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真名士,到時便請他來坐館。」華恬面上帶上喜色,笑道。
藍媽媽搖搖頭,「你想得太過簡單啦,整個青州,但凡有些才氣的,都去請過了,均是鎩羽而歸。」
「我大哥、二哥尚能三顧姚莊,請來姚大夫幫嬸嬸治病。我自也能多次去請那位名士來坐館,以壯我青州華氏一族的。」華恬握緊拳頭,認真地說道。
看到這麼認真的華恬,藍媽媽倒沒有再打擊華恬了,道,「據說那人出身真正的世家,陳郡謝氏。不過不是嫡子,乃是嫡系庶子,才華橫溢,年僅二十便以一手書法名滿天下。」
華恬越听越是滿意,這麼說來這位名士可以算是不受世家控制的,請來坐館,只怕阻力要小一些。
而且,以書法見長,正好可以知道華恆、華恪的書法。
沉香在旁問道,「世家子弟總是+無+錯+小說Www.WcxiAoSHUO.Com這般桀驁不馴,不知這位謝姓名士,為何不為陳郡謝氏做事?」
听了這話,華恬看了沉香一眼。她似乎對世家頗為了解,而且也頗有成見,也不知是為何。
「這便不知了,世上多是道听途說,沒有一個真相。」藍媽媽說著,見華恬、沉香乃至丁香丫頭都感興趣,于是又道,「此人叫謝衍,字展博,性孤高,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
「斜眼?這名字竟這般怪。」丁香捂著小嘴,忍不住笑起來。
藍媽媽一瞪眼,「笑什麼。莫褻瀆了名士!他可是天下聞名。才來過山陽鎮的崔氏子弟與那寒景先生。在他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被這一斥責,丁香垂下頭來,有些羞愧,自己又在心中比劃了一遍,林舉人在山陽鎮可算是頭一等的人物,也要去巴結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而崔氏子弟和寒景先生在謝展博面前竟不值一提!
看來,這位謝展博當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想通了這一點。丁香抬頭對藍媽媽道,「對不起,奴婢唐突了,褻瀆了真正的名士。」
看著可憐兮兮的丁香,華恬搖搖頭,問藍媽媽,「展博先生可還有哪些出名的事跡?」
藍媽媽伸手拍了拍丁香的腦袋,回道,「他的事跡極多,不過最為出名的。要算是千金買花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見華恬、沉香、丁香三人都雙目灼灼地看著自己,等著自己的下文,當下繼續笑道,
「據說當年河內一個頗有俠義的富戶,以萬金求謝展博寫一幅字。謝展博感其俠義便寫了,攜萬金歸家。路過古渡頭,見一貧女于煙雨中賣花,求得金銀葬父。謝展博當下著人取過那一籃花,留下萬金,渡河而去。」
丁香瞠目結舌,「以萬金易一籃花,那到底是什麼花!」
沉香瞠目結舌,「果然是桀驁不馴的世家子弟!」
華恬瞠目結舌,「這是誰傳出來的?難道不是因為謝展博無法帶萬金過渡河麼?」
藍媽媽眸光掃過,如寒冰一般,只有沉香得到些許暖意。
「是啊,小姐說得是。那時下著雨,誰見著謝展博以千金易花了?而且,那渡船若帶萬金過河,只怕要沉。」
丁香無視了藍媽媽的目光,精確地捉住了華恬語中表達的意思。
「你們還要不要听了?難不成人家謝展博還要做些沽名釣譽之事?」藍媽媽有些惱羞成怒,不悅地說道。
「自是要听的,不過說話也是普通質疑,藍媽媽莫要介意。」華恬忙安撫道。
藍媽媽狠狠地剜了華恬一眼,這安撫哪里是安撫,擺明是氣人。
華恬吐吐舌頭,然後收斂了神色,輕輕一笑,「他個性孤高,但是又關心民生疾苦,對不對?」
「沒錯。」藍媽媽這才有些滿意,接著又說了那謝展博的許多事情,讓華恬等人對他有比較深刻的了解。
听完了藍媽媽的話,華恬微微垂頭思索一番,便有了計較,道,「等府中安定下來,我便去請他出山。」
這話說得自信十足,倒讓藍媽媽生起興趣來,笑道,「你素來是有些小聰明的,只是這次,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請謝展博出山。據聞當年謝氏族長親自去請,也請不動的。」
「你等著罷。」華恬一笑,並未說自己的計劃。
丁香在旁拍手道,「小姐素來聰穎,定能將展博先生請了來的。」
「奴婢亦是極其期待。」沉香在旁說道。
藍媽媽看著主僕三人,自信的自信,盲目崇拜的盲目崇拜,心中打定了主意到時看著,看華恬有什麼法子。嘴上卻又問道,「府中事,仍未曾了結麼。」
「沒有。」華恬搖搖頭,「且婉姨娘突然下了一步出人意料的棋,倒讓我猜不到她要做什麼了。」
沉香也在旁點頭,「看著倒有些自尋死路的意思,但婉姨娘能夠活到如今,理應沒有那般愚鈍。」
「所以說,你們如今模不著婉姨娘要做什麼,有些無從下手?」藍媽媽有些吃驚,問道。
「是啊,如今我們只能整日里警戒著,看婉姨娘要玩什麼花樣。」華恬伸伸懶腰,說道。
藍媽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嘆道,「這些內宅手段,我一概不知。你們便慢慢守著罷。」
華恬听了卻是眸光一閃,這麼說來,藍媽媽少年時代的生活應當是很和順的。
不過,就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因為有時候,她又表現出對內宅很是了解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婉姨娘要做什麼,但華恬絲毫不放松,她將自己手中能夠調動得起的人脈都調動了,讓人注意著各園的動向。
至于林舉人家里,華恬有些愛莫能助,而且此時也不適合上門去。她想了想,寫了帖子,使人帶去林府給林夫人。
信中,華恬先表達了自己的痛惜之情,接著又安慰了林夫人、林碧玉一番話,最後明說知道林府如今困境,那些銀子不急著還,等什麼時候林府手頭寬松了,再慢慢歸還亦未遲。
當晚,便收到了林夫人與林碧玉的回信各一封。兩人均在信中對華恬表示感謝,感謝華恬沒有落井下石。
其中,林夫人的信中,溢美之詞甚多,雖有真情流露,但更多的是偏向官方的。
至于林碧玉的信,則大部分是感激之情,洋洋灑灑,連著幾段都是各種感激的話,也許是由于激動,某些地方甚至出現了語病。感激完之後,又花了幾段書寫了如今家道破落,她心中惶恐雲雲。
華恬雖然有心請她來榮華堂住幾日,但是一則如今華府有沈金玉之事,不知什麼時候爆發,二則華恆、華恪兩個男子亦住在榮華堂,很是不便。因此只是回信安慰了林碧玉,並無提出請她來住。
這邊書信往來,那邊很快又傳來崔氏子弟與寒景先生離開山陽鎮的消息。
至于沈金玉與婉姨娘之間,仍舊是一派平靜。
華恬擔心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因此又使了借口,讓沉香與丁香到街上去,找蘭兒旁敲側擊打听消息。
沉香和丁香兩人回來之後,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只是說了一事,「蘭兒與楚夫人有了嫌隙。」
「這是為何?」華恬有些吃驚地問道。
蘭兒要對付沈金玉,楚夫人亦是如此,兩人均是心思藏得深,且又能隱忍,理應有共同話題才是,怎麼會生了嫌隙。
「蘭兒想要嫁給那楚夫人的表哥,可是楚夫人不許,嫌棄蘭兒是奴婢出身。」丁香脆聲說道。
竟有這樣的事麼,華恬挑起眉毛,那楚夫人的表哥來到山陽鎮,理應是為錢的,怎麼會願意娶蘭兒?想來是蘭兒一廂情願罷?
「楚夫人的表哥願意娶蘭兒?」華恬問道。
「听蘭兒的話,似是願意的。」沉香歪了歪腦袋,回道。
華恬揉揉眉心,最近的事一件接一件,都是讓人煩惱的,她倒是瞎操心了,因道,「這些我們不管了,只要專心理會府中的事便罷。不過若是蘭兒離開楚夫人身邊,倒是要知道一下。」
「是。」丁香、沉香應道。
又在屋中寫了一會子字,華恬總是靜不下心來,于是站起身,讓丁香幫自己更衣,打算去漱玉齋走一遭。
華恬穿足了衣物,手中抱著一個手爐,站在園門前看了看天空。
外頭天色越發陰沉了,那寒風吹過來,好似刀子一般。
想到華恆、華恪還在外頭幫母親李琬遷墳,華恬心中不住地祈禱,希望不要下雪。
沉香站在華恬身後,看著華恬一個小女孩望著天空嘆息,心中覺得又是酸楚,又是滑稽。
站了一會子,華恬回過神來,淡聲道,「走罷。」
于是帶著沉香一路往漱玉齋而行。
到了大園子,即將進入漱玉齋,忽見牆後走出一人,身穿素衣,神色淡淡的,正是雲姨娘。
「六小姐這是要去看夫人?」雲姨娘身上套了一件幾乎及地的大披風,整個人在寒風中似欲要飄飛出去。
華恬心中一凜,嘴上應道,「不錯。雲姨娘一人在此,可是有事?」
「確是有事,婢妾正要去尋六小姐,不想竟遇上了。」雲姨娘面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