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堂,華恬屋內,里間。
只有華恬、華楚丹、沈金玉三人。
如今,沈金玉正滿眼殺氣地看著華恬。
看到那殺氣,華恬心中暗暗叫苦,這沈金玉與華楚丹旁若無人地說話,忘了自己的存在,說漏了嘴。如今竟想殺人滅口。
「嬸嬸,你渴了麼,六娘幫你去熱茶。」
華恬從桌上一把拿起茶壺,一個失手扔在了地上,口中「啊」了一聲,便揚聲叫道,「來人,茶杯碎了,進來收拾。」
外頭應了一聲,接著丁香、沉香,連藍媽媽,一道走了進來。
殺人滅口的時機已失。
沈金玉收回眼中的殺意,盯著華恬,笑道,「嬸嬸不渴,這便回去了。二娘今日來鬧了六娘,六娘不要怪二娘罷。」
「二姐姐想來是恨極六娘罷,三番四次來找六娘麻煩。上次是要用簪子劃花六娘的臉,如今又要拿茶水燙傷六娘的臉。」華恬沒有接沈金玉的話,只陳述道。
听到這話,沈金玉心中暗恨,我丹兒縱有此打算,終究不曾傷了你,反而丹兒自己傷了,如今做這種姿態算什麼。
可是面上卻還得端著笑意,「六娘受了刺激,這才忍不住要做錯事,好歹並不曾真正做成。六娘莫要記恨了罷。」
「六娘不會記恨,不過晚間大哥、二哥回來,六娘再問問大哥、二哥的意見罷。如今大哥、二哥都在書院里幫人抄書,即便我們不住在府中,也能養活自己。」華恬迎著沈金玉的目光。緩緩地道。
方才沈金玉想殺她。如今。她有一種沖動,想要殺掉沈金玉。
沈金玉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很快又揚起笑,「如今大郎、二郎都在跟著先生讀書,怎能去做旁的事?若是缺了什麼,與嬸嬸說便是。」
「二姐姐多次說過,這里是她的家,六娘與兩個哥哥都是在這里白吃白住。我們如何好意思找嬸嬸要東西?」華恬委屈地說道。
如今,算是與沈金玉徹底撕破了臉。
「二娘素來沖動,好說胡話,六娘莫要听她的。」沈金玉說道。
華楚丹在旁,就要反駁,卻被沈金玉一把捂住了嘴。她心中更加不忿,很快扭動起來。
沈金玉情知有華楚丹在這里,是做不成什麼事的,于是對華恬笑道,「晚間嬸嬸再來找大郎、二郎問清楚。如今六娘被二娘嚇著了,好生歇著罷。」
華恬點點頭。讓丁香送沈金玉與華楚丹出去。
等幾人出去了,華恬這才坐下來,松了一口氣。
方才表面上雖然並不如何,但是內里卻劍拔弩張,就差打起來,出人命了。
她想要對藍媽媽說什麼,可是見腳下珊兒正在收拾破碎的茶杯、茶壺碎片,便忍不住了沒說。
「小姐嚇著了罷,奴婢扶小姐到外邊去歇著。」沉香走到華恬身邊,輕聲說道。
華恬點點頭,站起身來,由著沉香扶著自己來到明間。
等丫鬟出去了,確保屋中沒有別人,華恬這才低聲道,「我那好嬸嬸,背後果然是有依仗的。」
說到這里,她眉頭輕輕皺起來。
那一輩子,她活到十七歲,一直不曾見過沈金玉有什麼大的依仗。即便華楚雅、華楚丹幾人嫁得好,她也只當是因為華府屬于高門大戶,彼此門當戶對罷了。
如今想來,那時候自己是見識小,目光短淺,根本看不出來而已。
既然如此,那一輩子自己對旁的一些事的印象,會不會也因為缺少見識,而產生了偏差呢?
這麼一來,未來如何,絕對不能全靠著那一輩子的記憶來行事!
「二夫人果真如此說?」沉香在一旁問道,她也是眉頭輕皺。
華恬點點頭,「算是明確說過了,她有路子,能夠幫華楚丹找到好的婆家。不過,這依仗到底能有多大能量,卻是判斷不出來。」
「未知的,才是凶險的,往後行事,還是小心為上。」藍媽媽在旁一副老江湖的樣子勸道。
華恬站起來,在屋中走來走去,「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何人,我心中總是不爽快。」
說到這里,她站住了,閉上了眼,「幸而她也不知道我亦另有底牌。」
沉香听了,在一旁兀自想著什麼,沒有說話。
不一會子,送了沈金玉等人出去的丁香走了過來,臉色有些奇怪。
華恬見了,問道,「怎地這個臉色,難不成她們為難你了?」
「並不曾為難奴婢。」丁香說完,雙目看向華恬,神色古怪道,「不過跟奴婢說了幾句語焉不詳的話,估模著要叫奴婢做內應。」
華恬頓時笑了起來,「她叫你做,你到時照做便是了。不過要傳什麼東西過去,自有沉香教你。」
「小姐不疑奴婢?」丁香看著華恬,奇道。
「你什麼都跟小姐坦白了,小姐為何還要疑你?」沉香回過神來,在旁含笑道。
「那便好。果然我娘說得對,若夫人說了什麼,我直接回了小姐就是。」丁香瞬間喜不自勝,在旁笑起來。
「齊媽媽自然是個聰明的。」華恬在旁贊了一句。
听到華恬的話,丁香更是欣喜,笑得更開心了。
笑了一會子,她突然想起一事,看向華恬,問道,「小姐,二小姐來我們園子,你怎地知道二夫人定然也要來?」
「這還不簡單,你想想,二小姐上次來找小姐麻煩,最後結果如何?」沉香見華恬笑著看向自己,便代為解釋道。
丁香听了,低頭略一思索。很快便明白過來。笑道。「是怕二小姐吃了虧,所以專門過來看著?」
「說得對了。」華恬說了一句,便遞了個眼色給藍媽媽,示意她跟著自己來。
華楚丹多次來找自己麻煩,可是每次都是她自己受了傷,且名聲受損。
經過這麼多次的事,沈金玉肯定意識到了,所以得知華楚丹來到榮華堂。她肯定會匆匆趕來。
這次,連桂媽媽都不曾帶,可不就說明了問題麼。
兩人進了臥室,華恬轉身對藍媽媽道,「藍媽媽,我有個計劃,需得你幫忙配合一下。」
良久,兩人商議已定,便到了屋外。
華恬對藍媽媽使了個眼色,示意計劃開始。
「你們。去搬些凳子到假山下,我要曬一曬太陽。」華恬對守在廊下的珊兒說道。
珊兒听了。忙點點頭,進屋中搬凳子去了。
凳子被搬到屋外,那些三等、粗使丫鬟便都上前幫忙搬到假山下。
椅子都搬好,華恬走過去坐了,又拉著藍媽媽在一旁坐下,這才笑道,「藍媽媽,上次說的故事可有趣了,可還有別的?」
藍媽媽掃了一眼四周,說道,「丫頭們都在這里灑掃,那聲音沙沙,沙沙的,吵得人心煩。不如小姐帶著老奴到大花園走一遭,一邊走一邊說?」
听到有故事可听,幾個丫鬟都圍了過來。如今听到藍媽媽說要去大花園,又都失望起來。
華恬仿佛沒有看到丫鬟們失望的目光,笑著站起來道,「好罷,就到大花園走一走。」說到這里,揚聲叫沉香跟著。
沉香忙從屋中走出來,跟在華恬身後。
「你們都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趕快干活?」丁香走到門口,對著失望不已的小丫鬟罵道。
小丫鬟們瞬間作鳥獸散。
華恬、藍媽媽、沉香三人一道,走到了大花園,一路上藍媽媽講故事,華恬听著。
走了不幾步,華恬模模肚子道,對身旁的沉香道,「我有些餓了,沉香你去廚房端些糕點來。」說完了,湊近沉香耳邊,「把張媽媽引到拱門那兒。」
沉香目光閃了閃,點點頭,嘴上答應了一聲,便往廚房方向走去。
見沉香身影消失了,華恬四處看了看,笑道,「走得也乏了,到靠近廚房的院牆那邊等去罷。」說完便走在前方。
兩人到了廚房臨近的院牆邊,找了個石椅坐了下來。
藍媽媽看了看四周,又側耳听了听,笑道,「老奴接著給小姐講故事罷。」
「從前有一貴婦生性善良,不想有一天卻染了疾病,遍請大夫也治不好,說是不曾見過的病……後來你知怎地?原是一個刁奴,受了一個姨娘的指使,天天給貴婦喝煮沸了數次的水。」
剛說到這里,便听沉香的聲音傳了過來,「張媽媽,我自拿回去便是,你不用送了。」
「好咧,沉香姑娘慢走。」張媽媽的聲音堆著討好,笑著說道。
華恬听了,便看了過去,見張媽媽正站在拱門目送沉香走過來。
沉香注意到華恬的視線,便也跟著往身後看去。
遠處的張媽媽見狀,笑了笑,然後鞠了個躬便隱沒在拱門後。
「喝煮沸了數次的水,難道會對身體不好麼?」華恬收回視線,一邊接過沉香手中的桂花糖蒸栗粉糕,一邊驚訝地問道。
「自然是不好的,讓人頭暈、心慌、氣短,越來越難受,卻又沒有大夫能夠看得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藍媽媽煞有其事道。
華恬點點頭,眼角掃過拱門後不時探出來的視線,笑道,「這個故事真可怕,煮沸了數次的水,竟然是有毒的,且大夫還診斷不出來。這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是啊,那個刁奴可真夠歹毒的。」沉香跟著感嘆道。
「小姐,先吃些糕點罷,這是桂花糖蒸栗粉糕,聞著便有淡淡的桂花香呢。」桂媽媽對華恬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