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自私!」她居然為了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死活,元善哥哥怎會看上她這種冷血又無情的人。
說她自私?裘希梅上書,笑了。「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真是無比諷刺,若是管元善要收你,我無話可說,可你是自己送上門為妾的,你圖的是什麼?」
洪雪萍張口欲言,她又舉手阻止。
「別說是一見鐘情,非君莫嫁,那才是自取其辱,你一開始是沖著管三爺而來,兩人私底下都拉小手了,怎還有臉說你愛慕的是人家的兄長,兄弟跟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這話傳出去還能听嗎?你是想羞辱自己,還是讓他們兩兄弟無顏見人?」兄奪弟妻,千古罵名。
「……你是妒婦。」被擠對得幾乎無語的洪雪萍在腦子想了老半天才想出七出之一的善妒。
「是,我承認我是妒婦,那又如何,夫人說過嫉妒無罪,是女人就會嫉妒,這是天性,她不贊成納妾,連通房、侍寵丫頭通通不行,那麼我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嫉妒。」有將來的婆婆的支持,她振振有詞,神采飛揚。
穿越的優勢一下子被擊垮了,此時,洪雪萍真的嫉妒她的敢言,可也更為憤慨,為什麼得此好運的不是自己,不甘加不肯認輸,她一時氣憤得口不擇言。
「你裘希梅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表哥不要的破鞋,有人不嫌髒地撿了回去還自鳴得意,你也不怕人家穿了以後嫌棄你又臭又破,爛貨一個……」
驀地,靠牆的書櫃發出喀答聲,裘希梅听見了。
「出去。」
「什麼?」罵得正順口的洪雪萍怔了怔。
「你是私自入宅的吧,再不走我讓人把你架出去,你該知道這是巡撫大人的私宅,就算知州大人丁旺海也救不了你。」巡撫權限大,布政使、知府、知州、縣官都算他下屬。
「你……你好,我等著看你的下場!」洪雪萍怒氣沖沖的踩著重步,帶著兩個面色訕訕的丫頭離去。
但是她會就此罷休嗎?當然不可能。
「小姐,我們還來嗎?」人家都說得那麼白了,小姐怎好再死皮賴臉的纏人,管大人根本對她一丁點意思也沒有。
「你們想不想過好日子,想不想要榮華富貴?」非常時期就要使出非常手段,她不相信有不偷腥的男人。
玉桂、石榴不假思索的點頭,誰不想過好日子。
「回去準備準備,下一次再來時就是你家小姐的好日子。」她要背水一戰,拿下她中意的男人。
洪雪萍不曉得她跟丫頭說的話全落在隱藏暗處的人耳中,等著往主子耳里傳。
小書房內,洪雪萍走後,書櫃後頭走出一位臉色陰郁的男子,一雙常帶笑意的黑瞳此刻罩上一片烏雲,打雷閃電、轟隆作響。
「希兒,你太仁慈了。」
「難不成要殺了她?」她打趣地說,雖然她厭惡洪雪萍,可不理她就是了,那種人是不會知道反省的,越理她越捉緊不放,當別人把她當成稀世珍寶搶著要。
「你不生氣?」
「氣。」哪能不生氣,她又不是聖人。
「我怎麼看不出來?」一只大手取走裘希梅手上的書,管元善坐上榻摟著她的柳腰,親昵地在雪頸、耳後蹭呀蹭。
「為不值得的人生氣是自虐,我們何必為別人的無恥氣壞身子。」氣出病來是自己受罪,別人反而撫掌稱慶,親者痛,仇者快。
「哎呀,無恥這句話不是你常拿來罵我的嗎,她真無恥,怎麼能偷了去。」該扯著她頭發叫她還來。
裘希梅好笑的以肘頂開想趁機偷香的男人。「你是不要臉,臉皮比牛皮還厚,針都穿不透。」
「呵!我家希兒真了解我,不枉我疼你呀,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只對你好,不會找些令人作惡的女人來氣你,嘴巴長在別人臉上由他們說,你要記得只有你嫌棄我的分,我絕對是不離不棄,你拿棍子打也不走。」那個下作的女人……嗯哼,他饒不了她。
「你把她的話當真了?其實我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是在嫉妒我,因為我有了你,而她得不到你,我們的感情是她拆散不了的。」她既然接受了他就不後悔,這一生只願與他執手白首,永不分離。
「嗯,不在意,瘋女人的瘋話不听也罷,我們家希兒最聰明了,知道不與蠢人打交道。」丁旺海的氣數將近了,丁愛一倒,姓洪的女人要往哪里靠?管元善唇噙冷笑。
「只是以她的為人,怕是還有後招,我們還是得防著,打蛇不死反咬一口,死性難改。」想到死纏爛打的洪雪萍還會再來,裘希梅頓感煩躁的嘆了一口氣,無妄之災令人厭。
管元善笑著在她雪女敕玉頰輕琢。「這事交給我,你的男人還能頂天,壓不著你,安心的當你的閑人。」
想想也對,她嫣然輕笑。「那件貪污案查得怎麼樣?房大人在里頭不會有危險吧?」
照著安排,房伏臨把架子端得高,硬是稱流年不利,大師批示要住進「仇人」的宅子才能避禍,因此他一腳踩入王啟購置給幕僚居住的宅子,一住就不走了。
他都敢來住了,王啟哪敢出面趕人,禮國公之名一出,皇上都要敬重三分,他就算吃了虧也要硬吞。
「放心,我放了幾個人在他身邊保護,等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過去時,會有人去你說的大樹底下挖出匣子。」若真是王啟的貪污證據,這件案子也到了尾聲。
「那我爹娘的死……」裘希梅不敢問,她怕自己承受不起教人痛心的真相,她無法忘記爹一筆一劃教她習字的笑臉,總說她是他最愛的小寶貝。
「不要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他們不會希望你為他們傷心,有我在,他們不會死得不明不白。」岳父岳母的仇他會替他們報,活著的人要繼續往前走。
「嗯!」老天爺給的機會要珍惜,偎在心愛男人的懷里,她的此生已經圓滿,不該再貪求。
「啊——」
黎明初至前,天色才蒙蒙亮,其實很多人仍在睡夢中,連最勤快的下人也還在床上,等著第一聲雞鳴。
忽然間,如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尖銳女聲穿破屋頂,直入雲霄,不少人被驚醒,鞋只穿了一只,衣帶沒扎,頂著一頭雞窩般的亂發,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向發聲處。
屋里無燈,顯得陰暗,一群家丁、奴婢伸長了頸子往里探,管事的人沒來他們也不敢動,只能小聲的互問發生了什麼事,腦袋里上演著各自的想象……
有人耳朵貼在門板上听,除了一聲教人心驚的慘叫外就沒聲了,但是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如小貓泣音,一聲一聲的,很是撓心的飄出,令人更加好奇是哪個女人在哭。
「你們圍在這里干什麼?是誰叫得那麼淒厲,把人都吵醒了。」姍姍來遲的杭氏衣著整齊,發上簪了一對蝴蝶釵。
「夫人。」眾人齊聲一喊。
「沒人把門打開,看看里面的情況嗎?」怎麼一個個像木頭一樣杵著,不推就不動。
一位衣袍穿反的管事輕輕推門,「夫人,門從里面鎖住了,小的去拿鑰匙來。」
「不用,太麻煩了,夫人我沒耐心等,來幾個人把門撞開。」大清早的不讓人好睡,擾她清夢的人也別想好過。
「是的,夫人。」
三、四個身形壯碩的大漢大喝一聲,往上閂的榆木門板用力撞去,一連撞了七、八下才撞開。
門一開,里頭忽有女子哽咽地低喊。「不要進來——」
不要進去?那你是哭心酸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面色冷凝的杭氏,只見她嘴角微微上揚,似在冷笑。
不遠處的梨花樹下,裘希梅正要上前查看,一只大手從後拉住她,她回首見管元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眼賊兮兮的泛著異彩,流露出有好戲可看的神情。
「誰在哭哭啼啼,裝神弄鬼的驚嚇人?」叫那一聲得費多大的勁呀,別是偷雞不著觸把米。
「……不……嗚……不要靠近……我……嗚……不要活了……嗚……」
嚇!怎麼像女鬼的哭泣聲,這座宅子不會鬧鬼了吧?
听到語焉不詳的拉長音,伴隨嗚嗚的哭泣聲,膽小的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顫,感覺陰風陣陣。
「不想活就去死,沒人攔著你,我還能借你一根繩子,你死就死干淨點,不要要死不活的賴上我們管府。」真想死不會等到現在,皂一頭撞牆了。
哭泣的女子似乎沒料到杭氏會叫她去死,哀戚的哭聲明顯頓了一下。「請夫人為我做主……」
「做什麼主,你最好說清楚,本夫人也不是整天閑著替人收尸。」
哽咽聲一噎,似乎嗆到了。「夫人,我……我被人欺負了,名節已失,我……我無顏見人……」
「你是誰?」杭氏明知故問。
靜止的鮫紗帳中,隱隱約約可見一道雙手抱膝的女子身影,雲鬢凌亂,衣衫不整。
「我……我是洪雪萍,夫人,是我呀!您認不得我了嗎?」一說完,她又掩面輕泣,哭得好不淒楚。
「你為什麼會在我管府?」沒有一絲憐憫和同情,她開門見山,語氣冷得教人不寒而栗。
不是應該先問她受了什麼委屈,好聲安撫嗎,為什麼和她所想的不一樣?「我……呃,元書哥哥喝醉了,我送……送他回府……夫人,我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