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些陰森的牢房中,沈金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來了一種陰陽交錯的混亂感。
「本來,我是打算將你們養廢的,可是你手段太多了,給我造成了太多的意外。最後,我只能下狠手……可惜,我將自己估計得太高了。」
沈金玉繼續聲音嘶啞地說著,將自己原本的打算說出來。
華恬靜靜地听著沈金玉說話,自己腦中將曾經的猜想與如今得知的所謂「真相」串聯起來,發覺,沈金玉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初初進門時穿的那些合身的衣服,彼時便叫她起疑了。如今沈金玉再說,正好印證了她之前所想。
可是,她想不明白,無緣無故,為何有人要害自己三兄妹?
難道是華家的仇家?或者是父親華岩在北地的那些敵人?
華恬目光移到盯著自己的沈金玉身上,問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沈金玉苦笑著搖搖頭,「他們並不願意告訴我,只是說若我照做了,會得到很大回報。那時候——」她語氣忽地變成狠戾,「我本便有心這般做,不過順水人情。」
听著沈金玉忽地變了的臉色,華恬心中暗哂,道,「你當真不知?」
如今沈金玉已經算是低聲下氣與自己講條件了,怎地還會突然用那樣的語氣?定然是要隱藏什麼。
听著華恬這句無悲無喜的話,沈金玉心中暗地思量開來。
華恬掃了沈金玉一眼,慢條斯理道。「六娘可以等得。就不知二姐姐能不能等得。姚大夫性子乖僻。要請他來,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這麼明顯的威脅,沈金玉自然听懂了,她垂下眼瞼,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我當真不知,只有蒙面的黑衣人與我聯系,我從來未曾見過他們上面的人。」
「可是我方才听你說。是有人找到了你。」華恬盯著沈金玉,探究地說道。
「確是有人,便是那些蒙面的黑衣人。他們均負有武功。」沈金玉說道,
「他們不讓我知道他們主子的身份,但是我暗地里查過,知道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具體是誰,當真查不到了。因為我的調查,後來還被黑衣人警告過。」
華恬听得更加好奇了,京城里的人物,當真是奇怪。
父親華岩在北地從軍。若是說惹上什麼事,被人滅口。也說得過去。這麼一來,那些人想趕盡殺絕,也是可以的。畢竟,北地的將領,極有可能是京城人士。
可是,奇怪便奇怪在一個地方,「將他們養廢」,為何首選是養廢,不得已才是下手殺人?
到底,自己得罪的是什麼人?
想到這里,華恬驀地一驚,看向沈金玉,「你失敗了,被下了大牢,那些人可曾來牢里聯系過你?」
若是那些人要害自己,即便沈金玉失手了,他們也不會放棄,反而會來暗地里下殺手。如此一來,他們兄妹三人,將整日處于危險之中。
尤其是,自己如此高調,請來了展博先生任華家書院的山長。
即便他們久不與沈金玉聯系,不知道情況如何,展博先生任華家書院山長一事傳出,那些人定會知道。
想到這一點,華恬恨不得馬上回到華家,將葉師父找來,讓他保護華恆、華恪。
她自己身邊是時常跟著藍媽媽的,危險性沒有那般大,但是華恆、華恪只晚上與葉師父接觸,白日里都是在書院里讀書。
「不曾聯系過……」沈金玉說到這里,看到華恬眸中閃過的暴戾,不敢隱瞞,道,「在我進大牢前的一個多月,他們便不曾聯系我,似乎是叫什麼事給絆住了。」
華恬點點頭,雙目盯著沈金玉,冷冷地問道,「還有什麼,你一並告訴我。不然即便此次我被你蒙騙了,將來發現,也會對華楚丹下手。」
沈金玉大為氣結,被華恬如此赤luoluo威脅,她感覺很是難受,但是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屈服,搖頭道,「當真沒有旁的事了,該說的都說了。」
听完這些話,華恬心中半信半疑,但是她也懶得與沈金玉計較了,當即轉身,就要離開。
「六娘,我什麼都說了,你記得請姚大夫,幫二娘解毒啊。」沈金玉見華恬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忙叫道。
華恬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沈金玉,「放心,會幫她請姚大夫的。但是診金,還請嬸嬸讓大姐姐、二姐姐準備好。」
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至于我方才說的話,嬸嬸好生想一想,可有什麼是忘了與我說的。若有,記得隨時找人告知我,不然……」
不然什麼,她就不再說了,沈金玉自然知道的。她有五個女兒的,相當于五個靶子。
華恬有急事,帶著藍媽媽、洛雲離開,華楚丹跟著一起,華楚雅留下來與沈金玉繼續說話。
馬車一路回到華府,華恬急得在馬車上便將從沈金玉口中听到的事講給藍媽媽听了。
藍媽媽臉色凝重,「怪道那時在府中會發現蒙面黑衣人,原來是來找找沈金玉對付你的。」
華恬點頭,「許多解不開的謎團,得知這一切之後均解開了。只是如此一來,我也知道了我們兄妹三人,始終處于危險當中。」
藍媽媽點點頭,「我通常是跟在你身邊的,可是華恆、華恪沒有葉師父跟著,只怕危險。」
「沒錯,回到府中後,師父你幫我去找葉師父,將此事說一說罷。」華恬擔憂地說道。
「不單要說一說,還得想個長遠的法子,讓你們不再處于危險當中。」藍媽媽說道,擔憂的目光又看向馬車旁的帷幕,「已經過了數月,那些人一直沒有動靜,這也是要注意的。」
華恬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甚至考慮過,會不會是長公主府的仇人,來追殺沉香,以至于牽連到自己三兄妹的。可是首先時間便對不上。
沉香是後來來到華府中的,那時候沈金玉已經與幕後之人達成共識,要養廢自己三兄妹了。
甚至,沈金玉還從幕後之人那里,知道了父親華岩在北地過世之事——想到這里,華恬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不已。
她竟忘了問沈金玉此事了。
此念頭才起,她又搖搖頭,放下了。
沈金玉若是知道,定不會隱而不說的。因為二房五朵金花都在華府,等于被自己拿捏在手中。此外,既然是京城里的人,能夠不遠萬里派人來追殺自己,定然是龐然大物,沈金玉哪里能從他們口中挖出東西?更不說沈金玉從未見過幕後之人。
見華恬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洛雲在旁語帶關心地說道,「想不到小姐這般危險。不過小姐也別怕,洛雲會保護你的。」
華恬听見,心中一暖,看向洛雲,「謝謝你的保護啦,我自己也會更加努力練好輕功的,即便不能打,亦能逃之夭夭。」
說著,馬車回到華府,駛進了角門。
華恬與藍媽媽、洛雲等一同下車,急急往榮華堂而去。
哪里知道跟在身後的華楚丹忙不迭地追上來,口中急道,「六娘,你記著幫二姐姐請姚大夫來罷。想必方才娘親已經與你說過了罷?」
听著華楚丹在此處大聲嚷嚷,華恬皺起眉頭,不著痕跡地看向四周。幸好,此時四周沒有什麼丫鬟。
「二姐姐,你小聲一些。」華恬說到這里,華楚丹已經走到她跟前了。
她點點頭,「嗯,我會小聲一些的。六娘,你即刻便著丫鬟帶信去給大郎、二郎,讓他們去請姚大夫罷。」
華恬不答,反問道,「二姐姐怎知嬸嬸與我說過什麼。」
「這……我阿娘不是讓我們離開,她單獨與你說話麼?我怎麼不知?」華楚丹一愣,接著反問道。
「六娘問的是,二姐姐怎知嬸嬸說的便是請姚大夫一事。」華恬耐著性子,問道。
華楚丹答道,「自然知道,上次我去牢里與阿娘說過,阿娘說將你帶去,她有話與你說。她說過之後,你便會更加努力幫我請姚大夫的。」
說到這里,臉上帶上了怒氣,「你也莫以為我不知,你原先說的去請姚大夫,其實是哄我的。非得我娘與你說清楚,你才願意真去請姚大夫。」
華恬搖搖頭,正色道,「二姐姐你誤會我了。每一次均是認真去請的,只是姚大夫對嬸嬸多有惡感,不願意出診而已。此次嬸嬸說了一些事,讓我花大代價去請姚大夫而已。」
「你是騙我的罷。」華楚丹懷疑地說道。
「六娘哄你作甚?」華恬說著,又道,「總之,你耐心等著罷,我們要花大代價,自然得好生準備的。」
一听得還要等,華楚丹頓時急了,伸出骨瘦嶙峋的手一把扯住華恬要走的身子,急道,「要等幾日?你難道不知,如今我病重,多等一日,均是危險麼。」
華恬掃了華楚丹一眼,說道,「二姐姐說笑了,你如今能走能跳,哪里危險了?那代價有些大,即便是我們,也要一兩日才能拿出來。」
她是打算去請姚大夫,可是並不打算立即去請。如今華恆、華恪均身處危險之中,她哪里有心思幫華楚丹?何況,沈金玉那里,還是得再施加一點兒壓力,看能不能撬開她的嘴,讓她吐露些秘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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