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太倉促,沒有細查。」司徒疏感覺出,夏尋雪對許代雲的事似乎特別在意,為什麼?「我會派人繼續調查許代雲的事。」
夏尋雪也應該想到,過去了那麼多年,要一下子把一個人找出來,談何容易?
「以前的太醫中,還有不有擅長解毒的?」司徒疏問道。
夏尋雪仔細想著,現在首要是救寧東玄的命。那本太醫院的病例錄里,除了許代雲,還有一個人的名字也經常出現。
「百里崖。」夏尋雪說道。
「百里崖?」司徒疏重復了一遍那個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那個名字,但又想不起來。「你照料太子,我去去就來。」
司徒疏說完,便匆匆的走了。
又是一個時辰,藥浴中的寧東玄外露的皮膚已經被熱水蒸得通紅,夏尋雪命人替寧東玄換了衣,重新扶回床榻躺下了。她從錦褥中拿出寧東玄的左手,他的皮膚依舊很涼,她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壓在他的手腕上,脈象微弱,時有時無。「沒人能救得了我。」夏尋雪的腦海里浮現出寧東玄說的那句話。那時的他,便已知道自己要死了?她還記得,他說話時的無奈,絕望而又平靜。
夏尋雪把寧東玄的手放回了錦褥中,她往房中看去,帷幕前兩側的琉璃燈盞上分別點著九根蠟燭,燭光許許,房間明明被燭光照得很亮,她卻覺得視野里的一切都很暗,很暗。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司徒疏回來了。
「宮里確實有百里崖這個人,不過他的身份比較特殊,他除了是太醫院的太醫,還是宮里的錦衣衛,直接听命于皇上。他擅毒,制毒和解毒。」司徒疏查到了百里崖這個人,但看他的神色,也還是郁沉沉的。
「能找到他嗎?」。夏尋雪問道。
「百里崖較許代雲早三年入太醫院,因出神入化的醫術,得皇上器重,平步青雲,仕途不可限量。是在許代雲失蹤半年後的某一天,他也不見了。听當年的老太醫說,百里崖和許代雲的關系很好。」司徒疏說著,卻是越發的費解。好端端的兩個太醫,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相繼失蹤?百里崖的不見,和許代雲有關?許代雲又是因什麼不見了?原本是想找人來救治寧東玄,竟是牽扯出那麼多千奇百怪的事來。太醫這條路,怕是走不通了,司徒疏憂慮的神態中袒露出幾分焦躁。
又是失蹤?
夏尋雪臉龐垂下去。
「我想到一個辦法。」夏尋雪說道。
「什麼辦法?」司徒疏急迫的問道。
「給太子換血。」夏尋雪猶豫了下,才說道。換血,百里崖曾用過這個手法,就是把合適的血液,輸送到患者的體內,過濾患者的血液,這樣,可以降低體內毒素的濃度。但有一點,給患者換血的那個人,因為兩人血液相連,有可能會感染毒素。換血很危險,不一定能成功,而且還有可能搭上無辜人的性命,于醫術中,這是種禁術。古往今來,這個方法,怕是只有百里崖用過。
「換血?」司徒疏詫異。「能救太子嗎?」。
「我不確定。」夏尋雪也不確定。「太子中毒已深,只能想辦法把他髒腑里的毒素稀釋出來,髒腑恢復功能,再想辦法徹底解毒。」
「只要還有一線機會,都要試一試。要怎麼換血,你說。」司徒疏說道。
「需要身體強壯的人,通過手腕的動脈相連,再借外力的推動,一邊往太子的體內輸血,一邊把毒血排出去。」夏尋雪說道。
「你听到了,去找五個人來。」司徒疏對代他守在房里的那個男人說道。
「等等。」夏尋雪制止了司徒疏。「換血把握不好,供血的人會死。」
「只要能救太子,死在多人都無所謂。」司徒疏一臉的冷酷。
「不行。」
「你要是不給太子解毒,我就殺了你。」司徒疏脅迫夏尋雪。
「若要殺一個人,來換另一個的命,我寧可不救。」
夏尋雪和司徒疏互不相犯,一時間,竟是對持起來。
「司徒大人。」一旁待命的男人,不知是去還是不去,請示司徒疏。
「用我的血。」
「用我的血。」
夏尋雪和司徒疏竟是異口同聲的說道,說完之後,兩人都詫異的看著對方。司徒疏是見夏尋雪堅持,應該不會輕易妥協,所以,他出口。夏尋雪則是清楚司徒疏不會就此罷休,用其他人的命,那還不如用自己的血。她采藥時,也時常會以身試藥,久而久之,她身體產生了一種抗毒性,比普通能更能忍受毒的侵蝕。還有,就算真的她也中了毒,毒不會馬上致命,親身試毒,更能把握毒性,找到解毒的辦法。
醫者,有時候是瘋狂的,正如此時的夏尋雪。為了能解毒,她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我常年和藥物打交道,體內的血液能抵抗一定的毒素,比起你的血,對太子的幫助更大,而且,換血的時候,我還需要有人在一旁幫我。」夏尋雪對司徒疏說道。
僵持便等于浪費時間,最終,司徒疏同意下來。
時間定于明日一早。
一個晚上,所有人都沒有吃飯,司徒疏命人送來了飯菜,夏尋雪沒有胃口,只是夾了兩口菜,便把碗筷放下了。
之後,她回了趟玄武閣,換血之前,她需要做足準備。夏尋雪再回到紫亭軒,已是寅時,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卻是一天中最黑之際。
司徒疏還守在房中,夏尋雪也不管他,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曾經,我拼命的想要救一個人,可是,我卻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我的面前。」夏尋雪看著寧東玄,她說,卻又不是說給他听,他也听不到。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前,新房里還布置著成親的紅裝,韓凌風躺在新房的床上,靜靜地,安詳的,卻是再也不會醒來,那是夏尋雪成長中第二次經歷死亡,她母親死時,她還小,也不知道死到底意味著什麼,但韓凌風的死讓她知道,人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你說話,他听不到,你想見,他也不會再出現,唯有,在曾經的記憶力哭泣。「你要活下去,只要還有人在意你,你的命便不是你一個人的。」
夏尋雪低下頭,眼皮有點沉,她睡過去了。
榻上的寧東玄,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不知是他听到了夏尋雪的話,還是風吹動了他的睫毛,那一晚,寧東玄都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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