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伸手接過安鴻宇丟過來的物什,只見那是一個銀質的哨子,上面雕刻著繁復的花紋,除此之外那正中央的安字,分外的顯眼。安鴻宇不說白流蘇也能明白這個哨子的重要性。她對著安鴻宇重重一拜「謝謝你,舅舅!」
白致遠還要再說些什麼被安鴻宇攔住,沖他搖了搖頭。「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握緊了拳頭。
實際上安鴻宇並不是真的答應了白流蘇的請求。他甚至唐程以及他背後唐門的秉性,從來沒有江湖道義可講。唐程又是個變化無常的人,流蘇跟他呆在一起,指不定什麼時候會喪命。但是這孩子現在這般倔強,一時陷入了僵局。假如唐程一個不耐煩打算來個魚死網破,犧牲的便是流蘇了!
所以他才會把哨子丟給白流蘇,假裝是答應了白流蘇的請求。其實白流蘇雖然猜對了這哨子的用途,卻沒有猜對安鴻宇的用意。安氏的生意如今遍布大慶的各個角落,即便是極寒之地,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安氏生意的存在。
一旦白流蘇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吹響了哨子,與安氏的人取得了聯系,那麼安鴻宇就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知道白流蘇的消息,這樣就可以在最恰當的時候,趁唐程不備,將白流蘇救出來。未央深深看了安鴻宇一眼,他自然是看明白了安鴻宇的緩兵之計。
只不過唐程也不是那麼傻的人,他頗有些深意的目光朝著安鴻宇的方向掃了過去,然後又十分傲然的看向天師未央。懶懶道︰「人家親爹親舅舅都答應了。你還要攔著嗎?」。
白流蘇看向未央。帶著懇求的語氣道︰「阿央,你應知我。」
這一句「你應知我」讓未央終于妥協了。他想起當年帶著還年幼的白流蘇在上京最高樓的屋頂上看月亮看星星的事情來。
那晚他們平躺在屋頂上,未央正教著白流蘇看天上的織女星和牛郎星,偏在這時候白流蘇撲稜著要站起來去摘星星。未央一個措不及防,等白流蘇站起來的時候,一個不穩差點從百尺高樓上滾了下來。
未央及其嚴肅的警告白流蘇以後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小小的阿蘇竟然非常認真的告訴自己,「你應知我。不該攔我」。
現在白流蘇又說了這樣的話,未央下意識的縱馬後撤,他是最懂她的人,不管阿蘇做什麼事,他永遠該是站在她背後,支持她保護她的那個人。
如今亦是如此,即便他不甘心,即便他知道阿蘇做的是錯的事。
「阿蘇,保重!」
未央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他可不願意親眼看著唐程把白流蘇帶走。白流蘇「嗯」了一聲。便站了起來,又撿起地上的包裹。沖唐程道︰「走吧!」
龍千璽緩緩撫模過龍吟的劍身,看著唐程和白流蘇的身影消失的越來越遠。未央縱馬來到他的身邊問道︰「唐門的人一向輕功了得,你的人確定不會跟丟?」
「若是跟丟,那便提頭來見!」
安鴻宇這時候安慰白致遠道︰「女兒大了,管不了了。」
********************
白致遠眼中隱隱有淚,他突然強烈的渴望著權勢渴望著力量,如果他不是個小小的五品郎中,而是個一品大員,那些想要害他白家的人恐怕得掂量掂量吧!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白流蘇被唐程帶走這件事傳入了很多人的耳朵。其中便有太後。前幾日遼國信者傳來長公主懷玉的消息,說懷玉一到遼國便染上了風寒,整日郁郁寡歡,幸好遼國大王子並沒有因此冷落懷玉,一直為懷玉尋醫問藥。
但是這並不能讓太後心中的憤恨緩解幾分。她仍舊下死令徹查當日圍場害的懷玉驚馬的真凶。這時候秋分手里的人帶回了關于白流蘇的消息,才讓太後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來。「這個丫頭留不得,如今已然鋒芒畢露,長大了還能得了。沒想到她竟然傻傻的跟著唐程走了。」
太後雖然久居深宮,但是她的人卻比白流蘇培養起來的羅網要龐大的多,對唐程的事情也是很熟悉。都知道唐程是唐門中數一數二的用毒高手,更重要的是唐程的脾氣秉性殷勤不定,他雖年紀不大,但是少有喜歡做的事情。
江湖傳聞唐程有三件喜歡做的事情,這第一件事是睡覺,第二件事是喝酒,第三件事便是殺人。雖然他一年只做一次交易,可並不代表他一年只殺一次人。更加恐怖可怕的是,他殺人的方式,迄今為止,還沒有重復過。
太後自然認為白流蘇命不久矣。雖然這個小姑娘她僅僅見過幾次,但是卻對白流蘇極其膈應,現在不用她出手,有人就幫她解決了這個隱患,她如何能不高興呢。
戰王府中,龍千璽靜靜站在書房的案幾前面,桌上則鋪著一幅繡品,若不是外頭守門的護衛守了一天,恐怕是沒人知道他們的神王殿下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天之久了。而除了龍千璽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盯著這幅繡品已經一天之久了。
這幅繡品看上去十分精美,不過繡上的花樣卻很簡單,一只紅色的蜻蜓輕輕停在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上,栩栩如生。
臨近日暮,龍影前來稟告白流蘇和唐程的行蹤,距離白流蘇和唐程離開上京已經過去了十天的功夫。白流蘇雇了馬車,跟著唐程一道,迅速出了上京,現在距離上京千里之外了。好在他們的腳程比起戰家軍來並不快。
而且這一路兩人走得都是官道,唐程似乎並沒有要甩開龍千璽追蹤的意思。龍影匯報完最新的情況便知趣的隱身離開。偌大的書房中,又再次剩下龍千璽一個人,他竟不自覺的撫上那副繡品,想起在燕北的一幕幕畫面,唇角微揚。
他甫一出生母親就難產而死,爹爹就病重,從小到大,大家都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小王爺,沒有人敢輕易跟他說話,所以說,今日他冷傲的性格,也和小時候的成長有著莫大的關聯。但是龍千璽注定非凡,所以他沒辦法和凡人成為朋友,于是這顆心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起過波瀾。
直到遇見她,這世間萬物都和他,有了聯系。
******************************
唐程十分大爺的躺在華美的馬車中睡覺。說起來白流蘇果然是千金大小姐,總是不會讓自己吃苦的。他身下鋪著貂絨的軟被,車內美酒佳肴應有盡有。他十分沒有形象的咬了一口雞腿,然後對著白流蘇贊許道︰「沒想到你還是有那麼點用處的人。」
白流蘇對著唐程翻了個白眼,這會兒她非常不想和唐程說話。說實在的她已經懷疑自己跟唐程一道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現在馬車雖然離開了上京,但是這個方向,卻是一路向南!
照這樣下去只可能到達江南,怎麼可能到達極寒之地?白流蘇問起唐程,他竟然沒臉沒皮的玩起他那只五色斑斕的蜘蛛,嚇得白流蘇不敢靠近。之後就懶散的回答道︰「小爺又沒說立刻帶你去極寒之地,我現在就想去江南逛逛,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就走。反正要死的也不是我的弟弟。」
沒有辦法,白流蘇只得舍命陪無賴。恨的是咬牙切齒。百無聊賴的白流蘇縮在馬車一角,從兜中拿出一個錦囊來。其實她跟唐程離開北市雇了馬車出城之後,沒料到在官道上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正是白流蘇非常熟悉的人,馬車停下,唐程見了也不由得尊敬的稱了一聲︰「一燈大師。」
一燈點頭算是回禮,他對著白流蘇道︰「流蘇,此行是你命中第一個劫數,為師贈你錦囊一枚,不到萬不得已,切記不可打開!」
師父的話到現在還回響在白流蘇的腦海當中,一燈大師神算之功和未央齊名,可是為什麼師父不肯直接告訴自己,往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困難呢?
唐程本來要閉目小憩一番,突然瞥見白流蘇拿著一燈大師送的錦囊發呆,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誘哄道︰「白流蘇,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錦囊里裝了什麼?」
白流蘇立刻警覺的握緊了錦囊防止唐程突然想要來搶︰「師父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拆開錦囊。我不知是不是會惹來滔天大禍,但據我所知,你唐程也是個極其討厭惹麻煩的人,不是麼?」
「是是是,你說得對,惹上你這個大麻煩對我來說,就夠麻煩的了!」唐程本來升起的好奇心就這樣被白流蘇打壓了下去。無聊的閉上了眼楮。而白流蘇卻不想睡,不由得預想起了往後的路。
唐程說要去江南,為了弟弟她就得陪著,可是她的時間可並不多,僅僅三年,萬一唐程要在江南帶上個三年五年,或者他要老死江南呢?不行,她不能這樣的被動等待。她要找到唐程的破綻!她要找到唐程的把柄!
這件事早在從白府出來的時候,就一直在白流蘇的腦海中盤桓了許久。她的那只小包裹可並不簡單。雖然沒有料到唐程會帶她走,但是她早有防備的帶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
唐程的呼吸聲似乎逐漸平穩,白流蘇慢慢的拿出包裹,拆開盤算,檢查是否有所遺漏。官道上一個人也沒有,越來越靠近江南,連天氣都逐漸變得暖和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