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叢的樹葉被燈籠發出的光一照,撒下斑駁的影子,華恬只覺得眼前又是光明,又是黑暗,仿佛在做著一場冗長的舊夢。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在經歷著危險。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兩個丫鬟便來到了自己的身前了。自己很快會被發現,連同懷中的銀兩,會被當做偷竊的賊人。
看著越走越近的兩個丫鬟,仿佛能夠感受到燈籠中傳出來的熱度,熱度蒸騰著緊張的氣憤,華恬額頭上的汗水滴了下來。
用手中的銀子砸暈一個,再用石頭砸暈一下,華恬在思考這麼做的可行性。
可是能夠給她思考的時間太短了,丫鬟緩步上前,腳踩在樹葉上,發出了咯吱的聲音。
罷了,她們這附近並沒有別人,即便發出聲音,應該也是能夠躲過去的!
想到這里,華恬右手撿起一塊石頭,舉起來,對著其中一個小丫鬟就要扔過去。
對于這些丫鬟,她如今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犯不著傷她們。可是若不是傷她們,就是傷自己,華恬自然是選擇傷她們了。
石頭即將對著粉紅衫的小丫鬟扔出去的時候,遠處驚變突生。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園子的另一邊響起。
華恬面前的兩個小丫鬟听見了,嚇得渾身發抖,顫抖著轉過去看。
「啊——鬼啊,有鬼啊……」
那邊的院牆,聲音仍舊在繼續。甚至比第一聲尖叫更加淒厲。
「鬼……」粉紅衫小丫頭聲音顫抖地說著。捏緊了另外一個小丫頭的手。
華恬可不管這個。這是難得的機會,她將手中的銀子一下子扔到院牆另一側。
「 ——」銀子掉在另一邊的地上,發出了一聲響。
不遠處背對著這里的兩個小丫鬟听到了,渾身抖得更加劇烈了。
華恬看著燈籠也隨著兩個丫鬟的動作一起抖動,捏住嗓子,做出一把虛無縹緲的聲音,「我……死……得……好……慘……啊……,沈……金……玉……你……賠……我……命……來……」
「啊啊啊——鬼啊……」
兩個小丫鬟頓時屁滾尿流。飛一般往園子另一邊人多的地方逃過去,一邊跑還一邊跌倒在地,狼狽不堪。
華恬趁著這個機會,忙施展輕功,跳過了院牆。
甫一落地,她馬上就近找到一叢小樹,躲了起來。
雖然度過了最大的危機,可是她並不敢掉以輕心。
伏在草叢中,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她才偷偷走出來。撿起之前扔出來的銀子,雙手抱在手中。飛快地往自己的榮華堂跑去。
一路上,並沒有遇著太多的人,華恬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榮華堂。
從窗里翻進臥室,她偷偷放好銀兩,便對著銅鏡仔細打理自己。
等到確實看不出來自己曾經在外面折騰過,她才拉鈴把丁香沉香叫進來。
「小姐,你可叫人了。方才在漱玉齋的方向,傳來了大動靜,先是說園子里遭了賊,後來又說有鬼,可恐怖了。听說桂媽媽已經著管家叫上護院仔細搜查了。」
丁香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地連珠炮般說起來。
華恬心中一動,面上訝異道,「到底是賊人,或是鬼魂?嬸嬸今日才吐了血,可莫要再遭驚嚇。」
事情一件接一件,從桂媽媽叫出屋里遭賊那時起,楚先生仍舊是在沈金玉屋里的,也就是說,如今楚先生仍舊在那里。
「咦,藍媽媽不是在屋里與小姐練功麼?怎麼瞧不見人了?」丁香環視四周,驚訝地問道。
「她有武功,剛才一听到糟了賊便追出去了。嬸嬸雖然待我不好,但畢竟是我的長輩,我總不好讓人欺負她。」華恬隨口答道。
「小姐可是要去漱玉齋探望二夫人?」听到華恬的話,沉香問道。
華恬點點頭,「自然是要的。丁香,你去請大少爺、二少爺過來。」
丁香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沉香扶著華恬來到梳妝台前,低聲道,「小姐,奴婢幫你梳一梳頭發罷。」
華恬點點頭,她自己不是很會梳發,因此方才把頭上的丱發都拆散了的。
「咦,小姐這里少了個耳釘,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沉香驚訝道。
華恬心中一跳,也訝異道,「咦,難道竟不見了麼?到底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心中則思忖起來,莫非是在漱玉齋弄丟了的?那麼,是不是會被桂媽媽的人撿到呢?
想到這里,她壓下心中的焦慮,閉上眼楮讓沉香幫忙梳頭,口中道,「你先把頭發梳好,得了空在屋中找找罷,我吃完晚膳便在這屋里活動,料想是掉在這里了。」
「奴婢曉得。」
梳發完畢,華恬又讓沉香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衫,確定沒有問題了這才帶著沉香出門去。
門外,華恆、華恪已經等在那里了,他們看到華恬出來,便迎上來。
「大哥、二哥,嬸嬸待我們雖不甚好,可畢竟是長輩,我們這便看看去罷。」面對兩兄弟疑問的眼神,華恬笑眯眯地說道。
「如此甚好,莫失了禮教才是。」華恆點點頭道。
三人一說定,便一道往漱玉齋而行。
到了漱玉齋,只見一片燈火通明,護院拿著火把,將整個園子團團圍住。
華恆當先而行,護院認得這個大少爺,倒也不敢阻撓,于是三人長驅直入。
「大少爺、二少爺、六小姐,你們怎麼來了?」桂媽媽看到三人,驚訝地問道。
她的一張老臉自從被華恬抽了個大耳刮子。如今還未曾消腫。一說話便皺起眉頭來。想來是疼得狠了。
「听聞這里遭了賊,又說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我們擔心嬸嬸,故而來看看。如今搜查得怎麼樣了?」華恆看著桂媽媽,淡淡地說道。
「回大少爺,已經粗略搜查過一遍了,並不曾見過什麼。至于鬼混什麼,想來只是丫頭們見了黑漆漆的樹影胡說的罷。」
「近日府中頻頻生事,還是謹慎些的好。若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趁早請大師來做一場法事,省得害了嬸嬸。」華恬在旁擔憂地說道。
桂媽媽躬身,「奴婢曉得。不過護院都說,估模著是偷東西那賊人,裝神弄鬼嚇人的。」
她才被華恬打過,因此面對華恬的時候,顯得更加恭敬,連頭也不曾抬。
華恬可不會這般想,她知道,這桂媽媽心中應該是恨極了自己的。不抬頭,想來怕泄露自己臉上的恨意。
「是與不是。讓護院好好的查一查唄。嬸嬸白天才遭了驚嚇,如今可嚇著了?」
華恬一面說著,一面自然地要走進沈金玉的屋子里去。
「六小姐,請留步!」桂媽媽大急,忙叫道。
「留步什麼?我妹妹要進去看嬸嬸,要你在這里多事。」華恪不悅地叱道。
他向來聰明,見華恬專門請丫鬟過來邀他與大哥去沈金玉園子里,便知道華恬心中有些算計的。如今見華恬要走進去,怎麼會願意讓桂媽媽攔下?
「這,大少爺,二少爺,六小姐,夫人才睡下,如今去,只怕會吵著她。」桂媽媽心中忍著氣說道。
「噓——」華恬對著桂媽媽做了個小聲的動作,低聲道,「既如此,你說話小聲一些,讓那些護院丫頭們也小聲一些。」
說著,仍舊是往屋里去。
丁香忙掀了簾子,讓華恬、華恆、華恪三人進去。
桂媽媽急得不行,對一旁的丫頭使了個眼色,自己忙跟了進去。
華恬進了明見,四處一瞧,皺起眉頭道,「怎地一個丫頭也不在屋里,若是嬸嬸渴了要侍候,誰來侍候她?」
「回六小姐,只是讓丫頭們搜查賊人,這才都到園子里去的。等沒事了,馬上會讓丫頭們進來侍候。」桂媽媽低聲說道,聲音里有說不出的緊張。
華恬自然是知道她為什麼緊張,當下道,「也罷,你好好安排罷。我進去看看嬸嬸,確定她無事了,再回榮華堂去。」
听到華恬說要進臥室里,桂媽媽大驚失色,她忙站在華恬跟前,低聲道,「夫人確是睡著了的,六小姐不需擔心。」
「不曾親眼看到嬸嬸無恙,我怎能安心?嬸嬸是我的長輩,縱有什麼,我們這些小輩也不能記仇罷。」說著,跨出一步,就要進去。
桂媽媽死死攔住,心中則恨不得大哭。
你們說你們要孝敬長輩,要有情義,可是早些時候,何必過來這里放狠話,氣翻了二夫人?
「六小姐,大夫說了夫人要靜養,不宜打擾,還請六小姐不要進去打擾夫人。夫人如今病得重,大夫說要將養好些時候。」
華恬看著桂媽媽心急火燎,想盡法子阻止自己進去,心中暗笑,面上卻不悅起來,
「桂媽媽,我要去看嬸嬸,也只是看一眼,斷不會打擾了她。你一再攔著我,可是你做了什麼,要害嬸嬸?」
華恪在旁瞪著眼,嚴厲道,「如今整個園子里都是護院,又說鬧鬼,可是你背主,里通外敵?」
這兩個指責一個比一個重,桂媽媽當下嚇得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還不讓開?莫不是你把嬸嬸……把嬸嬸……」華恬說到最後,聲音已經顫抖起來。
華恆、華恪忙配合,「什麼?我們快些進去看看!」
說著,三人一道走了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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