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恬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見淑芳郡主已經進了酒樓,看不到背影了,便帶著來儀也跟著走了進去。
門口一個丫鬟,臉上帶著不虞之色,見華恬主僕二人上來,不耐煩道,「郡主在包廂里,安寧縣主跟我來罷。」
說著不等華恬,便率先走在了前頭。
華恬也不在意,反倒是來儀目光冰冷,瞅著那丫鬟,暗地里捏著自己的手指。
上了樓梯,那丫鬟一指其中一個包廂,道,「郡主在里頭,安寧縣主快進去罷,莫讓郡主久等了。」說著轉身下了樓梯。
來儀原就看不慣她的態度,見她竟下樓梯,正好可以下手,頓時雙目發亮,手指一曲,一縷暗勁便朝著那丫鬟而去。
丫鬟要下樓吩咐其中一個菜的做法,正走著,忽地膝蓋一軟,就往前倒了出去。
「啊……」她驚`.``呼著想要捉住扶梯,可事發突然,她倒向的方向與扶梯的相反,最終骨碌碌地往下滾了下去。
滾下去的時候,一路撞著樓梯,砰砰作響,听著就覺得痛。
那丫鬟滾落樓梯,摔得鼻青臉腫,一下子暈了。
華恬見來儀暗地里下手,也沒打算阻止,等來儀已經動手畢,便帶著人若無其事地往樓道里走。
不想走出兩步,便听到一側有人嗤笑一聲。
華恬頓時一驚,來儀更是驚出了冷汗。
「原來是鎮國將軍——」鄭齡見兩人都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便笑著打招呼。
華恬回過頭來。見是鄭齡和其妻司徒珊,當下笑道,「原是鄭大郎並鄭,許久不見兩位光臨寒舍了,夫君前日才念著呢。」
見華恬撒謊不眨眼,鄭齡笑得更開了,如果鐘離徹成親後真會念著他上門,他就不姓鄭了。不過眼下華恬若無其事地撒謊,他不好拆台,當下笑道。
「我正想著許久不見鐘離。明日上門去呢。既在此見了嫂,今日便不下帖子,明日直接上門啦。」
華恬點點頭,正想說什麼。卻見一個包廂門一下子打開了。跟在淑芳郡主的一個丫鬟走了出來。「是珍珠在叫喚麼?發生何事了?竟那麼慘?」
來儀上前一步,急道,「。正是珍珠再叫。方才她帶我們上來,給我們指了路,便自己下去了。不知為何,竟滾了下去。」
那丫鬟听見,懷疑的目光便看向來儀,正想發作,不想那邊鄭齡卻笑了起來,「淑芳郡主的丫鬟好大的臉面,主子請了客人,竟將客人帶到樓梯口便走了,也不知是哪家的規矩。」
被鄭齡這麼一說,那丫鬟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若是只有華恬主僕二人,她並不擔心。可是多了鄭齡夫婦,遲早會將此事傳出去,到時只怕淑芳郡主的聲譽就會受損。
「想來是珍珠有急事要下去,才怠慢了安寧縣主。這不,走得急了竟滾了下去。」那丫鬟也是個反應快的,隨口就謅出個理由來。
她話音剛落,下面便有人高聲回應道,「確實是走得急了,自己就滾了下來。我們走進來正想進去,不巧瞧了個正著。」
華恬听了,嘴角含笑,對來儀使了個眼色,道,「來儀,你跟著這位姑娘下去瞧一瞧罷,若是傷了,快些去請大夫。」
「是——」來儀應了一聲,便挽住淑芳郡主那丫鬟的手,笑道,「,咱們一道下去罷。」
那丫鬟也沒轍,便跟著來儀一起下去。
這時淑芳郡主從包廂中走了出來,冷冷地問道,「這是怎麼了?」
她識得鄭齡,出來瞧見鄭齡也在,態度也沒多大變化。
華恬回道,「郡主的丫鬟下去時,不巧滾下了樓梯。」
淑芳郡主听了,點點頭,問道,「好端端的,怎地卻滾下樓梯去了?」
「听郡主的丫鬟說,許是有什麼急事,走得急了才滾下去的。某想著,若不是有急事,那丫鬟也不會將安寧縣主一個人晾在這里,自己走了。」
這時樓梯上正好上來幾個京中大員的子弟,听到了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淑芳郡主。
丫鬟對主子的客人無禮,這可真不少見。可竟然在外頭就這麼使出手段來的,卻也不多見。
尤其是,安寧縣主出身清貴,在士林圈子里素有才名。
淑芳郡主縱然是不大在意旁人的目光,此刻被幾個人用別有意味的目光盯著,心里也不舒服。她看向華恬,目光帶著威脅之意,希望華恬識相地出來說幾句接觸她的困境。
可華恬卻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自方才淑芳郡主擋了自己的路,又揚言要打自己身邊的來儀,便來了氣,這會子正想著法子坑淑芳郡主一把呢,怎麼會願意出來打圓場?
所以,面對淑芳郡主威脅的目光,她假裝看不懂,皺眉問道,「淑芳郡主這般看著六娘,可是六娘臉上有什麼?」
這話一出,鄭齡頓時憋不住低頭笑起來,身體一抽一抽的。其余幾個英俊郎君,也忍不住滿臉是笑。
淑芳郡主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咬牙切齒地移開目光,看向了那幾個英俊郎君。
幾個英俊郎君忙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淑芳郡主見狀更怒,可一時也找不到什麼好法子解掉眼前的尷尬之景。
司徒珊為人厚道,見狀想出言幫淑芳郡主一幫,卻被鄭齡暗地里扯了扯衣角,最好只好閉口不言。可看著淑芳郡主尷尬,終究不忍心,只得移開了目光,假裝欣賞樓梯的實木。
淑芳郡主忍無可忍,看向了華恬。「安寧縣主生得好,迷得鎮國將軍神魂顛倒,臉上除了漂亮還是漂亮,能有什麼?」
「郡主請慎言——」華恬沉下臉,「郡主看不慣我便直說,何必拿這些來說事?須知女子家家的,最是忌諱這些事。」
淑芳郡主被華恬這一反駁,又見幾個年輕郎君正訝異地看著自己,終究不好再提,只好憤憤道。「安寧縣主說的什麼話。以縣主的才名,我哪里敢看不慣?」
華恬卻不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板著臉說道,「既郡主不是看不慣我。便與我說一說。為何當街一聲不吭攔下我的馬車。又揚言要打我的貼身丫鬟?」
原來還有這些事,鄭齡和其余幾個圍觀的人,都別有意味地看了淑芳郡主一眼。
淑芳郡主氣急敗壞。剛想說什麼,不想下面傳出一聲尖叫,「是安寧縣主的丫鬟推我下來的!是安寧縣主指使的,她將我推下來——」
這尖叫聲一出,四周頓時一片靜默,很快又嘩然起來。
鄭齡和那幾個郎君,用一種讓淑芳郡主想死的目光看過來,仿佛在說,你不是說沒有看不慣安寧縣主麼?怎地丫鬟醒過來馬上就誣陷安寧縣主了?
「你胡說!我家是出了名的心善,怎地會做這些傷人的事?明明是你自己走得急了,才自己跌倒了。方才翡翠也說了,許多人都听見的!」
「某方才親眼所見,是這個丫鬟自己走到樓梯中央,然後不滾下來的——」
「沒錯,我們都看見了,是她自己滾下來的,根本沒有人踫她——」
許多人忙揚聲附和,同時出言斥責丫鬟珍珠。
珍珠懵了,她方才醒過來,渾身酸痛,甫一睜開眼楮,便打定了主意,要將此事推到安寧縣主主僕身上。她走得好好的,突然發軟,肯定是安寧縣主主僕搞的鬼!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才說了這麼一句話,許多人連問都不用問,就反駁了自己。就連自己的,也說是自己不注意摔的!
郡主不是要收拾安寧縣主麼?怎地翡翠卻幫安寧縣主的丫鬟?
珍珠心中雖然有疑問,但見周圍這麼反駁自己,而翡翠又對自己使眼色,便知道自己做錯了,當下眼一翻,裝作暈了。
「郡主的丫鬟好生奇怪,明明是自己跌下去的,卻要攀咬在安寧縣主身上。」鄭齡似笑非笑地看向淑芳郡主。
淑芳郡主氣得渾身發抖,如果珍珠在她身邊,她肯定要賞幾大耳刮子才甘心。
「郡主,不知你對我有何不滿,竟然如此詆毀我!若今日此事無人瞧見,我就得吃定了這個虧了。今日在此,你不如言明了,好等我往後見著郡主,繞道而行。」
華恬捉緊機會,這次不讓淑芳郡主吃個大虧,她就不叫華恬了。
淑芳郡主連番被華恬氣到,此刻也當真是忍不住了,當下冷冷道,「你暗害端宜郡主,毀她閨譽,當世人不知麼?」
「什麼,我暗害端宜郡主?若是蒼天有眼,听到淑芳郡主此言,只怕要六月飛雪了!」華恬顯得是被氣著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我坐著月子之際,端宜郡主那里傳出那麼多骯髒事,這京中誰人不知?那時人人非議我夫君,嘲笑于我,只恨我們人微言輕,反駁不得!只是想不到,滴血認親,真相大白之後,淑芳郡主竟還要繼續將這些事按在我們頭上!真當我們鎮國公府無人了麼?」
這話說得,先是委屈,後來是凜然,引起了眾多人的同情,又激起了眾多人的憤慨。
鄭齡首先回應,「已經滴血認親,證實了端宜郡主未婚孕育的孩子是太師府楊侍中的,淑芳郡主難道是懷疑,上次于聖人跟前的滴血認親不準麼?」
他這句話說得很有水平,一方面再度抹黑了端宜郡主一次,另一方面又抬出了老聖人來壓淑芳郡主。
華恬看了一眼鄭齡,眼神里滿是贊賞,還有隱藏起來的愧疚。多麼會的一個小伙,可憐當初我還陷害過他一次,唉……
淑芳郡主無言反駁,頓時氣得咬牙切齒。
不想端宜郡主一事本就是京中大熱的,這時突然提起,引得許多人再度討論起來。
不一會子,整個酒樓里就喧鬧起來,說來說去都是說端宜郡主的。有人說她人盡可夫,有人說她放|蕩不堪,什麼難听的話都說了。
說著說著,又有人含沙射影地說到淑芳郡主身上,說得淑芳郡主恨得幾乎要殺人。
華恬清了清嗓子,揚聲道,「諸位,此事已了,還請諸位莫要多說,給當事人留些臉面。此外,感謝諸位華六並夫君。」
安寧縣主的大名,華家的大名,這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眾人听到她開口了,便都慢慢閉口不提了。
見沒有人再說什麼了,華恬這才看向淑芳郡主,「郡主攔下我,說是有事要提。不如咱們趕緊進去說清楚,郡主也好早些回去,幫那丫鬟請大夫。」
淑芳郡主哪里還有興趣和華恬談話?但是下面全都是指指點點的人,她也不好此時就離開,只好一甩手,轉身進了抱向。
華恬轉身,對鄭齡夫婦福了福身,謝過兩人仗義相助,又向那幾個郎君微微點頭,這才跟在淑芳郡主身後進了包廂。
只見淑芳郡主正氣恨恨地拿著茶杯,想要扔出去,可手抖著抖著,就是不敢扔出去。
華恬看得頓時就笑了起來,惹得淑芳郡主發紅的眼楮狠狠地瞪了過來。
「郡主不敢摔杯子,是怕外頭的人听到聲音?」華恬絲毫不懼淑芳郡主的瞪眼,笑眯眯地說道。
听了這話,淑芳郡主更氣,恨不得上前將華恬挫骨揚灰,她咬著牙,深深呼吸了幾口,這才壓下幾乎要發泄出來的火氣。
華恬卻不消停,繼續笑道,「郡主好氣量,忍功著實了得,興許如同端宜郡主一般,忍著忍著,就懷孕了……」
淑芳郡主氣得再也忍不住,將手中的茶杯向著華恬狠狠地砸了。
華恬側身一躲,目光冷得如同冬雪,沖淑芳郡主一笑,然後用驚恐和難以置信的聲音尖叫道,「啊——郡主你要做什麼?」
扔出一只茶杯消耗的怒氣值,馬上又被華恬那挑釁的一笑充到滿格,直至爆表,淑芳郡主終于爆發了,她一邊大聲喝罵,一邊就去拿桌上的茶杯和茶壺,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啊……」華恬冷冷一笑,口中尖叫著,身形一晃躍到門邊,打開門沖了出去,大聲道,「救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