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纏綿旖旎,無論有多少濃情蜜意,到了清晨,太過甜膩的氛圍已經有些褪去,但還有一絲絲似有若無的羈絆,就在昨晚的纏綿之後,宛如看不見的絲線般,纏上了兩人。
原本該是寧靜的早晨,卻在此刻充滿了戾氣,韓慕夏接听手機里越洋打來的電話,俊朗的臉龐冷得沒有一絲毫表情。
「我不管當地政府當局給了什麼說法,那都不影響我要跟他們收的款項,一億兩千萬美金,四百萬的零數就當做是我給他們國家兒童一份大禮,看他們想蓋收容所還是學校,總之我都無所謂。」
他壓沉了噪音,不想吵醒還在睡夢之中的蘇迎春,昨天晚上她太過疲倦,他不想因為一通無聊電話打擾她的休息。
「听好,告訴那個軍閥頭子少跟我討價還價,別忘了上次他送了我一記回馬槍,明明就說好那年二月就要停火,沒想到打到八月還在打,對外還說是我在給他當後援,讓我對別的客戶難以交代,這筆帳我還沒跟他算,當然更別奢望我會出錢替他平息窮苦人民們的動亂,他休想!」
韓慕夏低沉的噪音非常地冰冷,眸光之中潛藏著怒火,可見對于上回被蒙了的事情心情依舊不太爽快。
但是,當他的眸光回到還躺在床憩睡的蘇迎春身上時,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如四月春天般的溫柔光芒。
她毫無防備的睡臉就像嬰兒般,從軟被里露出小半片露白赤luo的膀子,縴手就擱在被他睡凹的枕旁,一根根有如蔥白似的,在那指尖上,一片片指甲就像粉紅色的花瓣,襯得她雪白的肌膚更加瑩透動人。
這時,她似乎在睡夢之中听見有人在說話,不安的蹭動了下,韓慕夏噤了聲,以最輕悄的動作退出房門,在門的另外一頭繼續向手機那端的手下交代,冷靜而無情的言詞會教人聞之心驚膽戰。
而那剛好就是蘇迎春醒來之後听到的,就在不久之前,她醒了過來,陌生卻又熟悉的環境讓她困惑了好一會兒,最後,是韓慕夏從門外傳來的渾厚嗓音讓她終于弄懂了自己為何會在這個房間里。
昨晚的纏綿還像是夢境般,讓她感到不真切,但從門後听見他快狠準地下達每一個命令,卻又現實殘酷得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捉住了她的腳踝,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頓時再清醒不過了。
當韓慕夏察覺到有人就站在門後,他掛斷了電話,轉頭見到她拉開門扉。就站在門邊,刻意與他保持一段距離,赤luo的腳趾捉著木質地板,透露出她內心的不安。
「你究竟是誰?」她的竟是微弱到甚至不確定他是否能夠听見。
在不久以前,她以為他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好人,然後,他讓她見識到了他的壞心眼,讓她知道他並不是好人。
她可以接受他不是好人,因為在他臉上不經意出現的壞壞微笑,讓他看起來非常迷人,總是輕易地就讓她心兒小鹿亂撞。
但听完他剛才在電話里所說的話,情況或許是最糟的,他非但不是好人,更甚至于是個壞人,是邪惡無情的大壞蛋。
韓慕夏臉上的表情很快就恢復平靜,「咱們連最親密的關系都有了,你現在才問我這個問題,會不會太遲了呢?」
他走到她的面前,斂眸覷著她,伸手盧她柔軟的發絲勾在雪白的耳朵後面,露出她整張光潔的臉蛋,一夜的歡愛之後,在她白淨剔透的肌膚之下透著淡淡的嫣紅。
「我沒說後悔跟你上床,可是,那並不妨礙我想知道你是誰!韓慕夏,你不會其實是個很可怕的人吧?」
「你說呢?」他挑起眉梢,唇畔勾著一貫的微笑。
「我知道你很聰明。」
「還有呢?」
「我還知道以前的自己很喜歡你。」
「現在就不喜歡了嗎?」
「現在……沒那麼喜歡了。」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小聲,唯恐他听見了會生氣,但她就是沒辦法不說實話。
以前對他是盲目的崇拜,那猛烈的愛火簡直就是撲天蓋地,兩顆眼楮根本就是長在臉上當裝飾的,根本也沒細究他究竟是阿貓阿狗,反正一听到韓慕夏三個字她就瘋了!
「為什麼?」他斂著眸直勾勾地瞅著她,眼神顯得陰沉而且不悅,「為什麼不那麼喜歡了?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發現你並不是一個好人,你是一個可怕的雙面人,你不是因為心地善良才做好事,幫助那些戰爭兒童,你幫助他們只是一種補償心態,因為你與那群人為了利益而挑起戰爭,大發戰爭財,比起你所賺的錢財,那些善款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就只是這個原因?」他淡淡地挑起眉梢,耐心等著她把話說完。
「還有……」她斂下長睫,老實的性子讓她就算冒著被他「瞪」死的危險,也要把話說完,「我害怕跟你這種人在一起,爹媽常說我這個人最沒心眼,最好不要跟太危險的人在一起,不然會被他賣掉。」
聞言,一股火氣猛然涌上韓慕夏的心脾之間,沒錯,她確實沒心眼,他也確實在利益輸送之間做了不少壞事,但那並不代表他就會把她賣掉好嗎?如果他真的對她打任何壞主意,她早就已經尸骨無存了,怎麼可能還能留住一條小命用來說這些氣死他的鬼話!?
「我又惹你生氣了?」她抬起美眸,怯怯地問道。
「被你說得像人口販子一樣,我不應該生氣嗎?」他質疑地挑起眉梢,唇畔勾起一絲冷笑。
「你不是人口販子,可是,你說不定比人口販子更可怕,在幾天之前,我都還不認識你,可是才短短幾天,你就像洪水猛獸一樣撲天蓋地充斥在我的生活之中,不只是我的工作,現在你竟然還認識鳳大哥,還住在我家隔壁,你真的讓我覺得好可怕。
她本來以為他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但他不是,後來她覺得他至少應該是個好人,但依照眼前的情況看來,他的善行其實是建立在一樁樁邪惡的買賣之上,他賺了大筆的黑心錢,所以回饋一些給因此而受難的人,這只是補償,而不是不求回報的善行。
听她說自己非常可怕,韓慕夏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輕輕地笑了,一雙大掌捧起她小巧的臉蛋,斂眸定定地瞅著她。
「我確定是比人口販子更可怕的人。」
「你承認了?」她瞪圓美眸,心中漏了半拍。
「原來我還想在你的面前假裝是好人,對你好一點,不過既然被你看穿了真面目,以後事情就好辦多了!」低沉而有力的笑聲從他的喉間輕震而出,說完,他俯首吻住她因為吃驚而微啟的女敕唇。
「唔……」蘇迎春揮舞著手足,急忙地想要說話,心里被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嚇得直冒冷汗。
他的意思是說,以前他還算是手下留情的,因為她不知道他邪惡的真面目,所以他做起壞事還不敢太明目張膽。
而現在他的真面目已經被她看穿了,所以他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讓她徹底見識到他有多壞嗎?
嗚……不要啦!可不可以當做她剛才什麼都沒說,心里還是把他當成以前的好人,只求他繼續對她手留情啦!
***
從那天之後,她成了他的人質!
如果,在那天之前她曾經覺得他是個惡劣的男人,那他現在對待她的無法無天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只是最可恥的是她竟然不排斥他用這種方式對待她,因為他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只是想對她好的時候就對她好,想要親吻她的時候,也總是強勢霸道得令她無法拒絕。
他撤銷了她的辭呈,要她繼續上班,不管她提出強烈抗議,依舊要她跟在他的身邊,只保證不會再像個花瓶似地將她晾著。
今天早上,鳳知秋出現在辦公室里,她心里不太訝異,只覺得有一種--果然是這樣的感覺,但她沒給他好臉色,一臉怨婦似地瞅著他。
鳳知秋只能苦笑,對于這麼多年來,只能「選擇性」地欺騙她一事,他就算不是主謀也是從犯,所以只好乖乖認罪,無話可說。
「他們果然就連這邊也不肯善罷罷休嗎?」韓慕夏轉眸透過玻璃,看著蘇迎春那張小臉充滿了疑問,不斷地往他們這個方向瞧過來,他無奈地笑著搖頭,眸底充滿了對她的憐愛。
「不只如此,半年前在紐約發生的那件刺傷案子,已經調查出來是敵人買通了業余的殺手,那種小角色別說是老大你,就算是我們隨便一個人大概都不會有事,不過這次不同,這次敵人買通的是專業級的殺手,對方向蒼司集團開出了非常優渥的條件,要一起解決掉老大以及你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是據我所知蒼司勁沒打算接下這個案子,也不許集團中的殺手私下接洽,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賣我這個人情,以後多的是機會向我勒索最好的貨源,我們一個是水,一個是魚,能互相幫襯當然是最好,否則要是真的玩起命來,誰也討不了便宜。」
原本冷若冰霜的臉色,在瞅見玻璃外那個妮子緊盯著他不放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失笑,瞧她的視線,應該是在看他的嘴唇吧!
到底該說她是愚蠢還是天真呢?她以為學會讀唇語是一兩天就能辦成的事情嗎?看著她越盯越苦惱的可愛表情,他就覺得有趣。
為達目標不擇手段,對他而言不過就是行事的最基本準則,凡是妨礙到他去路的敵人,他只能動手除去,絕不留情。
「話雖如此,但並不是每個賞金獵人都像蒼司先生這麼聰明。」
「我知道。」韓慕夏微微一笑,一邊透過玻璃看著蘇迎春,一邊沉緩地說道︰「不管誰會是那個愚蠢的人,我都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