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耳里眾小娘子對那男子的評價,華恬也有些不明就里。
她手中拿到的是眾小娘子的資料,也知道帝都權貴圈子部分人物的生平及愛好。但是,對方才那個名喚「鐘離徹」的並不是太了解。
鎮國公府不是世家,也不是丞相一派的政敵,所以華恬關注得較少。
沉香心思成熟,知道華恬想要了解的是什麼,根本不可能會去將一個喜愛哄騙小娘子的人的資料給華恬。
見華恬未曾反應過來,仿佛有些呆了似的,趙秀初在旁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
突然有一個小娘子笑嘻嘻說道,「鎮國公家的公子乃是行軍打仗的天才,在西北一帶威名赫赫,長得又英俊無雙,六娘該不會被勾走了魂罷。」
「不知廉恥,整日想著人家,被勾走魂的是你罷!」一道有些清脆的嗓音毫不客氣地說道。
華恬將視線從那個詆毀自己的小娘子身上移到幫自己說話的小娘子身上,這一看,眼前頓時就是一亮。
眼前小娘子一身紅裳,五官並不十分精致,但是有一雙異常明亮的大眼楮,眉毛略微帶著英氣,整個看上去如一團火一般溫暖。她,便是兵部侍郎家的林新晴了。
「六娘自小長于深閨,即便外出也戴著帷帽,此番突然見了外客,難免被嚇到。沈小姐說那番話,未免失禮了罷。」趙秀初在旁不急不緩地說道。
那沈小姐听了林新晴的話,原本很是生氣的。可她畢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听完趙秀初給出的台階。便順著踩下來了。笑道。「不過玩笑罷了,林小姐總是如此這般,毫無情趣。」
林新晴覷了沈小姐一眼,諷刺道,「沈小姐自然極有情趣的,听說苦戀鐘離徹,一直想與鎮國公府結親,卻是沒有結果呢。」
她這話說出來。園中很快便靜了下來。
沈小姐臉上帶上了難堪,但是眸中的難過,卻是更加明顯。
顯然,林新晴說到了她心坎里去,她是當真的,思慕于那個鐘離徹。
華恬在一旁微微低頭,有些不解,方才那男子,最是會哄小娘子,眼前這沈小姐竟然痴戀于她。真是可笑。
不過,想不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敢公然開掐,到底怎麼回事?
她記得,眼前這沈小姐,並不是敵對派別的人,此刻卻跳出來與自己對掐,為的是什麼?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多想了,轉臉對那沈小姐歉疚笑一笑,拉著趙秀初與林新晴一道回到葉瑤寧與簡流朱身旁。
再次坐下來,華恬對林新晴道謝行禮。
林新晴擺擺手,豪爽道,「不要客氣。以後若遇著這樣的人,絕不要客氣,罵回去了就是,她可不敢打人。即便敢,有我在這兒,她保準打不過。」
听到這里,華恬忍不住微微笑起來,「多謝新晴姐姐,不過這里人多,又是淑華公主宴請,倒不好鬧起來。」
「沒錯,正是這個理,你自己眼里容不下沙子,怎能教得恬兒也如此?」趙秀初在旁說道。
葉瑤寧與簡流朱在旁點頭附和。
林新晴听了幾人話,嘟起小嘴,「好啦,你們息事寧人幫又來了一位,倒一起反對起我來啦。」
「什麼息事寧人幫,我們看你才是得理不饒人幫。」趙秀初沒好氣,伸手點了點林新晴的鼻子。
華恬听到這里,忍不住笑起來,這幾人感情當真是好。
見華恬笑了,葉瑤寧拉著她認真說道,
「方才那人,雖說英俊瀟灑,是個行軍打仗的少年將軍,但名頭可不好听。往好里說,是年少風流,往難听里說,那是浪蕩將軍。這帝都的妓館,他可是常客,哪個藝妓不是與他有瓜葛的?他如今不願認鎮國公府,自己在外有將軍府,但極少待在將軍府,整日里,廝混于帝都妓館。」
听葉瑤寧如此語重心長與自己說這些,華恬心中一面對那鐘離徹觀感更差,一方面也好奇,當下問道,「瑤寧你與我說這些何干?」
「自是怕你初入帝都,不了解形式,對那鐘離徹有什麼想法罷。」葉瑤寧嘆著氣說道。
華恬听畢,心道,我倒不曾表現出對他有想法,你怎地就如此勸了?且這些話,本就不該說,怎麼如今又大庭廣眾里說的?
想到這里,她抬頭看了幾人一眼,這一下,卻見簡流朱紅暈著臉,低著頭,手中帕子已經捏得皺起來了。
見華恬看向簡流朱,葉瑤寧使了個眼色過來,示意她不要點出來。
林新晴在旁見了,說道,「流朱就是太傻,少不更事便遇著他。如今可如何是好?那樣叛出家門、不認祖宗的人,又有什麼好?」
這話說得,簡流朱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低垂的雙眸仿佛盈滿了淚珠。
華恬坐在旁,將自己听到的信息一一綜合起來,再看一看黯然神傷的簡流朱,心里也禁不住嘆息。
看來,簡流朱是喜歡那個鐘離徹的了。而鐘離徹,在帝都的名聲,想必也是聲名狼藉的。生性風流,整日流連于妓館,又不認鎮國公府,判出家門。
這些說起來,哪一樣不驚世駭俗?
趙秀初在旁低低嘆了一聲,說道,「流朱,如今我們也不害臊,便與你說一說罷。你的心思,我們都知道,只是,你認為你與他,有什麼可能麼?」
「我、我、我自知……只是,這心里想什麼,卻由不得我……我、我有什麼法子……」簡流朱在旁斷斷續續說道,眼眶中淚珠緩緩滑落下來。
華恬看去,見她臉龐上滿是哀傷與難過,知道她定是情根深種的,心下也忍不住戚戚然。
只是如今正在淑華公主府的桃園中,由不得如此隨性,便低聲說道,「這些都是私事,往後我們家去再說罷。」
趙秀初幾人整日在圈子里待著,自是知道這些,便背過身子,擋住簡流朱,讓她擦眼淚。
林新晴看著四周三三兩兩坐著的小娘子,低聲說道,「不過,這園中暗地里喜歡鐘離徹的可不少。說起來也沒什麼,畢竟多少閨閣小姐為他神傷。」
華恬听了,心中感覺更加詭異,那鐘離徹如此名聲,又不專一,怎地那麼多小娘子喜歡的?
她第一輩子在青州山陽鎮的華府內長大,幾乎不曾外出見過什麼人,也不曾喜歡過什麼人,因此不明白情愛。上一輩子,雖然收到過許多情書,但她執著于第一輩子,沒有心思注意這些,也不曾喜歡上別人。
所以,即便歷經幾輩子,她還是不明白情愛,不知道少年女子最是容易思慕那種男子。
「他整日流連妓館,定然花心得很,緣何這許多人還喜歡他?」華恬不解地問道。
「鐘離長得好啊,又少年風流,又是個少年將軍。」林新晴答道,「我大哥在軍中從軍,說他可了不得,每次與敵對陣均是身先士卒。」
這時簡流朱已經止住了淚水,听得林新晴這些話,便入了神,目光明亮地听著,臉上又隱隱帶上了紅暈。
林新晴說完便知道要糟,見了簡流朱的神色,心里更加懊惱,便轉了頭,閉口不言。
華恬看了簡流朱一眼,也有些不知說什麼。
看著簡流朱柔弱無比,可是還真是執拗。
不過,听了林新晴這話,她倒有些明白了為何這麼多女子前僕後繼地去追逐鐘離了。
長得好,有能力,年紀輕輕便有自己的將軍府——不過,她好像不知道他的年齡,但看著頗為年輕就是了。有了這兩樣,花心一些,似乎更容易讓情竇初開的小娘子心動。
這時園中人越來越多了,桃園一側,似乎還隱隱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華恬這時才想起一事,鐘離徹是如何來了女子這邊的,因問道,「這男子與女子,均是在桃園活動,不用避開麼?」
「淑華公主本意便是讓小郎君與小娘子們認識,自然不用避開的。如今小郎君們在另一邊,只是客氣而已。」趙秀初低聲說道。
華恬瞬間明白了,原來這賞桃花,便是相親大會。
不過,能來的都是鐘鳴鼎食之家,家里大人願意讓子女們這般隨意結交麼?
在她心中胡思亂想間,忽听得一處突地有些喧鬧起來,華恬便竟視線看過去。
只見一個三十上下的麗人,高髻華服,身後跟著幾個服侍華麗的俏丫鬟,走了進來。
隨著這麗人進來,桃園中所有說話的小娘子,俱都停了下來。幾乎是瞬間,她們全都站了起來,以示尊敬。
那麗人臉上帶著笑意,映襯著滿園的桃花,臉龐有一種說不盡的美麗奢華。她輕輕走到主位坐下來,美目掃過在場的佳麗,緩緩笑道,「諸位都坐下來罷,用不著客氣。」
看著這派頭,華恬便知道,來人便是桃園主人淑華公主了。
華恬隨著園中小娘子,微微屈身行了禮,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由于淑華公主也來了園中,眾小娘子說話便不似先前那般毫無顧忌了。她們的聲音壓得更低,說的話,也是琴棋書畫,再不是方才的情情愛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