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京城里里外外,一派喜氣的紅色,花燈紅彩,在城北的關帝廟前,幾個名震京城的大廚都聚集一堂,預備在廟前的大廣場辦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一來是敬神祭天,另外一方面是因為藺天瑞對于自己小女兒即將成為未來的太子妃而喜出望外,已經預算花上一萬兩白銀,邀請京城里的百姓們分享藺家的榮耀。
初更時分,月如鉤,宛如一枚最瑰麗的白色寶石嵌在無垠的夜空之中,柔和的光暈更教一旁的星子都為之失色。
藺熒心坐在銅鏡前,身穿紅色的嫁裳,頭上戴著飾滿珠玉的鳳冠,白淨秀致的臉蛋上只敷著淺淺的脂粉,她一開始曾堅持想讓自己的臉色紅潤一些,但是身旁的人卻一個個搖頭,說庸俗的脂粉比不上她天生麗質的瑩潤。
「小姐,宮里迎娶的花轎已經上門了。」一名府里的丫實腳步快急地跑進來,臉上咧著大大的笑容。「知道了,回話說小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吉時一到就讓小姐上花轎。」雅兒與藺熒心同年紀,是家里替她找來的伴讀兼丫發,從小就與她情同姊妹,對于自個兒主子要出嫁的事兒,自然比誰都開心。
「是。」丫頭急忙忙又跑了出去。
「嬤嬤。」藺熒心開口唉來一旁的女乃娘蘇嬤嬤,「回頭替我說說那個丫頭,藺府不是沒有規矩,關起門來要怎麼做都成,可是,不許教別人看笑話,更何況來的是皇宮里的迎親隊伍。」「是,嬤嬤知道了。」蘇嬤嬤微笑,自幼看著小主子長大,知道她不是一個對待奴才苛薄的人,要她提醒那丫頭,大概是因為她要嫁進皇宮里,以後那丫頭要是又手忙腳亂出了事兒,可不會再有個小主子出面相護了!
「小姐,請把這金鐲子戴上。」雅兒取來一只工法細膩的金鐲子,執起主子縴細的左腕,作勢要替她戴進去。藺熒心沒有反對,順從地讓雅兒替她戴上金鐲子,鐲子金澄澄的光澤與艷紅色的衣袍,將她白誓的膚色襯托得更加動人。
「該改口喊太子妃了!」蘇嬤嬤沒好氣地提醒。
「是是,太子妃。」雅兒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怪自己沒記性。
藺熒心斂眸羞澀地抿著笑,對于自己新的頭餃還有些不太習慣。
這些年,因為老皇帝遲遲不立太子,導致諸王擁兵自重,造成了不少殺戮,但就在不久之前,皇帝在朝堂之上宣布封三皇子劍韜為太子,並且在同時替他指婚,而她,就是被許配給他的太子妃。
「小姐一定是開國以來最美的太子妃。」一切妝點完畢之後,蘇嬤嬤滿意地收手退到主子的身後,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小姐就要出嫁,心里感到無限歡喜,卻也有些不舍的感傷。
「不,是有史以來最美的,絕對是。雅兒在一旁起哄。
「少瞎說,這種大話別教人听見了,否則準教人取笑。」藺熒心拉長了一張俏臉,沒好氣地說。
「可是,奴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啊!」雅兒獗嘴。「是真心也好,不是真心也罷,你們這幾雙手再擱著不做事,小心我教訓人倒是真的!」「是是!奴才知道了。」雅兒和蘇嬤嬤異口同聲地說,心里卻知道她們主子是不會真的發難的。
藺熒心定定地看著銅鏡中映出自己的模樣,美麗的鳳冠上,瓖滿了顆顆飽滿的珍珠以及珍貴的寶石,耀眼的光澤將她白淨的膚色襯托得更加幼女敕。
她忍不住微微勾唇笑了,難掩滿心的喜悅之情。
雖然她嘴里說得鎮靜,說得好像自己沒把婚事掛在心上,但事實上,她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感覺呢?
在藺家,她的歲數最小,比起幾個已經出嫁的姊姊,她得到爹親最多的疼愛,如果這樁親事不是她親口答允,只怕爹親也不會委屈她吧!
但想到要嫁給劍韜,當朝的太子爺,她心里真的沒有半點不樂意。
藺熒心看著銅鏡中映照出的嬌美模樣,定定地瞅著,把每一寸細微都瞧得十分清楚。
其實,她並不奢望自己會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嫁娘,只期盼自己是他最賢慧的妻子,當上了皇後之後,能夠替他好好主持後宮的事務,不讓他在忙于政事之余還另需煩心。她即將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的妻子,但是,在她心里只有小小的心願,只願呵……與他一起,恩愛偕老。
同樣的新婚之夜,然而,在皇宮之內的新郎卻擁有截然不同的心情。華麗巍峨的皇宮,每一處無不是精雕細琢,金黃色的屋瓦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皇家威嚴,獨一無二,而且不可侵犯。
劍韜站在宮牆上的樓台,冷眼看著喜紅色的花嫁行列一路朝皇宮而來,打老遠就可以听見哨吶的吹奏聲,一聲聲听在他的耳里,非但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從心底感到厭惡。
雖然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就要行大禮,他卻尚未換上新郎倌的袍服,穿著一身玄黑色的衣袍,與夜色融成一體。
他的眸光嚴峻,剛毅的臉龐如覆冰霜,他看見了花嫁之中的喜轎,在那個轎子里正坐著他未來的王妃!這些年來,因為父皇的優柔寡斷,遲遲無法擇定繼位人選,再加上寵信藺天瑞,弄得朝政大亂,形成了諸王奪嫡的局面,讓他練就了強硬的性格,以及狠辣的手段。
只要稍一不留意就會喪命。這是他經過無數爭奪,見過無數條人命的損滅之後得到的結論,經過這些年的權謀政亂,他知道自己已經變得冷酷無情,但是,也想不起來原先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
「太子爺,時辰到了。」上官曉生站在他的身後,出聲提醒。雖然他只不過是朝堂上的區區三品官,但是,卻一直都是劍韜身邊最被倚重的軍師。
「還是喊本王三皇子吧!太子爺這個稱呼令本王覺得刺耳。」「是,三皇子,您還是快點回去吧一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要是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你是怕難以向父皇交代,還是不好向藺天瑞交代呢?」劍韜眸色變得深沉,這些年來,藺天瑞的氣勢高張,就連他們這些皇子都必須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否則只需要他到父皇面前告上一狀,他們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三皇子能夠成為太子,藺天瑞功不可沒,是他大力在皇上面前推薦三皇子的才干非凡,要不是他開了金口,只怕諸王奪嫡之爭不會輕易結束。」「你以為本王當上了太子,繼承了皇位之後,本王的兄弟會就此死心嗎?」劍韜冷笑了聲,轉身回眸定定地看著上官曉生,「你錯了,本王太了解那些兄弟了,他們非但不會死心,反而會變本加厲,況且,就算沒有藺天瑞,本王一樣能夠勝出,差別只是時間問題。」「無論如何,藺天瑞都替咱們爭取到了時間,光憑這一點,三皇子娶他的女兒為妻,就當做是一樁交易吧!」「交易?」劍韜挑起眉梢,冷笑了聲,在他的身後,喜紅色的花嫁已經近在宮門之下,紅艷艷的火光與他陰郁的神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本王听說,藺天瑞很疼愛他的麼女?」「是,未來的太子妃一直都是藺天瑞最疼愛的女兒,要說她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官曉生點頭。
「那他絕對會後悔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送給本王,多年來,他貪污亂法,挾著父皇對他的寵信,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實在是給我們這些皇子不少苦頭吃,既然他不怕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那想必就不怕他所種的惡果會報應在他的愛女身上吧!」一抹冷幽幽的微笑躍上他的唇角,此刻,在他臉上的神情,殘酷得教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