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賤人,只五歲,便能做出這些事,莫不是、莫不是先大夫人的鬼魂?」桂媽媽頗有些毛骨悚然地說道。她覺得自己此刻說話的時候,四周都是充滿了陰氣的。
沈金玉一怔,隨即狠戾道,「即便鬼魂,我也不怕她。敢動我,我便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一個二等丫頭正在地上收拾陶瓷碎片,听了這陰森森的話,頓時嚇得渾身發冷,打了個噴嚏。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打了噴嚏的小丫頭感覺周圍很靜,便顫抖著微微抬頭看向沈金玉,見沈金玉滿臉殺氣地看著自己,頓時嚇得在地上拼命磕頭!
「你也要來與我作對麼……」沈金玉低聲呢喃,伸手從旁拿過枕頭,隨手就往小丫鬟頭上砸去。
在大周朝,所有的枕頭都是硬的。木枕、藤枕、瓷枕、石枕、玉枕、水晶枕、藥枕,雖然材料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硬」。
沈金玉用的,便是瓷枕。她一手敲下去,那丫頭便頭破血流,異常恐怖。萬幸的是,瓷枕還不會要人性命。
等別的丫頭進來,把暈死過去的小丫頭帶出去,又收拾了房子,沈金玉還在想著華恬。
只是,內容已經從華恬怎麼設計她們,變成了自己對著華恬使了各種狠辣手段折磨。
桂媽媽在旁看到沈金玉有些奇妙的神色,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夫人。如今這事。該如何善後?」
「善後?」沈金玉一怔。從愉快的暢想中回過神來,沉吟半晌道,「把那小賤人叫來,好生說一番。對外,就說小孩子打鬧罷。」
這便是沈金玉的打算,她更加頭痛的是,幾個女兒之間的關系。
好不容易才把她們擰成一股,想不到今日又再度分裂了。而且裂縫特別大。
今日最大的悲劇,便是幾個女兒之間的關系。這是沈金玉想的。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想得太美好了。
她以為只是吵了一架,導致華恬表面上跟自己決裂。
她以為,導致自己的幾個女兒離心,才是最大的不幸。
可是采買的奴才回來顫顫巍巍地上報,管家進來汗濕滿襟稟報的,才是真正的悲劇!
華恬竟然,竟然在院牆邊上,靠近外頭大街的那里。大聲地哭訴過!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部被鎮上的人听了去!
最最重要的是。三條石破天驚的信息,也被傳了出去!
華恬三兄妹沒有爹娘,被威脅著趕出華府。華楚丹偷了華二爺留給華楚雅的玉佩,卻嫁禍華恬,事情敗露後把玉佩摔碎。華楚雅與華楚丹兩人因玉佩,骨肉相殘。
三條信息,每一條都殺傷力巨大,堪比大地震。
當先一條,沒有指明道姓說是誰威脅,乍一看似乎可以利用,殊不知,卻是最歹毒的!
因為不知道名字,大家可以隨時腦補,這麼一來,沈金玉榮居榜首。因為只有她這個當家人,是最適合說趕人的。即便不猜沈金玉的人,也認為是沈金玉指使女兒干的。
第二條,大禍。華楚丹背上一個偷字,嫁禍孤苦無依的幼妹,摔碎過世父親留給大姐的禮物,往後不用做人了。
第三條,往深里說是骨肉相殘,愧對祖宗。往淺里說,其實只是小孩子打嘴仗,打鬧玩耍而已。
可是有了第二條,第三條的悲劇便比往深里說更加更加深刻。有偷東西之恨,打起來肯定不是普通的玩鬧。而且還涉及華楚丹嫁禍幼妹、背叛過世父親,其心可誅。
沈金玉知道此消息之後,第一個想的不是如何化解,因為她根本沒有清晰的意識可以化解。
確切來說,她當即吐血昏迷。
等到她被灌下參湯,悠悠轉醒之際,華恆當先,帶著華恪、華恬二人,不顧桂媽媽等人的阻止,直闖了進來,要求一個公道,一個說法。
「好一個帶著幾個女兒堅守華家門的華二夫人,我華家的名聲都要叫你敗光了!」華恆冷著一張臉,對著沈金玉就斥責。
他宅心仁厚,一向是個謙謙君子的,可是如今真是氣得狠了,這才會對沈金玉口出惡言。
「外頭官府听說華府內偷竊,說要進府里拿了偷竊的賊子呢!」華恪看著沈金玉灰敗的臉色,惡毒地說道。
說完,見沈金玉雙眼上翻,似乎要暈過去,撇撇嘴,又加上另一個壞消息,「鎮上人都說,華家名聲都叫你們敗光了,認為可以把你打發回娘家去!」
「啊……」沈金玉連日以來一直吐血,如今已經吐不出來了,眼楮一翻,便暈死過去。
「夫人,夫人——夫人啊,你沒事吧?可憐你一輩子為華家操勞,如今卻要被華家的人生生氣死了。」桂媽媽呼天搶地地上前去哀叫起來。
「可不是被華家的人氣死了麼。她生出的那幾個,行為極度惡劣,這鎮上誰人不知?我妹妹將來還要出嫁的,可不能被她們牽連。」華恪在旁反唇相譏。
桂媽媽抱著沈金玉,回頭反駁道,「二少爺,她們是你的姐姐,你怎能如此說?先大爺、先大夫人在世時,也不敢如此——」
「啪——」華恬上前去,狠狠地扇了桂媽媽一巴掌,把她打得歪倒一邊去。
她如今正年少,其實是不可能有這麼大力道的。
可是她對桂媽媽,可謂是恨到骨子里去,打的時候,使用了本身修煉不多的內力,才有這驚人的效果。
那一輩子,被桂媽媽處處舌忝著白胖的臉皮為難,踩進了塵埃里,那些辛酸與刻骨恨意。哪里忘得掉。
甫一重生。她就希望能夠狠狠地打這潑婦一頓。可是那時候還不曾站穩腳跟,毫無根基,縱使恨得心都痛了,也不敢妄動。
如今這一巴掌,可真是解恨!
「桂媽媽,念在你是常年跟在嬸嬸身邊的,這一巴掌算是小懲。若是以後再別有意味地非議我爹娘,便不是這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打完了之後。華恬迎著桂媽媽驚愕的目光,冷冷地說道。
這一巴掌打得沒多大道理,可是華恬忍不住想要打了,打完了當然要善後。因此便順口按了一個「別有意味地非議」的名頭。是不是非議,誰能說得清?
「妹妹,你要打,說一聲,讓二哥幫你便是,何必污了自己的手?」華恪在一旁板起小臉說道。
華恬搖搖頭,對華恪道。「二哥,這是內宅的事。你是不用屈尊插手的。哪一日她們當真鬧得狠了,你再使些雷霆手段罷。」
這是真話,但是並不是華恬要說的所有話,還有一些話,她如今不好當著人前說。
華恪點點頭,「妹妹說的是,二哥倒是忘了。」
對華恪眨眨眼,華恬轉而看向桂媽媽,道,「如今嬸嬸病了,你好生照看著。請大夫等一應事情,切不可省了,該看病便看病,該吃藥便吃藥。」
「奴婢知道了。」桂媽媽未曾說話,一旁的青兒便嚇得連連點頭了。
听著青兒的話,華恬表情不變,冷冷地看向桂媽媽。
感受著華恬目光中宛若有形的冷光,桂媽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似乎這個六小姐,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得到桂媽媽的回答,華恬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大哥二哥今日回來,听見了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傳言,很是生氣。這才來嬸嬸這里問的,哪里知道嬸嬸竟氣得暈過去了。你們仔細看著些。」
桂媽媽與青兒連忙點點頭。
華恬又感嘆了一番,這才與華恆、華恪離開。
回到榮華堂,華恬叫住想要回房中練功的華恆、華恪兩人,帶著兩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日之事,其實是妹妹一手策劃的,請大哥、二哥莫要怪妹妹。」華恬低聲說道。
先前在院牆邊設計了一番,她回到榮華堂之後狠狠練了一會子字,才徹底靜下心來。
等到華恆、華恪憤憤然下學,說起外頭傳言甚多,她便說要去找沈金玉算賬逼問,並不曾詳細說什麼事。如今,拉住兩人正是要解釋。
她以後會越來越多地展示自己會的東西,並不能完全瞞住的。下午想過,又和藍媽媽商量過,決定一點一滴地透露出來。
「什麼?」華恆首先驚叫出聲,難以置信地看著華恬。
華恪也是一臉吃驚,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拍著華恬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的妹妹,真是聰明。」
說完笑嘻嘻地看了看華恆,又看了看華恬,又道,「我們家里真奇怪,年紀越小,越是聰明。」
他說的是華恆不甚聰明,而自己比華恆聰明,華恬表現出來的,又比自己聰明。
這話說出來,華恆呆呆地搖搖頭,又點點頭,竟低頭思索起來。
華恬笑了起來,「並不能這麼說,只能說,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顯得聰明而已。大哥下棋,表現出來的智慧便是極為難得。葉師父曾經暗地里贊揚過大哥很多次。」
華恪伸手捏了捏華恬的小臉,「你可真會說話。」
華恬回以鬼臉。
華恆仍在一旁思索,並不曾听見兩人的話。
看著這個大哥,華恬心中嘆息,想必想著想著,便鑽進了牛角尖里了。
也罷,讓他好生想一想罷。
「二哥,今日我不讓你打桂媽媽,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華恬抬頭看向華恪。
「什麼原因?」
「你如今還不能利用自己的能力給她一巴掌,所以你不能打。即便你打了,也是依仗葉師父。」
這話說出來,華恪臉色劇變,雙眸中各種情緒翻轉,慢慢地又歸于平靜。
最後,他也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