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畏寒的安若嫻卻迷上了逛街。
幾乎是每隔兩日,她就要出府一趟,也不買什麼,就是單純在街上閑逛。
或者應該說,是為了在街上與某人偶遇。
這一日依舊如此。
雪花零落,安若嫻披著織錦瓖毛斗篷在街上閑晃,一身翠綠衣裙在雪地里中異常鮮艷奪目。
「,雪越下越大了,街上也沒什麼好玩的,咱們還是趕緊回候府吧。」黃鶯撐著傘,低聲勸道。
她知道安若嫻的真正目的——為了見那個偶遇過幾次的。
只是這冰天雪地的,街上人影都沒有幾個,那人一看就是富貴出身,又怎會大雪天的出來挨冷受凍?在她看來,安若嫻就是在白費功夫。
心里頭埋怨,黃鶯卻不敢表現出來。
安若嫻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她不甘心,嘴硬道︰「如此正好,我本就是出來賞雪的,雪下的越大,我越喜歡。」
舉目四望,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只再轉一圈,若是還沒有發現好玩的事,她就馬上回府,她才不是為了見那個混蛋才出來吹冷風的呢!
心里沒來由地憋著一股氣,安若嫻踢踢踏踏地繼續往前走。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從街頭傳來,一輛標記著皇族徽記的馬車在雪地上飛馳而過,留下一串串蹄印。
馬車上,趙琰與衣著華貴。氣質邪魅的紫衣男子相對而坐,靜默無語。
車內燻香裊裊,即便窗外景色飛速倒退。茶幾上的茶盞也紋絲不動,趙琰彈了彈食指,忽地謙和笑道︰「擎堂兄,你我難得一聚,怎麼瞧著你仿似不太高興?」
聞言,名喚趙擎的紫衣男子慵懶一笑,骨節分明的修長五指撐在腦側。道︰「怎麼會不高興呢,我只是偶感風寒,身子有些不適罷了。還請琰堂弟莫要見怪。」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既然擎堂兄身子不適,那就改日再聚吧。我這就送堂兄回恭王府休息。」趙琰自責地拱手。
趙擎擺擺手。往後靠在引枕上,道︰「琰堂弟言重了,不過是小小風寒,還不至于……」接下來的話,在不經意間瞥到窗外的綠色身影時消音。
「擎堂兄?」趙琰疑惑地喚了一聲。
趙擎收回目光,歉意道︰「今日實在是精神不濟,為免壞了堂弟的興致,還是改日再聚吧。」
趙琰心底生疑。面上依舊溫和笑道︰「我這就送堂兄回王府。」
「不必了。」趙擎喚住要讓車夫掉頭的趙琰,道︰「宜堂兄想必還在聚英閣里候著。你先吧,記得代我向他賠罪。」
「這……」趙琰遲疑。
「就這般定了,讓車夫將我在路邊放下就是。」趙擎一錘定音。
「那就謹遵堂兄的意思。」趙琰點點頭,掀起簾子向車夫交代了一聲。
行到一處酒樓前,馬車停了下來,趙琰道︰「風雪有些大,堂兄不妨先在這里面歇一歇,待雪小了再回王府。」
趙擎點點頭,由隨從攙扶著下了車。
「那愚弟先告辭了,還望擎堂兄多保重。」趙琰拱手,待趙擎頷首,便吩咐車夫繼續趕路。
等到馬車拐過街角,趙擎一反方才的委頓消沉,撫了撫衣襟,冷笑道︰「與其應付你們這一群狼崽子,不如逗逗小貓咪來得愉快。」
「去安排一下,本世子要在此會客。」擺擺手,隨行的侍衛恭聲應是,進了酒樓安排。
听到身後的馬蹄聲跟車輪聲,安若嫻下意識地往旁讓了讓,等馬車後,她抬眼望了望,看到馬車後的皇家標記時,她不由怔了怔。
「不知道男主現在怎麼樣了……」她立刻就想起了仰慕已久的男主。
「您說什麼?」黃鶯沒有听清她的自言自語,低聲問道。
「沒什麼。」安若嫻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道︰「走了一路又冷又累,我們尋個地方坐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黃鶯低頭應是。
路過一家叫衡萊樓的酒樓時,安若嫻正要進去,頭頂卻忽地響起一道低沉,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
「莫非這就是緣分,竟能在此巧遇姑娘。」
這聲音是——
驚喜地抬頭望去,二樓窗台邊的俊美的臉龐瞬間映入眼簾,真的是他!
今日他穿了一身金色滾邊的紫衣,愈發顯得邪魅華貴了……
安若嫻不禁看直了眼,待看到男子嘴角邊戲謔的笑,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著一個只見過幾次的男人犯花痴!
忙收斂心神,她故作不耐地皺起眉,抱怨道︰「怎麼又是你,簡直陰魂不散!」
嘴里抱怨著倒霉,胸口卻是躁動不已。
趙擎一眼就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角,故作落寞︰「讓姑娘感到不快,是在下的不是,在下這就消失,絕不妨礙姑娘。」
說著就要關上二樓的窗戶。
「等等!」安若嫻沖口而出,下一秒卻捂住雙唇紅了臉頰。
「不知姑娘還有何吩咐?」趙擎挑眉問道。
安若嫻為方才不經大腦的行為趕到羞惱,然話已出口,她收不回,而且……她也確實不想他離開。貝齒輕咬著唇瓣,她聲如蚊吶,道︰「雖然你很討厭,但你並沒有礙著我,你可以不用離開……」
聲音雖小,趙擎卻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故意裝作沒有听到,拱手疑惑道︰「姑娘說什麼,在下沒有听清,還請姑娘再說一遍。」
安若嫻漲紅了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是以並非發現他眼底的笑意,聞言只當他真的沒有听清,惱羞成怒地大吼︰「我說你沒有礙著我,不用走!」吼完,連耳尖都紅了。
趙擎瞧見她窘迫不已的羞怯模樣,心底大覺愉悅,拱手笑道︰「既如此,不知在下可有榮幸請姑娘喝杯茶?」
「誰要跟你喝茶啊,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安若嫻在心里嘟囔,隨即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倨傲道︰「既然你如此盛情,本就卻之不恭了。」
「榮幸至致。」趙擎彎起唇角。
只見他回頭朝里低聲交代了一句,很快便有一個青衣侍衛從酒樓出來,對著安若嫻抱拳道︰「請隨小的來,我家主子在二樓等您。」
安若嫻矜貴地頷首,拉了退怯的黃鶯一把,仰首挺胸跟著侍衛進了酒樓。
進得門,卻不見一個客人,一樓大廳里一片寂靜,安若嫻暗暗心驚,莫非是這紫衣男子清場了?他到底是何人?
不待她細想,主僕二人已經到了二樓大廳,依舊是空蕩蕩的,只有靠街的窗台邊坐著一個人,正是那紫衣男子。
侍衛抱拳行了一禮,便悄聲退下了,就連黃鶯,也被帶了下去。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兩人隔著桌椅相望,安若嫻不由得緊張起來,心跳沒來由得絮亂。
趙擎抿唇一笑,道︰「姑娘請坐。」俊美的容顏愈發炫目。
安若嫻不覺一陣目眩神迷,幾乎要被迷了心智,好在她還保有幾分理智,很快便回過神來,客氣地福了福身,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敢問姑娘芳名?」趙擎翻起茶杯,添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淺笑道︰「想你我已不是第一次見面,卻連彼此姓名都不知曉,說來也是可笑。」
安若嫻強迫自己把視線從他優雅的手指上移開,故作冷漠道︰「我並不覺得有何可笑之處,這世上萍水相逢之人何其多,並非都知曉彼此姓名,大多是陌路人。」
「萍水相逢亦是緣,然問題在于,在下並不想與姑娘只做陌路人。」趙擎目光灼灼,直視她的雙眼。
心髒猛地揪緊,有什麼在鼓動叫囂著,安若嫻難耐地攥緊胸前的衣襟,咬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這位是不是把小女子想的太愚蠢了?這世上哪有這般輕而易舉的感情?我們只見過幾次吧,話也沒有說上幾句,即便是做都顯生疏,又談何其他?這話未免太不切實際了吧!」
目光掃過她被咬得鮮艷欲滴的唇瓣,趙擎垂眸道︰「看來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明白!」安若嫻緊閉著雙眼大吼,心髒劇烈跳動著,讓她幾乎窒息,她艱難地喘著氣,滿眼掙扎痛苦。
「那……就不談這個了吧。」趙擎眸底微沉,露出一抹極為淺淡的笑,接著先前的話道︰「姑娘還未告訴在下芳名呢。」
安若嫻忽略他眼底的苦澀,深吸口氣穩定心神,道︰「小女子安若嫻,敢問大名。」
「在下……」趙擎微微一頓,笑道︰「在下趙鏡。」
「你姓趙?!」安若嫻驚訝地站起身,聯想先前看到的皇家馬車,難道這個人是皇族中人?那輛馬車確實是往酒樓這個方向來……
「有何不妥嗎?」。趙擎疑惑反問,眉間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沒、沒有。」安若嫻掩飾地笑了笑,重新坐下,道︰「正好我有一位也是姓趙。」
「原來如此。」趙擎頷首微笑。
安若嫻含笑抿了口茶,心思卻是極快地轉了起來,若是這人真的是皇族中人,那他是不是可以幫助她接近男主?
街角轉彎處,標著皇家徽記的馬車停在雪地中,一陣風吹過,一道黑影隨之閃進車廂內。
听完暗衛的匯報,趙琰眉間輕皺,望向對面的趙宜,道︰「宜堂兄,看來我們要從長計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