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櫃引著白流蘇走進莊子里的一間大房子,十名身穿麻布白裙的丫頭齊整的站在屋內。她們所有人的年紀差不多都是七八歲的樣子。個個模樣周正,算是令人討喜的眉眼。
「你叫什麼名字?」白流蘇上前幾步,走到第一排一個圓臉女孩面前問道。那圓臉女孩突然見到這麼一個天仙似的少女,一時愣的有些說不上話。怔了片刻才道︰「奴婢沒有名字,是佟掌櫃把我救回來的。奴婢給小姐請安!」
說完忙給白流蘇行了個禮。白流蘇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佟掌櫃︰「這規矩教的都不錯。」佟掌櫃解釋道︰「這十個丫頭都照小姐的吩咐,從大慶十個不同的地界買回來的,她們的身家小的一個個都徹查過了,絕對都是清貧人家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把女兒賣了出來。」
白流蘇點點頭,佟掌櫃又一彎腰請白流蘇內室說話。而那十個丫頭繼續跟著教養嬤嬤學習上京大戶人家的禮儀舉止。
一進內室,白流蘇便問道︰「確定這些人都忠心可靠嗎?」。佟掌櫃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小姐放心,這十個人的一家老小都在我們手中握著,現在她們對小姐是感恩戴德呢,那些個窮鄉僻壤的地界,能活著就不是易事,如今她們一家平安活著,還過的滋潤,是天大的福氣。」
「萬事留個心眼總是不會錯的。那另外四十個丫頭可都安置妥當了?」實際上,白流蘇要佟掌櫃買回來的可不僅僅是十個丫頭,而是五十個丫頭。只不過讓佟掌櫃從中挑了十個最為出挑的。專門請了宮里出來的老宮女教導禮儀和待人接物。
佟掌櫃又回答道︰「都依小姐的吩咐。這四十個丫頭。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她們相互之間沒有見過面,更不可能認識。」其實佟掌櫃心中也很奇怪,為什麼小姐要費這麼大的心思去各地弄來五十個七八歲大的小丫頭呢。
接下來白流蘇就替佟掌櫃揭開了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她朝長歡示意道︰「長歡,你去門外守著。」長歡點點頭,听話的退出了內室。
白流蘇這才說道︰「過些日子,等那十個丫頭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挑出三個人來。你找個機會把人給我塞進公主府還有雲王府、丞相府。」
佟掌櫃立刻明白了白流蘇的用意,她是要在王公大臣家中安插自己的眼線!想起這一個月來小姐吩咐自己做的事情,佟掌櫃立刻茅塞頓開。
這些丫頭都才七八歲,無依無靠又模樣周正,最是討那些王公大臣家的管事喜歡,因為這些丫頭是直接簽死契,家世背景又清楚,絕不擔心背主。而經過訓練的這十個丫頭極會看臉色,懂得待人接物的禮儀,最容易在下人中往上爬。
白流蘇打從知道舅舅是帝閣閣主之後。便一直在綢繆此事。她在上京之中,必須要有自己的情報羅網才能不讓自己處于被動之中。
然而組建這一情報羅網並不能著急。她必須從根源上做起。首先要打好根基,這第一步棋就走在了白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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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消息羅網都必須要有可以互通消息的地方,然則什麼樣的地方既隱蔽又不會被人輕易察覺?那便是胭脂水粉的鋪子。是個女人都會去逛鋪子,誰又想到這鋪子不是用來做生意的而是用來傳遞消息的?
白牛的水分鋪子在上京已經開到了第五家。但是白流蘇特意囑咐他每家鋪子的招牌都是截然不同的,賣的水粉牌子也都很不相同。一家賣東海產的胭脂,另一家專門賣西域來的胭脂,以此類推。外人根本不會想到這五家胭脂鋪的東家是同一個人。
待這傳遞消息的所在建成,這第二步就是收養細作。要確保這些細作听命于自己,就必須恩威並施。她花了大價錢養著這些丫頭們的一家老小,更是拿著一家老小要挾著她們。她們不得不為自己做事。
光是忠心還不足夠,更要讓這些人能被勛貴人家看上,被買去做丫頭,因之訓練這些丫頭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佟掌櫃挑出的十個丫頭是五十個人中最為出挑的,如此盡心培養這十個人,乃是因為日後定是有大用的。
若不出白流蘇所料,這十人不消一年功夫,即可坐上二等丫頭的位置,為她搜集情報。這最後一點也是最為重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報羅網,絕對不能因為某顆棋子的敗露而全部敗露。
所以她告訴佟掌櫃,必須讓另外那四十個人老死不相往來,從來沒有見過。因之這十人是被當作緊要的人調~教著,在必要的情況下必須互通有無,等到了各府之後,她們相互會假裝不認識。即便是要出來傳遞消息,也都分別去不同的胭脂鋪子,很難踫面。更重要的是,這十個人也不知道這那些胭脂鋪子是同一個人所開。
另外那四十人在經過單獨的調~教之後,也會被相繼送往不同的勛貴人家,這樣她們做的事情一旦敗露,也牽連不到羅網中的其他人。
私自監視勛貴人家是大慶重罪,嚴重者可能要誅三族,所以自古以來,無人敢輕易嘗試。但是白流蘇自從知道帝閣之後,膽子便放開了,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比起那懸而未落的刀,她寧肯冒險一試。
佟掌櫃人際關系廣泛又十分忠心,再加上他心思縝密,所以這件事情白流蘇交給了佟掌櫃去做,但是佟掌櫃也只不過知道其中一部分的事情,並不能完全知道整個「羅網」的全部。這些丫頭送出去之後,便不會再與佟掌櫃又任何聯系,就此事的安排上,對佟掌櫃本人來說也是件好事。人吶,總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佟掌櫃听了白流蘇的吩咐,連忙點頭稱諾。之後佟掌櫃又跟白流蘇通報了燕北的諸多事情。張掌櫃守著古董鋪子這個月的利潤又翻了十成,李掌櫃的糧行生意做到了燕北的頭名。說完這些事情,白流蘇滿意道︰「都做得不錯,今年年中,得好好酬謝各位掌櫃才是。」
佟掌櫃笑了笑,又眼珠一轉,猶豫的開口問道︰「小姐,小的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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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蘇斂眉去撫平衣裙上的瓔珞,淡淡道︰「說吧。」實際上她已然猜到了幾分。果然佟掌櫃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這件事是李掌櫃托小的問的,小姐上次要求的十里紅妝,李掌櫃已經準備妥當了,這不李掌櫃托小的來問一問,是不是他現在就能求娶長歡姑娘了?」
「瞧這樣子,竟是片刻都等不得了麼?我們長歡可還沒及笄呢!」白流蘇眉眼一抬,擺明了是要拒絕。說來長歡和李掌櫃也是緣分。只不過當初白流蘇顧念長歡實在太小了,加之要試練李掌櫃,所以回絕了。
只是沒有想到,李掌櫃也是個痴心的人。有時候緣分到了,實在無關年月。便是君生我未生,也要相守在一起。原本白流蘇想帶著長歡來上京歷練一番,只可惜長歡天性直爽活潑,做事轉不過彎了,長此以往莫說她,就算是自己都有可能無意之中被她帶入火坑。想來想去,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這門親事,白流蘇犯了難。
佟掌櫃抓住了白流蘇這抹為難的神色,忙見縫插針的說道︰「小姐不如問問長歡姑娘的意思呢?恕小的說句不好听的,這古往今來童養媳不在少數,更可況,李掌櫃定是會拿命心疼長歡的。」
白流蘇嘆了口氣,沖外頭喚了長歡進來,把方才李掌櫃準備十里紅妝的事情,同她說了。果然她兩眼瞬間放出了光彩來。又極其迅速的瞄了小姐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說你年紀尚小,佟掌櫃說童養媳也不少見,我問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白流蘇直白的把問題拋給了長歡。
長歡躊躇著捏著自己的衣角,加之佟掌櫃又在一旁看著,她更加緊張起來。半天就憋出來兩句話道︰「我娘說李掌櫃是個好人,我也中意他。」
「看看,這才真是女大不中留呢。」白流蘇無奈的笑笑,也終于答應了此事。長歡跟了自己這麼久,這個歸宿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把長歡留在燕北,往後若有變故,她在燕北也有個絕對忠心的人可以相信。
白流蘇又同佟掌櫃交代了一番,天色已經大量,這才小心的從莊子返回佛照寺。因之佛照寺同樣地處上京郊外,無人會發現白流蘇這一早上的異樣。
安氏被白牛媳婦兒救醒之後,白流蘇並沒有打算從佛照寺搬回來。如今她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唯有假意給對方制造機會,引蛇出洞。現在她安然坐在蒲團上,繼續研究一燈大師給她的那本天書。
突然長歡進來道︰「小姐,一燈大師的徒弟清靜來傳話說,一燈大師邀您喝茶。」
白流蘇眉頭一皺,所謂喝茶就是考驗自己功課的時候到了,可是她到現在還一個字都未能參悟呢,見了一燈大師,她到底該說些什麼好?
風入竹林,颯爽清涼。一燈大師坐在禪房前的小竹亭里,將一把紫砂壺慢慢抬起,悉悉索索悠悠揚揚,一點水落入杯中,恰好白流蘇已來到面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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