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謀妻厚黑學 第二十章

作者 ︰ 寄秋

「我銀子多,送你幾匹。」要不是她太固執,堅持不收外男的饋贈,他早把一半的身家搬到她屋里。

不靠高盛侯府,管元善的私產也不少,除了俸祿和皇上的賞賜外,他自個兒也有生財之道,莊園、鋪子、田地都有出息,他銀子多得可以再蓋一座高盛侯府,手中金銀啷當響。

「不用,我沒空做。」她使起小性子,拎起空籃往屋里走,臉上的惱意帶著幾分無奈。

說實在的也不能怪罪管元善,他也是無心之舉,誰知道他那麼剛好撈起一件衣服是女子肚兜,若裘希梅不心慌意亂的大喊一聲,誰會在意的多看一眼,平添風波。

她是怪自己太散漫了,女子貼身褻衣怎能拿到外頭,日子過得太平順讓她有些疏忽了,忘了男女有別。

只能說管元善的無恥伎倆奏效了,他假意沒分沒寸的和人家湊在一起,言語間又是大開大放的不著調,把裘希梅小老頭似的古板一點一點磨平,潛移默化之下,她也漸漸地放開心防,小打小鬧地由著他胡來,得寸進尺地攻佔她的小天地。

習慣是相當可怕的,當裘希梅習慣了管元善的存在,她就不知不覺把他當成家中的一分子,煮飯時多煮一碗,擺碗筷時多放一副,連煮宵夜給弟妹吃時也會想到隔壁的男人餓了沒,不自覺地煮多了,等著他上門討食。

「沒關系,我放你假,你多做一件男袍,我穿。」管元善涎著臉跟進屋內,順手把吃飯時坐的長凳挪正。

他簡直是無孔不入,一逮到機會就要佔便宜,就像這個時候,他又扶著踮腳取物的裘希梅後腰,有意無意地在她後背和細腰來回的輕撫細模,還裝出「你挺重的,我快扶不住你」的神情,轉移疑心,掩飾自己的「獸行」。

「姊姊要放假呀!好好喔,帶我們出去玩,我要去看花、捉小蝦,給姊姊編個花環戴。」軟軟的聲音好不甜膩,讓人一听心都軟了。

又是這個討債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每次都在稍有進展的時候冒出來,專門壞事。管元善咬牙切齒的瞪著笑得好不天真的小丫頭,那雙彎彎的眼直沖著他笑。

「希蘭乖,姊姊這陣子還有事情要忙,等忙完了姊姊再帶你和弟弟到附近的山里玩。」裘希梅模模妹妹的頭,她從廚房端出一鍋粥品放在桌上,鍋蓋一打開香味四溢。

沒人喊每回都睡遲的裘希竹一臉困倦的打著哈欠,他會自己穿衣了,但穿得不好,歪歪斜斜的,見狀的裘希梅彎子,重新為他理理衣衫,將打錯結的腰帶解開再系好。

她對弟弟全然包容的疼愛看在一旁的管元善眼里,那是既牙酸又眼紅,嫉妒得不行,心想要到哪時她才能眼泛笑意地拉拉他發皴的衣衫,拍拍袍子上的皺褶,眼底含情。

「一大早吃羅漢果燜瓜子雞是不是太油膩了?你看這雞腿肉油亮油亮的,吃多了積食。」管元善嘴上嫌油膩,卻一筷子夾走盤中最大的一塊肉,比剛要伸手夾的裘希蘭快一步,神情居然是得意洋洋。

欺負小孩子,真丟臉。裘希梅在心底悄聲說。

「希蘭來,姊姊給你盛一碗豆泥紅棗,我將紅棗去子磨成泥,加入在清水煮好去渣的羅漢果清湯,再混入豆沙和紅棗一起煮滾,只加少許的鹽,口味清甜,適合小孩子的牙口。」她快換牙了,太硬的咬不動。

「姊姊是特地為我做的早點嗎?」裘希蘭漂亮的杏仁眼兒睜得又大又亮,好似無邪的不知憂愁。

「是呀,紅棗性溫,補血,對咱們女孩子家好。」雖然早了些,不過先幫妹妹養養身子也好,免得日後手腳冰涼,癸水一來痛得直打滾。

爭食的管元善原本要將豆泥紅棗整碗端走,一听是補血的,他伸出的手頓了一下,又悻悻然縮回。

便宜你了,臭丫頭,我血旺得很,不用補。

管哥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還沒長大嗎?裘希蘭眨了眨眼,捂嘴笑得有如藏食的小松鼠,好不驕傲。

「姊,這是什麼,看起來好好吃。」不知身邊一大一小的兩人戰況正熾,裘希竹天真的指著黃黃的湯。

「這是女乃蛋,用一碗羊女乃混蛋汁放入蒸籠蒸,姊姊加了一點白糖,甜而不膩,你在長身子,多吃一點無妨。」男孩子要養骨頭,羊女乃和雞蛋最好,以後才能長得高又壯。

一看又是小孩子的膳食,不感興趣的管元善就不和呆呆的小表搶,他的敵人是裝善良單純的小妹妹。「怎麼沒有我的?希兒,你偏心,我也身虛體弱,需要補一補。」

一怔的裘希梅差點滑了飯碗,她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的橫了一眼。「豆豉苦瓜降火,你火氣太大,去去火也好,早上吃得太油對身體不好,清粥配醬瓜爽口又清脆。」

「你虐待我的腸胃。」他很不滿。

兩只小表吃得比他好,真教人鼻酸,那些米呀、紅棗、香菇、白果、桂圓、松子等干貨都是他叫小廝扛來的,他多吃一點很過分嗎?

他們排外,排擠他這個外人。

「虐待……」裘希梅差點因他委屈的神情而笑出聲,一個堂堂六尺的大男人居然跟孩子計較,「雞米松子給你配飯吃,晚一點我再燒麒麟魚和栗子燒肉。」

她得買條大魚,再切塊豬腰肉,白面和玉米粉也要準備一些,家里多了一張嘴吃飯,米糧消耗特別快,三、五日就得去補貨。

裘希梅盤算著減少的食物,她沒想過光是管元善一個人的食量就抵過他們姊弟三人,家中存糧有一半進了他的肚子。

這還差不多,沒把他漏掉。「快點吃,希蘭妹妹,希竹弟弟,一會兒帶你們去找采月姑姑玩。」

「采月姑姑是誰?」吃了滿嘴蛋泥的裘希竹一口含糊地問。

「笨,是婆婆啦!避哥哥的年紀大,記性差,老是搞不清,婆婆說管哥哥要是早點成親生子,他的兒子都比我們大了。」神情好不天真的裘希蘭在管元善心口插上一把刀,不見血卻痛得他想扭斷她細小的脖子。

「喔,管哥哥為什麼不成親?」裘希竹天真的問。

「因為他沒人要,娶不到老婆。」不厚道的裘希蘭戳人傷疤,小臉笑咪咪。

「噗!」沒忍住的裘希梅噴出一口湯,肚里直泛笑氣。

而臉黑了一半的管元善眯了眯眼,看著好不無辜的裘希蘭,他想著要挖多深的坑才能把她埋了。

他沒人要……沒人要……她哪只眼楮看到他沒人要,小兒無知,是他看不上那些矯揉造作,說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的大家閨秀,她們外表賢淑溫良,大方可人,內在陰狠毒辣,心機深沉,成親是為了聯合兩家的勢力而不是與夫交心,在她們心里面,丈夫是用來掌控的,好進一步幫助娘家的父兄升官晉爵。

成親是一輩子的事,要找自己喜歡的執手白首,而非算計來、算訐去,夫妻不同心,各自謀劃。

「好了,快吃飯吧,菜都快涼了。」裘希梅笑著說,結束談話。

「二公子,你的筆拿反了。」

巡撫大人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超乎異常的明亮,直直地盯著某個方位……說白點,是某個人,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他們跟了他多少年,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關心某人,也不會特別準備一杯茶、一盤茶點、一碗放在碎冰上冰著的當季鮮果,還不時的輕言細語,小意討好,問一句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喘口氣,喝口茶潤喉。

嘖!這是明擺的假公濟私,見色忘友呀!佳人在座便沒了男人的骨氣,唾棄他。

一次次看著管元善的殷勤笑臉,跟隨他多年的幕僚們暗暗在內心淌淚,他們的付出不比人少,怎麼得到的待遇卻是天與地的差異,令人好不鼻酸,唏噓不已。

當然,他們只敢在背後說說小話,這位外表忠厚,內在奸詐的二公子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他氣性大,心眼小,善記仇,喜挖坑,心黑如墨月復藏刀,張口一吐能毒死一城百姓。

「你們懂什麼,我這是在沉思,曲高和寡的寂寞無人知,才智過人的苦惱你們怎麼體會得到,一群庸人。」管元善手腕一轉,拿反的象牙湖筆筆頭向下,諷刺屬下鼠目寸光。

一群「庸人」當下無語,木然地仰頭看天。

二公子沒救了,病入膏肓。

「曲高和寡出自戰國時,宋玉答楚王問︰『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意思是曲調高雅,能和者少,大人身側的謀士個個才能出眾,虛懷若谷,豈可說知音難尋。」會做人比會做事為佳,攻心為上。

「說的好,有學識。」莫曉生第一個叫好。

「梅先生見識淵博,熟讀百書,實為智囊謀士。」不吝贊美的文師爺撫撫胡子,嘴角上揚。

「我家公子向來目中無人,眼高于頂,氣焰囂張又不知收斂,實乃我等之憂慮。」成秀老淚一抹,頗為感慨。

其實他沒說出口的是二公子欠人管教,梅謀士身為頗受重用的幕僚,理應加以規勸,導正劣習,使其心態謙遜,為人謙和,心胸光明正大,磊落無私,敬人如敬己。

白話一點是沒人拉得住的野馬就你來吧!套繩,上鞍、用鞭子抽,只要能讓其溫順听話,他就是你的座下騎。

他們佩服梅希的敢言,而且不懼強權,引經據典的把管二少的自負給堵回去,著實是英勇無比的女中豪杰,令人望塵莫及。

梅希是裘希梅一事,管元善身邊的人全都知道,他們並未因她女子的身分而看輕,反而十分敬重她帶著一雙弟妹破夫家門而出,什麼依靠都沒有的弱女人竟敢與丁愛惡犬周旋,智取貪婪無比的婆婆,痛快舍棄風流夫,大快人心。

最重要的是她壓得住避元善這頭凶狠大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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