直往,這四年衛刑對秦以清如何,二皇子看在眼里,一直都覺得秦以清不是衛刑的良配,只是感情的事,他終究不便摻和太多,只是偶爾提點一兩句。
他也想衛刑自己看清。
聞言,衛刑再次陷入沉默,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對秦以清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她好像是他想要的,但隱約間,他也覺得她不是。
或者應該說。他總覺著有哪里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見氣氛變得更加僵硬,二皇子也不再多嘴,驅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與其想這麼多,不如來比試兩場。」
又頗為無奈道︰「當年你押送賑災糧款去西北,又救了巡察使,本是大功一件。只可惜當時你年紀太小,父皇即便有意要破格提攜你,也無法讓大臣們點頭。所以只能委屈你年滿十四後,通過武舉入仕了。」
話音將落,衛刑彎了彎唇角,道︰「二皇子今日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眼底難得的帶著一絲戲謔。
「怎麼?」二皇子張揚地挑起一邊眉毛。意思是你有意見?
「雞婆。」緩緩吐出這兩個字。衛刑一甩馬鞭,墨色的寶馬瞬間如閃電般飛馳出去。
「好小子!」二皇子望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雙腳一夾馬月復,飛快地追了上去。
碧草連天,驕陽下駿馬飛馳。
晉王府。
小橋流水婉約,荷香陣陣,精致的鱗波水榭里,安若瀾與安若瑾兩兄妹正相對無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安若瀾脾氣上來,再也耐不住性子。沉默才被打破。
「咱們兄妹好不容易聚聚,既然大家都不樂意,那不如就散了吧。」
說著,她就氣呼呼地站起身,作勢要離開。
安若瑾拉住她的手,無奈苦笑道︰「別使性子了,我感激你的用心,但是沒有用的。」
安文晟坐在一邊,板著個臉,偏頭看著亭子外的荷葉。
見他這個樣子,安若瀾更來氣,氣哼哼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何為見色忘友,一起長大的親,竟然連一個外人都比不得!」
听得這話,安文晟總算有了反應,皺眉厲聲叱道︰「瀾兒,你真是被慣壞了!姑娘家怎能如此出口無狀?」
安若瀾比他還大聲,理直氣壯地頂嘴︰「道听途說,不辨是非,才非君子所為,我就是被慣壞了!」
還想再嘲諷兩句,一道突兀的聲音驀地插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你們跑到晉王府來,難道就是來吵架的?」略帶著幾分沙啞的清脆聲音響起,瞬間將三兄妹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是趙邈回來了。
孟雨顏這幾日身子又不好,不便待客,才讓人去學里把他叫回來待客。
趙邈已經十四歲了,原本胖乎乎圓鼓鼓的身材抽了條,長高不少,就是那張臉依舊胖嘟嘟的,瞧著顯小。
一看到那張圓乎乎的臉,安若瀾的心情就控制不住地變好,她緩和了神色,朝著安文晟哼了哼,道︰「還不是大哥的錯,他為了趙三跟瑾鬧,真是不知好人心。」
「哦。」趙邈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我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表哥確實不該為了外人跟自家妹子生氣。」
「你不懂。」安文晟窘迫不已,卻是下意識地反駁,冷哼道︰「我可不稀罕破壞自家哥哥姻緣,出賣知心的。」
「我也不稀罕糊涂,人雲亦雲的哥哥。」安若瑾反嘲回去。
兩兄妹橫眉豎眼,都不拿正面對人,正眼瞧人。
「額……」趙邈噎了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悄聲問安若瀾︰「發生什麼事了?」
他聲音放的很小,但還是被安文晟听到了,安文晟搶先道︰「我來說!」他直覺安若瀾會偏幫安若瑾。
「你說就你說,我倒要听听,你都知道些什麼!」安若瀾才不跟他爭,好整以暇坐下,等著看他怎麼說。
安文晟也來了氣,當即如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已經趙三告訴他的,外界傳言的,都告訴了趙邈,末了,他問︰「邈表弟你來說,這到底是誰的錯?!」
趙邈理了理前因後果,忽地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叫道︰「你們說的趙三,莫非就是永寧侯府的趙三?」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沖口而出道︰「她不是心儀我大哥的嗎,怎麼又跟大表哥談婚論嫁?」
聞言,安文晟僵在了當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