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恬見鐘離徹臉上雖笑著,但眼中卻沉郁起來,便伸手握住鐘離徹的手,道,
「我也不安慰你什麼,但我想著,你以此為鑒,往後都謹慎,帶兵將壞人都趕得遠離大周朝。他們泉下有知,也會安心。」
鐘離徹反握住華恬的手,心中激蕩,原本的沉郁去了兩分,道,「你說得沒錯,我能給他們最大的回報,便是保衛大周!」
兩人又抱了一會,華恬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才道,「飯菜都涼了,快去熱一熱繼續吃。」
鐘離徹有些不舍地放開華恬,起身將他和華恬的飯菜都拿起熱,口中道,「這些粗重活我來做,你等著便是。」
將飯菜放上去熱了,兩人干脆圍坐在火盆旁。
華恬知道鐘離徹重視麾下的士兵,擔心他為報仇行事過于急躁,便道,「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可切勿大意。勝利即便來遲幾年,也還是勝利。」
鐘離徹點點頭,伸手握住華恬伸出去烤火的手。雙眼凝視著華恬,半晌突然問道,「前些日子你來救我,見我半死不活的樣子,可害怕不?」
華恬白了鐘離徹一眼,「你怎地還問以前的事?」
「我就想知道,你跟我說一說嘛。」鐘離徹湊,帶著笑意,沖華恬眨眨眼,低聲下氣道。
華恬被逗得笑起來,回想當初,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道,
「自是害怕的,一方面害怕你身體受不了,一方面又害怕你心理上受不了。此番多是有人要對付你,依你的心思,定會認為你的部下都是因為跟著你才遭了殃的,定會多想。我多怕啊,到時你被我救回來了,卻瘋——」
還沒說完,就被鐘離徹緊緊地抱在懷里。
他的身形比在帝都是偉岸了許多。寬肩窄臀。所以華恬整個人都被他包在了懷里。
華恬只覺得一雙鐵臂有力地箍著她,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頭頂上,她伸手回抱住了鐘離徹。
「我說過的吧,你是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遇上我。嫁給我的。你看。除了你,這世上沒人如此懂我,除了我。也沒人如此懂你。我們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
听到鐘離徹了,華恬放下懸起來的心,忍不住無聲地笑了。
這個人總是這麼會說甜言蜜語,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確是重來的,只是,不是為他而來而已。她回來,更多的是執念,以及曾經的失敗。
「怎麼不?」鐘離徹低聲問道,同時松了松環著華恬的雙手,又將華恬的腦袋抬起來,看向他。
華恬沒有直接附和他的話,而是伸出手去刮了刮鐘離徹的胡子,笑道,
「那個時候你胡子拉碴的,可丑死了,若是那什麼婉姑娘翠姑娘的見著你,指不定嚇得扭頭就跑。也虧是我,不注重外表,丑著丑著也就習慣了。」
鐘離徹被華恬對自己的描述都笑了,將臉湊,用胡子蹭了華恬的俏臉好幾下,口中威嚇道,「叫你瞎說,叫你瞎說……」
華恬被那又粗又硬的胡子扎得生疼,哎喲哎喲叫起來,嚇得鐘離徹忙移開臉,去看華恬臉上。
只見原本女敕白如玉的臉上,有些紅印子,還有些微微破了皮。
這下鐘離徹心痛了,一個勁地叫著心疼,要去翻找藥膏給華恬傷藥。
華恬搖搖頭,笑道,「藥膏就不要涂了,你弄傷了我這一回,就算欠上了帳。往後我要收拾你,你可不許賴。」
「我怎麼敢賴,即便不欠賬,你要收拾我,我也二話不說,站在那兒等著你收拾。」鐘離徹鄭重其事道。
華恬伸手去捏著鐘離徹的耳朵,湊近鐘離徹,笑眯眯道,「我可記住了。」
她驟然湊得近,又是言笑晏晏,臉上眼里都是溢出來的歡樂,鐘離徹一下看呆了,反應過來猛吞口水。
看著鐘離徹那樣子,華恬紅了臉,微微後退了些,側開臉去。
鐘離徹見狀,更是心癢癢的,但是他今日之內已經兩次出去用冷雪給自己降溫了,來第三次不知道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當下強行忍住了湊親熱的念頭。
回去一定要馬上成親,一定要!
他心中如此叨叨念,念了片刻,轉移了注意力,又問道,「那時你救下我,也不多跟我坐一會就去救旁人,是怎麼想的?」
華恬伸手戳了戳鐘離徹的心髒處,道,「我還不知道你麼,那些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士兵,在你心中比什麼都重。我多救一個,你便……」
說到這里,陡然覺得有些表明心跡的味道,忙住了口。
鐘離徹認真地看著她,仿佛看著全世界,「你多救一個,我心里的愧疚便少一分。是也不是?」
「我、我哪有這般關心你,你別想太多了。」華恬目光躲閃,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懂了……」
「你懂什麼……」
「其實你說得對,又錯了。跟我出生入死的士兵很重要,是我理智上的信念,帶著責任與榮光;你是我情感上的信念,什麼也不帶,純潔無暇,獨一無二,不因為什麼而存在,也不會因為什麼而消失。我不知道哪個重要,但是我想你會理解的。」
華恬望著火堆的目光,轉向了鐘離徹,迎著他眼里的真摯和剛毅,紅著臉慢慢笑了。
「如此甚好。我雖然自私,但對保家衛國的人,還是充滿崇敬的。你若將和你並肩作戰的同袍貶低了,我卻還要看不起你。」
「所以我說,咱們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鐘離徹帶著激賞和愛慕,看著華恬。
兩人圍著火盆,又說了些旁的,不過多是鐘離徹與華恬分享他小時候的事。
說到好笑處,兩人相視而笑,說到不同意見,又低低地爭執起來。火光照在兩人臉上,照亮了兩雙亮晶晶的眸子。
飯菜很快熱好了,兩人吃了飯,又細細思量了一番回到西北軍營該怎麼做。
隨後華恬歇午覺,鐘離徹則去找他那些部下部署去了。
第二日雪小了一些,眾人收拾東西繼續趕路。
副官和小兵看到,將軍和李六郎和好了,兩人在路上談天說笑,眉來眼去,亮瞎了他們的狗眼。
他們擔心將軍走上斷袖之路無後,也曾想去敲打敲打李六郎的,可是鐘離將軍太狠了,一路操練他們,別說找李六郎了,就連吃飯的時間也減少了。
一百多號人一路往大周朝西北大營里趕,路上有時間,一部分出去找吃的,一部分留著對練。
華恬的護衛都是武功高手,而鐘離徹的軍隊大部分是普通士兵,在打交道的過程中,華恬的護衛會指點這些士兵一些招式,贏得了許多士兵的好感。
再加上有之前的救命之恩,這些士兵對華恬和華恬的護衛,心中感激之余,也帶上了一些患難之情。
不知是敵軍被嚇破了膽還是怎地,一路上竟然沒有再遇到過敵軍的任何伏擊,一行人安然無恙地回到大周朝的國境,靠近了西北大營。
按照原先商定的,華恬帶著護衛遠離西北大營,取道南下,不在北城停留。而鐘離徹則帶著剩下的兵回到西北大營,找人尋仇。
臨分別之際,鐘離徹湊近華恬耳邊,「我知道,醫療隊都是你的人……」
說著快速啄了一下華恬的紅唇,轉身就走,手一揮,喝令道,「出發!」
副官和小兵看到鐘離徹的動作,眼楮都瞪出來了,想說什麼,可是眼見隊伍開拔了,忙跟上去,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這還是鐘離徹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做如此失禮的事,華恬當下又氣又惱又羞。又見那副官和小兵怪異的眼神,自己護衛目不斜視,當下一跺腳,當先走了。
陳方等護衛見狀,忙都跟了上去,只是因為怕華恬臉皮薄,不好意思,只是遠遠跟在後頭。
華恬走了不多久,回過神來,想起一事,顧不得害羞了,忙停了下來,將護衛們都招了過來。
見華恬臉上雖有些不自在,但表情很是認真,陳方等忙圍上來听候吩咐。
「咱們人多,目標也大,容易惹眼。所以接下來咱們分成幾撥,一撥跟著我到交州,另外幾撥,分散交州鄰近的城鎮去,盡量不要成規律。」
「,分開了會不會不安全?」陳方首先問。
華恬搖搖頭,「我有自保能力,不用擔心。即便打不過,我還可以下毒,或者用輕功逃跑。這麼著罷,八個人跟我一起走。剩下的二十四人,分成三隊,扮作商人,運貨往南方。」
說到這里,華恬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我的最終目的地是羅陽,從交州起,一路往南,會經過河西、昌城、南孚、十八春這幾個城市,你們三支隊伍,可直奔羅陽,亦可在沿路任意一個城里等著我。不過一定要保持聯絡。」
眾人听了華恬的計劃,商量了一會,覺得沒有意見,便迅速分隊。
陳方怕保護華恬不力,所以專門將武功特別高強的派到華恬身邊。華恬卻將這些好手挑了三個出來,分到三支隊伍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