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恬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正好她也是想敗壞沈金玉及幾個女兒的名聲,並不打算讓整個華府都受影響,于是開口叫道,
「外面的叔伯嬸娘們,請你們……」擔憂地說到這里,便留白起來,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方才已經說過。
外頭一陣竊竊私語,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華恬並不心急,她老神在在地扶著沉香的手站著。
一旁的沈金玉、華楚丹卻是急得不行,希望外頭馬上便傳來聲音說不會傳出去。即便她們知道,肯定會有風聲傳出。
在兩人的忐忑不安中,外面終于回來了回應,「此時什麼人都有,只怕不能完全瞞住。不過我們自當盡力。」
「華六娘謝過各位叔伯嬸娘,華府今日失禮了。」華恬揚起聲音喊道。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自然是很滿意的。至于沈金玉擔心的,她恨不能添磚加瓦,怎麼可能會真的幫她?
「出淤泥而不染,華六小姐保重!」外面突然傳來一句文縐縐的話。
話音剛落,沈金玉臉色鐵青,一口鮮血噴出來,暈了過去。
出淤泥而不染,這不是說華府就是個淤泥之地麼?華恬她出淤泥而不染,那她這個華府當家人呢?她的幾個女兒呢?
華楚丹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听到這一句,更是心神劇震,淚水簌簌而下。
她自來知道母親最是寵愛自己,所以一直享受著這份寵愛而無所顧忌。什麼都敢做。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自己似乎給母親惹了很多很多麻煩。
可是不管她怎麼想,今日這一出戲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華恬故作關心,吩咐桂媽媽叫人來把沈金玉抬回去,又將華楚丹勸回屋中,接著例行勸了婉姨娘幾句,最後將丫鬟們都斥責一次,這才說著擔心嬸嬸的話,去漱玉齋看望嬸嬸。
沈金玉已經暈了過去。把她帶回園子,這是桂媽媽本來就要做的,華恬一說,她點點頭便去了。至于華楚丹,此刻心中懊悔,心神大亂,听了華恬的話,怔怔點頭胡亂應了。
再說婉姨娘,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又不想與華恬結怨。且華恬的勸說也只是表面上的,自然是十分配合的。
丫頭們見正經主子沈金玉已經暈了過去。二小姐又被外頭的人看低,心中發 ,對華恬的話亦是沒有反駁,乖乖听著。
于是華恬阻止了華楚丹與婉姨娘爭吵,又以五歲之齡將事情完美收尾,把一切都安排得整整有條,受到了院牆外頭圍觀者的高度贊美。
有些文化的人,自然是答應華恬,沒有把不好的事情往外說。
不過他們感念于華恬「以德報怨」,一力維護家族名聲,忍不住便對身邊的人大肆贊揚了華恬的種種行為。說即便華二夫人與華二小姐欺負于她,她也是忍辱負重,為了華府名聲不予計較。
于是,在文化階層中,年僅五歲的華恬便得到了一個恪守禮教、謙和賢淑、以德報怨的好名聲。又加上華恆、華恪在書院中名聲也好,華府大房一門,便有了極好的名聲。
華恬三兄妹之前的打算,讓鎮上人分開大房二房,立起大房的名聲,算是初步做到了。
當然,院牆下面的圍觀黨,除了有文化人,還有很多的下層人民。這些人不管承諾不承諾,普遍是喜歡八卦。與鄰里之間家長里短,說說嘴,這是他們最愛的生活。
所以,華二小姐與姨娘對掐,又欺侮華六小姐,揚言趕走大房三兄妹的鬩牆行為、還有一口一個「暗.娼」的惡劣行徑,很快傳遍了山陽鎮!
上下層人民之間,還是有中間人的。這一部分人將之整合起來,便得出了華二小姐作惡多端,欺辱華二小姐,但是華二小姐忍辱負重,保全了家族榮譽。
在男權社會,作為掌握話語權的男人,最喜歡這種為了家族榮譽而對一切隱忍的人,因此,這件事被整合在一起,又再度被大書特書,連鄰近的幾個鎮上都傳開去了。
在華恬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好名聲已經初步在鄰近的幾個鎮上流傳。
這些都是後話,如今華恬為了做戲做全套,正帶著沉香去看望氣得吐血了的沈金玉呢。
她知道今日這一出由婉姨娘發起的事端,被自己利用得當,肯定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影響,過得幾日,便能知道這樣的影響如何了。
到了漱玉齋,丫鬟們來來往往,端著湯湯水水,都是急急忙忙的。
華恬掀了簾子進去,徑直進了沈金玉的臥室,見桂媽媽拿著帕子,幫躺在床上的沈金玉拭去嘴角的血絲。
旁邊一個二等丫頭,捧著一盅參湯,低頭站著。
沈金玉最近諸事不順,單是吐血便吐了好幾次,因此一直喝著參湯滋補著。也幸好如此,此刻才有準備好的參湯可用。
「桂媽媽,我看嬸嬸如今吐氣不順,不若喂些參湯?」華恬對桂媽媽道。
「六小姐說得對,正要喂給夫人呢。」桂媽媽將帕子隨手扔給一個丫鬟,便接過另一個丫鬟手中的參湯,一口一口地喂給沈金玉。
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華恬扭頭看去,見華楚雅、華楚宜、華楚芳、華楚枝四姐妹,各自帶著丫頭趕來了。
方才在大花園里鬧得很大,也不知這幾人當時在忙什麼,竟如今才來。
「桂媽媽,我娘怎麼了?」四人來了之後,也顧不上理會華恬,異口同聲地問桂媽媽。
華恬豎起一根手指在唇上,「噓」了一聲,引得四人看她了,這才低聲道,「嬸嬸暈過去,至今未醒,幾位姐姐切莫大聲說話。」
華楚雅視力有損,但是听力卻變好了,听了華恬的話便沉默下來,可一雙眼楮仍舊焦急地往前看著。
華楚宜、華楚芳、華楚枝三人沉默下來,都揮退了丫頭,自己擠到床邊,看向床上面白如紙的沈金玉。
這時桂媽媽把手中的參湯遞給青兒,讓她喂給沈金玉,自己則拉了華楚雅的手,又對著華楚宜並華恬幾人使了眼色,便往外走。
華恬、華楚宜幾姐妹自然跟著她,一道來到了明間。
「夫人如今又吐了血,只怕好一段時間得養著,小姐們往後可切莫再讓夫人操心了。」桂媽媽臉色凝重地說道。
華楚雅焦急問道,「桂媽媽,今日這是怎麼回事,娘怎麼會又吐血了呢?」
「往後我們絕不會再讓娘親操心。」華楚宜、華楚芳乖巧地說道。
桂媽媽欣慰地點點頭,看向華楚雅,道,「大小姐,你是長女,往後家里就靠你看著了,可要姐妹和睦啊。」
她知道華楚雅與華楚丹素來不對付,因此不敢直接說出是華楚丹導致的。她仍舊記得,沈金玉第一次吐血,華楚雅便到楚丹園子里去鬧的事。
華楚雅也是個聰明的,從桂媽媽避而不談中便知道這事多是與華楚丹有關的,心中忍不住地氣憤。
不過如今她娘親的情況如何,她是知道的,因此忍住了氣,點了點頭。
桂媽媽見簡單勸住了幾姐妹,又不想華恬在眼前膈應,便道,「如今夫人昏迷,這里忙亂,你們都回到各自園子里去罷,我會好生照顧夫人的。」
華楚枝點點頭,道,「我們這便回去。桂媽媽你準備好,稍後大夫來了,莫要忙亂。」
華楚雅幾人也是點點頭,都囑咐了一番,才帶著華恬一道往外走。
本身華恬就是為了做戲才來到這里的,能夠走了自然是樂意之極。
一行人走到大花園中,華楚枝停住腳步,對一旁的華恬問道,「六娘,我們去到時,你已在那里了。你可知道發生了何事?」
華恬看了看華楚枝,見她仍舊是極瘦,衣服顯得極其寬松,知道她仍未曾過得了發現母親偷情那一關。
「我在榮華堂中,有丫頭來找嬸嬸,說是二姐姐與婉姨娘鬧起來了。我便讓丫頭去繼續找嬸嬸,自己往漱玉齋趕……」華恬一五一十,將事情一一道來。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她並沒有做什麼手腳,只是來勸架的時候,走慢了一點兒而已。在勸架的過程中,黑了華楚丹幾句,抽了她一耳刮子而已!
其余的,都是常年參加花樣作死大賽的華楚丹,與新晉的鬧事精婉姨娘傾情演出的。兩人雙賤合璧,效果出奇的好。
因此,她說的時候,說得委屈不已,最後將自己勸說牆外圍觀者的話,也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表明自己維護華家聲譽的立場。
至于那些喝罵華楚丹的話,她也直說了,因為站在她這個「維護華家聲譽」立場上,罵得很對!
最後,她雙目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滾,「我才知道,二姐姐屢屢針對于我,原是真的不把我當家里人,只是當來投奔蹭吃蹭喝的。」
華楚枝忙安慰道,「二姐姐說話,向來是橫沖直撞的,六娘不要理會她。」
華恬仿佛沒有听到,兀自道,「也罷,是我過于苛求了。只是萬萬想不到,這些話都叫外頭的人听了去。」
「婉姨娘當真好算計……」華楚宜在一旁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