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濯站在原地目送她,見她回頭就擠了擠眉毛。
容綰臉一紅,就趕緊轉過頭去,卻沒一會兒又回頭,瞧見他還在那兒站著看著她,她就笑了笑。
孤濯也笑了笑。
就這樣一直到拐了彎兒再也看不到他,她才專心的跟著崔二伯往元氏家里去了。
元府早就接到了崔家要來的消息,早早的就有僕從在門口接見。
「崔家二老爺,您可算來了。」僕從跟崔二伯很親昵的說道,雖然崔二伯是大房的大老爺的弟弟,但是因為是做官的,又是使臣,所以就跟元府走的非常近了。
「這位是?」那僕從看到容綰,問道。
「這位是容綰姑娘,就是給大嫂生前看病的大夫,大嫂十分喜愛她,都差點兒收她做了義女。」崔二伯解釋了一遍。
「各位嬸嬸,叔叔好。」雖然僕從之間跟主人之間不同,沒有輩分,但容綰這里就沒那麼講究了,她是寒門,又是孤女,叫年長的叔叔嬸嬸也沒有錯。
「哎喲,這可折煞了俺們了。」那僕從連忙道了一聲,「姑娘既然是俺們小姐喜歡的,又差點兒收做了義女,那就跟我們小小姐沒什麼區別了,姑娘千萬不要這樣客氣了。」
容綰笑了笑,道了一聲好。
雖然沒有說幾句話,但是可見元府上下都是非常好的人啊,這就印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元府上下都對崔家,包括她非常的熱情親切,怪不得,雖然是敵對國的兩家,崔府和元府的關系都這樣好呢?
崔二伯和容綰被領進了大堂。
元家老爺和夫人就走過來,兩人年歲都不小了,頭發都白了不少,但精神抖擻,看樣子身體還不錯。
「崔家二爺來了……來了就不要這麼快走,在我們這邊多住幾日。難得來一次的。」
雙方寒暄了一下。元夫人早看到容綰,這會兒才問道,「這位姑娘是?」
「這位姑娘是九小姐非常喜歡的,險些收做了義女呢。九小姐生前就是這位姑娘一直給照顧著的。」一旁的僕從連忙上前說道。
說起元氏。元夫人就淚眼朦朧。但仍舊是忍下了流出來的淚水,過來拉著容綰左看右看,「好姑娘啊。好姑娘。」她女兒喜歡的,就一定是非常好的姑娘了,這點不會錯的。
容綰卻惶恐道,「元夫人過獎了,都是民女承蒙了夫人的照顧,只可惜民女還沒有報答夫人,夫人就走了。」說到最後,她眼里也是有了淚花。
可不是?
她日盼夜盼,雖然盼不出個結果來,可卻也沒有想到會盼來她死去的消息,
元夫人終于掉下淚來,「我家小九,走的時候可安詳?有沒有說什麼?」
容綰點點頭,「元夫人走的很安詳,沒有痛苦,她說……」
她將元氏走的時候的情景說的話都一一告訴了元夫人,元夫人听的笑起來,眼里的眼淚卻掉的更過,
「安詳就好,走的好就好。」她說道。
說完,元夫人便拉著容綰往外走,「走,你再跟我多說說小九生前的事情。」
崔二伯和元老爺沒有出來。
容綰知道這二人有重要的話要說,便跟著元夫人出來,一面走一面就告訴她元氏生前的一些事情,還有她的病情。
元夫人是又笑又哭,她很開心听到遠嫁的女兒的消息,又因為知道了元氏的優思什麼的額,還有元氏曾經說過想念家鄉的話,就忍不住心疼的落下淚來,
還偶爾會說一句,「我苦命的小九。」
好不容易和元夫人說完話,元夫人便要她留在元府住下。
盛情難卻,而且容綰也非常喜歡元府,便留下來了,時不時也繼續給元夫人說說元氏什麼的。
容綰就住在元夫人單獨的院落的西廂房中,有婢女僕從伺候倒也舒服。
「姑娘,外頭有人找。」婢女進來通報。
容綰納悶,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誰會來找她?
「什麼人?」她問道。
「婢女也不知道,小廝進來傳話,說是坐在轎子里,就要姑娘出去。」婢女回答道,「只說是姓孤。」
姓孤啊?
那是不是孤濯呢?
容綰嘀咕了一下就起身來,「我馬上出去。」
容綰說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進四月,這天氣除了有些陰郁以外,倒也不冷,便用不著穿披風了。
帶了幾個婢女,容綰便出了門。
小廝已經領了話,出去將那位孤姓的人請進了府中來,從側門直接到偏院的花廳中等著。
花廳外頭,一半是元府的家丁,一半則是外府的婢女。
容綰一看,就知道不是孤濯了,孤濯隨身可不會帶婢女啊,要帶也是帶胡來那一群男人。
容綰眉頭就皺了皺,走進去一看,果然不是孤濯。
一個身材嬌小窈窕的女子,烏發綰成螺髻,戴著金步搖,眉毛細長,美眸帶著一汪秋水一般好看,小巧的鼻子,櫻紅的嘴唇。她穿著富貴牡丹花開的褙子,外罩薄紗絲綢開衫長衫。
她瞧見容綰,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但眼神是上下才打量容綰,
「是容綰姑娘嗎?」。她一見就感覺是,但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容綰點頭,見對方的發髻已經不是少女的發髻,便問道,「這位夫人是?」
她不說話,只是笑盈盈。
容綰心中了然,便屏退了僕從,「你們都下去吧?」
僕從道是,便都出去了,這位年輕的婦人也將僕從都屏退。
將門窗關好。
她才過來,用容綰只能听到的聲音說道,「我是孤月,也就是……哥哥的四妹妹啊。」她說阿濯兩個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用口型告訴容綰。
容綰自然知道她這是害怕暴露孤濯的身份,但是孤濯的身份除了孤濯的家里人和容綰以外,沒有人知道,所以這個四妹妹是真的,
「哦。」她點頭,知道了是孤濯的妹妹,她心中不自覺的就有些忐忑,問道,「妹妹來?」
「沒什麼的,我就是想要來看看未來的嫂嫂啊。」孤月笑著說道,那嫂嫂二字也同樣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容綰臉色一紅,「是他讓你來的嗎?」。
孤月搖搖頭,「是我自己偷偷來的,你不要告訴他。」
孤月瞧著容綰笑了笑,「不過嫂嫂真漂亮啊,怪不得哥哥這樣喜歡嫂嫂呢。」
容綰被她夸得不自在,笑了笑沒有說話。
孤月卻道,「嫂嫂別害羞,我說的是實話。」
容綰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嫂嫂。」孤月笑了笑,問道,「哥哥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去提親啊?」
容綰搖頭,「還沒說呢。」
孤月仍舊是笑,她看了看四周,「嫂嫂和元府的關系很好嗎?是什麼關系啊?」
容綰將自己與元氏的關系說了一遍。
孤月有些失望,「為什麼嫂嫂不做崔府的義女啊?」她眼珠子一轉,臉上閃過一絲皎潔,問道,「要不然就可以做哥哥的正妻了。」
容綰一愣,這話怎麼听著有點不對勁,不過她也沒法開口問。
而孤月卻繼續說道,「前些日子,父親母親還來書信告訴我,說已經給哥哥說了親事了,是太傅之女,還有建州康城的首富之女。」
建州康城就是孤府的所在地,
容綰一听,睜大了眼楮,有些不可置信,孤濯沒有跟她說過呀,還說只想要娶她的,那這個孤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容綰忍不住審視了孤月一會兒,一臉的古靈精怪,而且孤月也在觀察她的神色,這個孤月其實就是來告訴她這些的吧?是來試探她的吧?
「這樣啊。」她不溫不火,不卑不亢的說了一句。
「嫂嫂你這是知道的意思嗎?」。孤月一時間就拿不準容綰的想法,以及不知道容綰知道不知道了,就直接問了一句。
「呵呵。」容綰呵呵笑了一句,沒有接話,「那妹妹來是來告訴我這些的嗎?」。
見自己已經被識破,孤月也不再隱瞞,問道,「其實是父親母親要我來看看你,然後問問你的意思。」
原來孤父孤母有這樣的算盤?想要替孤濯娶兩房妻妾啊?
那個太傅之女應該是孤母替孤濯看中的宗婦吧?那個商戶之女應該是妾室,作用就是輔助孤濯吧?
听孤濯說過,他二弟,三弟娶的妻室也是官家和商家的,眼前這個四妹,也是嫁給正二品的官員的,
孤父孤母真會打算盤,這樣一來那孤府的地位可就穩固了,至少在孤濯這一代也穩固,
雖然容綰之前就擔心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真的知道的時候,她還是接受不了啊,
怪不得孤濯之前問她願意不願意跟著他去浪跡天涯?
想來那天晚上,孤濯回家去,就是因為沒有和孤父孤母談妥吧?
「我……」她說不出話來,她能有什麼意思呢?她不過是個孤女,就算是嫁給大戶人家,估模著按照正常的來啊,連填房的資格也沒有吧?最多做個沒有名分的姬/妾。
孤月見她這樣遲疑猶豫的模樣,臉色頓時就不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