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夏尋雪問道。她直覺判斷,百里崖三年前在紫陽城出現,之後一定還發生了別的事,百里崖最終的去向,才是司徒疏要說的重點。
「章子昂和百里崖是世交,年少時,又在同一學院學習,兩人關系甚好。應考太醫院時,章子昂不幸落選,于城西開了一家醫館。百里崖多年後出現,主要是向章子昂求一株天山雪蓮。」如夏尋雪所料,百里崖之事還有後文,司徒疏繼續說道。「章子昂當時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尋了一株雪蓮來,問及百里崖要雪蓮做什麼,他只說是要救一個人,但是救誰,百里崖沒說,章子昂也沒追問。拿了雪蓮後,百里崖便要告辭,章子昂送他到門外,醫館十幾米開外的街道上,章子昂看到一個人正在街道上等著。百里崖出了醫館後,便往那人走去,雖然隔了很遠,章子昂還是看清了那人,四皇子府的杜安易。」
杜安易,四皇子府?查來查去,居然又回到了寧紹雲的身上。
司徒疏話沒點明,但言外之意卻很明顯,太子所中之毒,乃百里崖所為。不然,怎麼解釋杜安易和百里崖有過接觸?寧紹雲從來都是有目的而為之,杜安易又是寧紹雲的親信,要沒所圖,杜安易怎麼會找上百里崖。而且,至章子昂後,便沒人再見過百里崖。
制毒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毒出至于百里崖之手,司徒疏請來的那些大夫素手無策也屬理所當然。令人疑惑的是,百里崖為何會協助寧紹雲來毒害太子?
百里崖從解毒者到制毒者身份的轉換,才是司徒疏最擔憂的。百里崖是公認的百年難得一遇的醫術奇才,雖不知他當年為何會突然失蹤,倘若如今他為寧紹雲所用,僅憑面前的夏尋雪能解太子體內的毒嗎?司徒疏是一絲把握都沒有。
夏尋雪听著司徒疏的話,陷入沉思中,通過太醫院醫書中的記載,她知道百里崖擅長制毒和解毒,但是,百里崖卻從沒用毒害過人。太子所中的毒,真的是百里崖所提煉而成嗎?夏尋雪心底有一個聲音,不希望背後的人是百里崖。
司徒疏見夏尋雪默不作聲,看向寧東玄。
寧東玄眼底的顏色卻是越來越深,三人中,關于許代雲和百里崖的事情了解最多的莫過于他,他知道當年得許代雲為何會失蹤,也知道百里崖為何會不見,十七年了,那時的他,還是一個不足六個月大的嬰兒……
他身上的毒,還有夏尋雪,寧東玄相信所有的發生都是一種必然。
「時間不早了,你安排她去休息。」許久之後,寧東玄交代司徒疏。這幾日的折騰,夏尋雪應該已經精疲力盡了,不然也不會趴在床邊睡去。
「來人。」司徒疏知道寧東玄是有意支開夏尋雪,確實,有些事,寧東玄並不想夏尋雪知道。司徒疏沖房外喊道,一個男人進來,是先前司徒疏不在時,代他監視夏尋雪的那個男人,男人叫張程言。「隔壁的房間空著,你帶她過去。」
夏尋雪看著寧東玄,還想要說什麼,但張程言已經來到她跟前,她終是什麼也沒說,跟著張程言出了房間。
夏尋雪離開後,房里只有寧東玄和司徒疏兩人。
外面的夜很黑,也很靜,入冬後便一直歇斯底里的寒風,竟是在那一刻停歇了。
「屬下已經派人在慶王府里追查百里崖的蹤跡。」司徒疏說道。
「不管是百里崖,還是許代雲,都到此為此,不要查了。」寧東玄極為認真的說道,他所說的一字一句,都經過了他的考慮。
「可是?」
「沒有可是。本王是太子,你要不听命令,現在便可離開太子府。」寧東玄知道司徒疏要說什麼,打斷了司徒疏後面的話,與先前的認真比起來,他神色中又多了一份強硬。
相識那麼多年,司徒疏的記憶里,寧東玄還是第一次擺出太子的架子,那也說明,寧東玄此次做出的決定,不容違背。
只是司徒疏不明白,寧東玄為何不許他查百里崖?
「本王知道,你竭盡全力想要救本王的性命,所以,本王允許夏尋雪的醫治。能活,便是本王命數還不該盡,治不了,也無需怨天尤人。」寧東玄停了一會,再道。「要是本王難逃一死,本王死後,你最後再為本王做一件事,把夏尋雪平安的送出太子府。」
「太子。」
「司徒,你不要覺得欠著本王什麼,當年救你,不過是剛好本王遇到了你,徒手之勞而已。」寧東玄對司徒疏說道。「你也下去歇了吧。」
寧東玄看著司徒疏離開,房門輕輕打開,又被輕輕合上。床榻上的寧東玄,向後靠去,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床頭的木板上。中毒使他的身體極易疲乏,寧東玄有些累,他垂了兩次眼,終是把眼楮閉上了。也不知,他這次睡過去,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另一邊,出了房間的司徒疏去了隔壁,房內還亮著燈,夏尋雪應該還沒有睡。司徒疏駐足在木廊上,很久很久,也沒有去敲響近在咫尺的房門。他比誰都清楚,寧東玄最大的問題不在于毒,而是寧東玄本身,夏尋雪不過是一場注定結局中途突然冒出的一個小插曲罷了,她的出現,無傷大雅,也很難去改變什麼。
終于,司徒疏轉身離開了清風閣。有一件事寧東玄錯了,他一直跟在寧東玄身邊,不單是那年寧東玄救了他。
夜,快速深沉,遠還不到天亮。
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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