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自責,要怪就怪這丫頭眼楮長歪了,竟然看上了楊孜墨,如果不是這樣,這事情也不會這麼復雜,說起來還是小柔連累了你。」崔沁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責怪自己,忙說道。
崔睿也說道,「如今正是說高興的事的時候,不要說別的了。」
「對的。」
崔沁芳說著就招了招手,讓在門口候著的人進來。
那人進來就對容綰施禮,然後就將禮物命人往里搬。
容綰現在最怕的就是這些人送禮了,其他人雖然想要舍得花銀子巴結她,為的是要巴結宇文泰,可畢竟不像崔府這樣富有,所以雖然送的東西都很貴重,卻還有分寸。
而崔府,不愧是首富啊,不愧是皇商啊,更不愧是國庫的頂梁柱!
送的東西不但是貴重異常,還非常多,且個個兒都不帶重樣+.++的,非但看上去都華麗奢侈珍貴,就連名字都不俗氣!
容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默默決定,往後如果崔沁柔嫁人,她以後再送回來就好了,如此一想,她就心安理得多了。
崔府的人將東西送來走了以後,容綰才松了口氣,因為除了他們,別的人不會再送這麼多,她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距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
容綰是數著日子過的,她想要平靜下來,卻越這樣想就越不平靜。
孤濯這幾天忙的連人影也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麼了。
容綰待在听雨軒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好在宇文泰那邊安排了她與習雲見面
小廝送來消息說宇文丞相讓容綰去丞相府,容綰就估模著是因為這件事。
趕緊收拾收拾,就去了丞相府。
容綰出行只帶了挽香和婉清從後門離開听雨軒,並未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的去,因害怕會節外生枝,所以是隱秘的出行。
容綰去丞相府的時候,丞相府的小廝也是將側門打開,容綰直接進入內院了,馬車也是行駛到了內院才停好。
「習雲御醫來了麼?」容綰問道。
「還沒,不過應該馬上就到了。」小廝回道。
「那我去跟義父打個招呼。」容綰說道。
容綰在丞相府算是小姐了。且丞相府的家教好。下人們都是規規矩矩的,絕對不會出現以下犯上,僕從欺主的現象,所以容綰除了最開始對宇文泰懼怕。轉變到對宇文泰也改觀了以後。每次來丞相府都還挺自在。這都是宇文泰管理的好,或者說宇文泰的夫人將府里的庶務都打理的非常好的原因。
容綰跟著小廝去了前庭,宇文泰倒是沒有和以前一樣在大堂中。而是在院子里,好像是在看花一樣,一旁的僕從保持了距離,端著茶水候在一旁。
院子里並非只有宇文泰一人,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的僕從在角落里。
可宇文泰往那兒一站,容綰竟然瞧著,就覺得有說不出來的落寞,這樣一個偉岸的老人家,此刻沒有了那霸氣強干的外衣,和普通人沒有區別,甚至是好像比普通人還要脆弱一些一般,宇文泰雖然算不得好人,挾天子以令諸侯,擁兵自重,且擁政自持,但如今這個時代,也沒有哪個能算的上好人,東魏有高氏一族對皇室脅迫,南梁又有侯景對皇室脅迫,但是,東魏的高氏,曾經有高歡在的時候還勉強算好,如今高澄卻心狠手辣,對皇室狠戾異常,而南梁的侯景,本就是奸險狡詐之徒,以前為人臣時,還知道收斂,如今脅迫了南梁皇帝邊做了權臣以後,有了實際的權利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變本加厲了起來,想比這些人,宇文泰真的算是不壞的,而且他雄才大略,將將西魏管理的這樣好,明明東魏才是延續了北魏,如今西魏卻比東魏要好多了,所以,偉岸這個詞,他配得上。
宇文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眼神中露出了孤寂。
容綰本來想要過去,卻害怕打擾了宇文泰。
而宇文泰回過神來,就知道院子里又多了人,便回過頭來,
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已經笑了起來,此時他對容綰比以前要熟悉,並且因為已經變相的站在了一條繩上,對她溫和了不少,這會兒沖著她笑起來,沒有往日冷然與高貴,方才那神色間的落寞也全然消失,就仿佛方才那個人與他並不是同一個人一樣,此刻的他只是和普通的父女面對一樣的親和,
「來了。」他輕輕說道。
容綰這才走過去,對宇文泰屈膝施禮道,「義父。」
宇文泰點點頭,親切的說道,「起來吧,往後再來就不必做這些禮數。」
容綰輕應了一聲就默了。
宇文泰雖然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但好像還念著方才所想,他竟然對著容綰說道,「我有些想念高歡丞相了。」
容綰聞言一愣,高歡丞相不是應該是宇文泰的對手嗎?說起高歡,那也是個厲害的人物,戎馬一生,並且與宇文泰交戰的了一生,敵對了一生,宇文泰竟然說想念他,那是不是說,如果兩人不是敵對國的關系,可以成為好友呢?她也听說過戰場上雖然不分你我,但下了戰場以後,一些將領也會欣賞敵對國的能人,此刻宇文泰和高歡是不是就是這樣?
容綰表達不了什麼,能做的只能是靜默的听著。
宇文泰覺得這個小丫頭不止是聰明,而且很識時務,該退後的時候絕不猶豫,該安靜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出聲,
「你肯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想念他。」他說道,「我和高歡丞相,戰了一生,他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對手,亦是我唯一看的上,欣賞的對手,他死了,我心亦傷啊,這樣一個人沒有了,我覺得接下來的日子都沒有什麼意思了。」
果然,宇文泰對高歡就是這樣欣賞的態度,戰場上是敵人,戰場下雖然不能成為朋友,但卻當做是知己,她沒有宇文泰的高度,不懂他們那樣的情懷是怎麼樣的,但是卻十分的佩服,
「人死不能復生,義父節哀。」她說道,「高歡丞相在天之靈如果知道義父這樣掛念他,應該也會高興的,不過義父偶爾掛念掛念他也就罷了,還是應該看活著的人啊。」
容綰沒有勸宇文泰不要傷心,宇文泰比以往听到他的心月復勸他不要難過,要覺得受用了許多,也越發的對容綰喜歡了一些,這丫頭如果真的是他的女兒就好了,不過如今當個義女也不錯了,
「我知道,我就是說說罷了。」他笑了笑說道。
見宇文泰神色緩和了許多,她松了口氣,又道,「義父如果覺得沒有對手,不妨將自己視作對手,西魏還需要變強,亦有許多雄才大略等著義父去實現,再者,還有下一輩要培養,小少爺也需要義父來教導呢。」
宇文泰聞言神色逐漸再溫和了一些,「你這樣一說,還真的是如此,看來我還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說著就看了一眼容綰,「將自己視作對手。」他自言自語重復了一句,就笑道,「不錯——這個是你自己想的麼?」
容綰笑道,「我也是書上看來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就無意中記住了。」
「哦?是什麼書這樣有趣?」宇文泰忽然來了興致。
「我也忘記是什麼書了,不過原話我記得,說的是,人最強大的敵人並非是其他人,而是自己。」容綰笑道,「因為每個人都是在不斷的進步,如果將自己視作敵人,不斷的戰勝,那這個人也是在不斷的強大。」
宇文泰忽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之前因為被自己視作知己的高歡死了,而有些郁郁,可如今那壓在心頭的烏雲,忽然被一道陽光刺穿,隨後消散了開來。
宇文泰怔仲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說道,「說的很好。」
話音落下,院子里就陷入了一片安靜。
宇文泰在思索著什麼。
容綰也不敢打擾他。
就在容綰覺得是不是應該跟宇文泰說一聲,然後自己到後庭去等習雲才好的時候。
小廝進來通報道,「老爺,楊少將軍帶了習雲御醫來了。」
宇文泰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容綰,「你去後庭等著吧。」
容綰屈膝施禮道了「是」,便退了下去。
一路走到後庭,路上的僕從都對她非常尊敬。
後庭早就已經備好了桌椅,茶水點心。
丫鬟將容綰引到桌子旁坐下,給她倒了茶水說道,「姑娘慢用。」
容綰點頭應聲。
剛喝了口茶,習雲就已經被小廝領進來了。
習雲來的時候就在想,是不是容綰找他,宇文泰才叫了他來。
這會兒見果然是如此,就不由得笑了起來,「妹妹。」
容綰趕忙起身,過去施禮,「姐……習雲大哥。」她本來想要喊姐夫,發現這會兒在丞相府不合適喊這個,就趕忙改了口,好在別人也沒有注意這些。
習雲笑著隔空扶了她一下,「快起來。」
容綰起身,「習雲大哥近來可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