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見她們一群人,頓時有些氣弱,弱弱反駁︰「我管教自己的閨女,關你們這些外人什麼事?!」
說罷又對那女孩惡狠狠道︰「老娘花大筆銀子買了你,不是請你做大的,敢打破老娘的玉鐲子,老娘今天要打死你!」
女孩被嚇得直往周宓兒身後躲,低低啜泣。
趙琰跟衛刑掃了眼婦人手中的 面杖,又看了看女孩手臂上細長,明顯是鞭子之類的武器所致的傷痕,沒有作聲。
安若瀾也注意到了女孩身上有些陳舊的傷痕,同樣沒有開口。
安若嫻見衛韶跟周宓兒一副管閑事的架勢,眼前一亮,故作感慨地搖頭道︰「衛跟周實不該管這閑事。」
邊說著,邊偷偷打量趙琰的神色,見趙琰被自己的話吸引了注意力,她心下一陣竊喜。
聞言,安若瀾不解<問道︰「嫻何出此言?」
安若嫻嘆道︰「所謂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我們只是領著家中月俸過日子的閨閣女子,連養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談何幫助他人?眼下我們能救這女孩一次,卻不能救她一世。且,我們的幫助對她而言並非一定是好事,若那婦人惱羞成怒,將從我們這里受到的氣都撒在她身上,到那時,我們都不在,她又該如何是好?」
「你的意思是,要冷眼旁觀?」趙琰眸底微沉。
安若嫻以沉默作為回答。
然而面上越是鎮定,她心里越是緊張。她這番與眾不同,凌駕普通人的言論,不知是否能打動男主?
安若瀾淡淡掃了她一眼。大致猜到了她故作高深的目的。
衛刑淡淡道︰「不試試看,又怎知結果會如何?」
周宓兒跟衛韶也听到了安若嫻那番話,只是兩人都不後悔站出來。
衛韶最看不得欺凌弱小的事兒,听聞婦人只是因為一個玉鐲子就將女童打成這樣,當即怒道︰「不就是一個玉鐲子嗎,多少錢你說,我替她賠你!」
婦人聞言一怔。目光游移,卻故作強硬哼道︰「我那鐲子可是傳家之寶,最少要、要一百兩銀子!」
衛韶不屑冷哼︰「才一百兩銀子而已!」
她直接從荷包里取出一片金葉子。道︰「這女孩你多少銀子買的?我也要了!」
她將女孩帶走,就不信那婦人還能對女孩下手!
婦人有瞬間的遲疑,目光偷偷掃向女孩,見女孩微不可查地點頭。她咬牙道︰「五十兩銀子!」
「很好。你把身契拿來,這金葉子就歸你了。」衛韶將金葉子在婦人面前晃了晃。
婦人連忙地從懷里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交給衛韶,衛韶跟周宓兒看過,覺得沒有問題後,就將金銀子給了那婦人。
婦人拿了金葉子,當即就離開了。
周宓兒將女孩從身後拉出來,柔聲問道︰「你還記得以前的家人住在哪里嗎?」。
「記得。」女孩揉著眼楮泣聲回答,哭道︰「。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是被人販子拐賣到城里來的。後來被那個女人買了,那個女人總是打我,還不給我飯吃,嗚嗚嗚。」
衛韶見她可憐,便道︰「你別哭了,以後她不能再欺負你了,你告訴我你住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家去。」
女孩搖頭,道︰「謝謝,我認得路,我能自己回去的,你們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說著又哭起來。
「可是……」衛韶遲疑,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小女孩獨自上路。
趙琰忽然道︰「就讓她自己回去吧,給她些銀子路上用。」
衛韶雖不解他的決定,但還是點點頭,拿了些零散銀子給小女孩。
小女孩給衛韶跟周宓兒磕頭道了謝,扭身朝城門而去。
「跟上去。」趙琰道,跟衛刑一起快步追了上去。
「咦?」衛韶跟周宓兒不明所以,安若瀾對兩人神秘一笑,拉著兩人也跟了上去。
秦以清跟安若嫻同樣滿頭霧水,跟在了最後。
一群人翼翼跟著女孩轉了幾條街,到一處偏僻的小巷子後,女孩左右查看一番,速度極快地鑽了進去,隱藏在雨傘攤後的幾人忙跟了上去。
巷子很小,且深,一行人彎彎繞繞轉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女孩,只是里面並非只有女孩一人。
藏在拐彎處,一行人听著女孩與里面的人。
「娘,那些人是好人,她們又給了我好些銀子,這些銀子夠我們過好久的了。」女孩略帶愧疚的歡喜聲音響起。
緊接著,是一道低柔的女音。
「造孽了,若不是你那賭鬼老爹,我們也不用上街行騙,還騙了這樣的好心人。」
這聲音有些耳熟,眾人細細一分辨,竟是方才那婦人的聲音,只是比先前要和善輕柔許多。
「她們——」衛韶總算明白過來,又驚又怒地瞪大眼。
「噓——」安若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周宓兒心里也不好過,悶悶不樂的。
那對母女說了會話,就悄悄從巷子另一頭離開了,安若瀾一行人也出了小巷,回到熱鬧喧嘩的街上。
衛韶忍不住抱怨︰「琰二哥,你明明看出她們是騙子,你為何不告訴我們?」
秦以清滿臉幸災樂禍,安若嫻道︰「我早說過,叫你不要多管閑事。」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送上門去被人訛,怪誰?
安若瀾微微一笑,拉住衛韶的手,柔聲問道︰「若你知道她們是騙子,你就會不幫她們了嗎?」。
「我……」衛韶頓了頓,搖頭道︰「她們雖然騙了我,但她們不是壞人,所以就算事先知道她們是騙子,我想我還是會幫她們的。」
「是啊。」周宓兒連聲附和︰「沒听剛才她們母女說嘛,她們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不就結了。」安若瀾狡黠地挑眉。
衛韶跟周宓兒一怔,立即釋然了,心里那點被騙的憋屈瞬間消散。
衛刑望著她明朗的笑容,心里一片亮堂。
趙琰含笑拍了拍衛韶的腦袋,道︰「這就對了,不以善小而不為,即便實情與自身設想的有所出入,但只要能真正幫助他人,又何樂而不為呢?」
眾人都頷首表示認同。
安若嫻不覺羞窘,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說之前那番話,現在倒好,反而弄巧成拙了。
心下懊惱,然而說出的話就宛如潑出的水,是收不回的,即便收回了,也只會給人趨炎附勢,毫無主見的印象,這是她不想要的。
與其改變說法,附和他人,不如堅持自我,一枝獨秀,如此才更能令人印象深刻。
心念微轉,她冷然道︰「趙所言有理,然而這世間之人千千萬,是好是壞又如何是一眼就能分清的呢?小女子以為,在擁有識別人心的能力前,該獨善其身才是,今日被騙不過是小事,來日被騙又怎知是大是小?別等到大禍臨頭才來後悔才好。」
如此超然高深的言談,應該能彌補方才的過失了吧?
安若嫻心想,隱隱有些雀躍得意。
眾人皆是一怔,陷入沉默。
見狀,安若嫻以為大家是被她這番話給震住了,不由暗自心喜,孰不知,眾人只是覺得她太過自私自利,懶得與她辯駁。
安若瀾抿了抿唇角,道︰「時候不早,我還要回金銀樓處理一些事務,就不陪諸位游玩閑逛了,恕若瀾先行告辭。」她微微頷首示意。
「我與你一起。」周宓兒緊跟著道,挽住她的手。
「哥哥,琰二哥,你們先回吧,我還想跟若瀾宓兒多待一會。」衛韶哀求地望向衛刑。
衛刑剛要開口,秦以清忽地低呼一聲,扶額道︰「我的頭好疼……」虛弱地靠在了衛刑的身上。
衛刑不得不咽下舌尖上的話,抬手扶住秦以清,問道︰「哪里不舒服?」
安若嫻關切道︰「先前就說身子不適,恐怕跟著我們東奔西跑的,讓病重又加重了。秦,你怎麼硬撐著不早說?」話語中帶著嗔怪。
她看出秦以清是故意假裝不適,作為同一陣營的戰友,她自然全力配合。
秦以清卻不知道她是特意配合自己,自以為是安若嫻誤打誤撞幫了她,立即擺出一副倔強冰冷姿態,清冷道︰「無礙。」
說罷,她拿眼去瞧衛刑的神色,果真見衛刑面露擔憂不舍。
神女說的沒錯,只要她裝出一副倔強堅韌的姿態,表哥就會舍不下她!
心下得意,她朝安若瀾飛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安若瀾心下微沉,默默轉開視線,不去看全身心關注著秦以清的衛刑。
她淡淡道︰「既然秦身子不適,衛少爺就趕緊送秦先回衛國府吧,告辭了。」
沒有片刻停留,她轉身離開。
周宓兒跟衛韶朝著趙琰頷首示意,快步跟了上去。
「……」衛刑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淹沒在人海中,他的眼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低落與黯然。
秦以清還在假裝虛弱,故作堅強,衛刑只好壓下心底的異樣,與趙琰告別,護送她回衛國府。
望著好友離去的落寞背影,趙琰嘖嘖兩聲,敲著額頭道︰「這左又放不下,右又舍不得的,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衛刑這小子怕是要犯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