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姨娘不過是個妾,總是越不過鄭明月去,但是她勝在乖巧,肚子里又懷著孩子,指不定又是一個男兒。鄭明月雖然生了一兒一女,可是那大兒子雲牧一點沒有聰慧的樣子,木訥的很,跟雲想容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在大兒子滿十歲的時候,雲戰就把他送去書院讀書了,一年也難得回來個幾次。鄭明月一門心思撲倒了女兒雲想容的身上,加上長久見不到這個大兒子,對他的忽略就可想而知了。雲老王妃一直對這個嫡長子不是很滿意。
每次逢年過節的時候,雲牧一回來就要接受父母還有王爺王妃的考問,到後來他受不了了,便只有過年才會回來一趟。這長久的生疏讓老王妃更加不喜歡雲牧。
方姨娘乖巧的行完禮後,退至一旁,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老王妃看在眼里,心中思索起來。雲戰才貌都有,這方姨娘也生的漂亮,且是書香世家的出身。若是平安生下來的孩子,大底差不到哪里去。到時候若是把方姨娘抬為貴妾,不怕拿捏不住鄭明月。讓她日後還敢闖禍!
方姨娘此刻並不知老王妃心中想的是什麼。她只知道現在正是跟鄭明月搶時間的好時候。以鄭明月的性子,她若越是低眉順眼,那鄭明月一定越發囂張驕縱。事實證明,方姨娘果然料得不錯。
沒一會兒丫頭打了簾子進來稟告道︰「老太太,大夫人她身子不爽利,到現在還臥床不能起呢。叫奴婢稟明老太太。」丫頭話一說完。眾人立刻覺得房間里的空氣都凝固了。方姨娘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好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她好大的架子,方姨娘一個懷著孩子的都來了,她就病的這麼重?我看著禁足還是解得早了點!」老王妃一拍桌子,嚇得幾個媳婦兒紛紛上來勸說。
長房正廳中,鄭明月斜臥在軟榻上,由著丫頭們捶腿,可是緊皺的眉頭還是暴露了她此刻正是心煩不已。一旁的老嬤嬤勸道︰「夫人,這時候您不能跟那小賤人對著來啊。您這時候不去請安,老王妃氣的可就是您啊!」
鄭明月眼楮都懶得睜開,涼涼道︰「老王妃早就對我心有成見,不過是礙于我鄭王府的面子罷了。今日無論我是去還是不去,她都不會對我好幾分。如此一來,我不如不去,看那小賤人如今作威作福的樣子,我就來氣!」
老嬤嬤嘆了口氣,立在一旁不在作聲。她自然明白鄭明月心中的苦,一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君忽然就不順著自己了。連從來對自己青睞有加的婆婆現在也對自己成見頗深。更重要的是,她苦心栽培了那麼多年的雲想容。竟然因為這次的事情,名聲受累。
鄭明月這前半生過得實在太順利了,她從來沒有跌過跤。所以第一次跌跤就直接跌進了萬丈深淵。偏偏她性子驕縱,不願意像方姨娘那樣對著眾人服軟。她從來都是高昂著頭,何曾見過她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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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王妃听說了雲王府的糊涂事,心中也是老大不痛快,鄭明月可是她的心頭肉。不過她深知自己的女兒,性子烈,所以這次她打算出手。
雲戰下了朝匆忙往家趕,他如今提防鄭明月可提防的緊。雖然母親答應他一定會保住方姨娘的孩子,可是畢竟長房之中都是鄭明月的人,哪里是一句保證就能管用的。可是偏偏他風塵僕僕的時候,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雲戰不耐煩的回頭一看,拉住他的人正是鄭明月的大哥,鄭明朗。
方姨娘的小院里頭,小丫頭在門口望了好久,最終失望的回到屋子里。看著方姨娘有條不紊的繡著小孩子要穿的肚兜,不由得的問道︰「姨娘,您就不著急麼?往日里老爺早就來了,今個這麼晚了還沒來,您就不怕……」
小丫頭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方姨娘凌厲的眼神打斷,立刻禁了聲。方姨娘嘆了口氣,這小丫頭跟在自己身邊也有幾個年頭了,就是太單純了些,外頭現在那些個丫頭婆子哪一個不是鄭明月的人。這小丫頭還這麼大刺刺的說話。
「我不過是個姨娘罷了,老爺怎麼能天天來我的房里?這又成何體統?你之前的傷好些了沒,我櫃子里頭還有些藥,你拿去用罷。」這話的前半段是說給屋子外頭的人听得,這後半段是說給小丫頭听得。
那次雲戰腳力不小,直踹的小丫頭吐了血。雖然這小丫頭傻了點,不過可是方姨娘現在唯一信得過的人了。不能讓這小丫頭就這麼沒了。
其實雲戰在鄭明月解了禁足之後還能對她這麼黏糊已經超出方姨娘的預料了。她已經猜到雲戰這樣下去,鄭明月的娘家知道了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消一點施壓,雲戰肯定就乖乖听話了。
若是方姨娘猜的不錯,無外乎就是什麼寵妾滅妻之類的話。雲戰年紀不小了,可是這世子的封號還沒有拿到手,這個時候他不能容許自己的名聲有一丁點受累。還真讓方姨娘猜到了,鄭明月正對著滿桌的飯菜發呆,突然雲戰就進來了。
這一瞬間讓鄭明月甚至有些恍惚,倒是雲戰像個沒事人一樣,招呼鄭明月用飯,還十分親昵的給鄭明月夾菜。後來一連數日,雲戰都宿在鄭明月房中,對方姨娘的事情也沒有太過多的問詢。鄭明月這才稍稍安心,從前那個雲戰又回來了。
殊不知雲戰的內心根本就不是鄭明月看到的那樣。那日下朝的時候被鄭明月的大哥鄭明朗攔住,他一副聲色俱厲的樣子把自己說教了一番,什麼寵妾滅妻,還要不要世子之位之類的話說了好大一通,只听得雲戰耳朵生繭。
雖然雲戰表面上是答應了鄭明朗,並且也的確對鄭明月恩愛有加,可是從前那份恩愛之心正逐漸減少。相反越是陪在鄭明月的身邊,他便越是想念方姨娘的乖巧柔順,甚至想念方姨娘身上的體香。他也不知為何,十多年後,他竟然再次對方姨娘如此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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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小丫頭的擔心和著急,方姨娘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雲戰雖然向鄭家妥協,但是鄭家卻在雲戰和鄭明月之間撕開了一道口子。這道口子傷及了雲戰的自尊,比之她的努力來的更加有用處!
盡管雲戰對方姨娘的關心看似少了,但是方姨娘往雲王妃那里跑得勤快,鄭明月也不敢這麼快對方姨娘下手。所以方姨娘的日子過得比之從前舒心了太多。她躺在溫暖的軟榻上,微微抬頭看著外頭的積雪一點點的融化,心中感慨,人只有爭奪了,才能有好日子不是。
上京的雪融化了,北部的雪也在悄悄的融化。這一天早上,白流蘇抱著雪團子出了山洞放風,眼楮無意間一撇,竟然看到冰湖上的冰塊裂開了。那一瞬白流蘇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她轉身大聲對著唐程喊道︰「唐程!雪化了!雪化了!」
唐程本就睡得淺,經白流蘇這麼一喊立刻醒了。他奔出洞口一看,不僅冰湖上的冰塊裂了,遠處山上的雪也一點點的滾落,這正是雪化的征兆。唐程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來︰「依我看不出三日,我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恩!」白流蘇也發自內心的點頭。這一個月盡管由于雪團子的存在,他們倆是不愁吃喝了。可是這山洞中的日子又豈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白流蘇現在的樣子狼狽不堪,就像是山里的野孩子一般,哪里還有個上京千金小姐的樣子。
現在白流蘇看著大大的太陽正當空,心里是說不出的高興。她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也不知道上京中的爹娘還有弟弟妹妹,現在都過得怎麼樣了。
北部的雪開始融化的時候,上京的雪早就消融了。白府今日裝扮的格外喜慶,白致遠和安氏都是一臉笑意的逗弄著搖籃中的九妹。今日正是九妹滿月的時候。白致遠拿著撥浪鼓湊近九妹耳邊哄道︰「九妹,給爹爹笑一個!」
不過九妹絲毫沒有什麼反應,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懶洋洋的躺在搖籃里。白致遠不由得泄氣,放下撥浪鼓沖安氏道︰「我這小女兒真不給我面子,可知你爹堂堂丞相,多少文武百官對我點頭哈腰,你這小東西倒好,連個笑容都欠奉!」
安氏自然是知道夫君是故意叫冤,只不過這麼大把年紀的人竟然跟個才滿月的孩子賭氣,實在是不像話。她伸手給九妹掖了掖被子,微笑無聲的望著可愛的女女圭女圭。說來十分奇怪,九妹的表現完全不像個嬰孩。
這一個月以來九妹很少哭鬧,安靜到安氏差點就忘記了給她喂女乃。而九妹的身子又長得出奇的快,才剛剛滿月,這身量卻有旁人家半歲的孩童那麼大了。白致遠倒是對這件事非常高興,他的流蘇、澤言都身子骨弱,所以他十分希望這個小女兒長得結實些。
「好了好了,今個是九妹滿月酒,前頭還有客人等你去招呼,別在這呆著啦。」安氏推了一把白致遠,這才把人哄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