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和四房著丫頭去打听消息,打听回來這些,都覺得渾身發寒。
「這、這死丫頭,真是好手段,哄得這麼多人都听她的……」二又驚又怒,想到華恬,心里恨得牙癢癢的。
四在馬車里被扔了爛菜幫子,當時嚇了好一大跳,以為有人要來殺她。這會子便是回來了,也是臉色刷白,未曾回過神來。
此刻听了二的話,四咬著牙道,「何止她好手段,大郎不是更好手段麼?這一對夫妻,不是十分般配麼。」
說著,眼中怨毒之意更加明顯。顯然,她還是忘不了當初鐘離徹一掌震傷自己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她給京中諸多才子灌了迷暈湯,弄得人人都敬她……」二說著,嫉妒不已。她因為學識不好,由來叫其夫看不起的。
正說著,忽听得外頭有丫鬟來報,說∼是大少房里的來儀帶著管事丁香來了。
二和四相視一眼,頓時都冷笑出聲,「她來了,我于情面上不敢做什麼。可丫鬟來了,看我不打殺出去!」
四更是手一揮,就讓丫鬟將人引進來。
來儀和丁香二人等了一陣,才有丫鬟引她們進來。
進來之後,又見屋中數個健壯的僕婦,正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兩人進去,那些僕婦的目光,便盡落在兩人身上。
「見過二、四——」來儀和丁香並幾個丫鬟上前行禮。
二冷眼看著眾人,卻並不讓人起身,打定了主意為難幾人。
四見了。掩嘴而笑,說道。「二最是講究禮節,你們乃服侍人的丫鬟。這禮行得可就不大正了,怕是二要生氣的。」
二冷哼一聲,「我何必生氣,我身邊這些僕婦,都是狠狠學過禮儀的,正好可以教她們。雖說嚴厲了些,但到底也是為著她們好。」
說著,對一旁的幾個僕婦使了個眼色。
來儀原本垂頭跪著的,這會子抬起頭來。看到幾個僕婦凶神惡煞走過來,也不害怕,臉上甚至露出笑容來,
「二和四一片好意,奴婢卻是知道的。不過奴婢曾跟著皇後娘娘派來的嬤嬤學過禮儀,也曾得過嬤嬤贊揚的。若我家少得知二對我們的禮儀不滿,去宮里回了皇後娘娘,奴婢只怕要受罰啦。」
已經走到來儀跟前已經將手伸出來的幾個僕婦听到這里,頓時一愣。皆住了手,看向二和四。
二臉色頓時漲紅了,她不大來儀竟能跟過宮里的嬤嬤學禮儀,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可不敢胡來。
「既你是跟過宮中的嬤嬤學過的,我們倒不好說什麼。不過這個婦人,卻是可以教訓的罷?」四看了一眼來儀。將目光看向同樣跪在地上的丁香。
丁香抬頭一笑,「奴婢亦是跟著嬤嬤學過的。那時我們少未曾出閣,又與淑華公主交好。並得了皇後娘娘青眼……」
剩下的,卻沒有再說下去。
四氣得嘴唇哆嗦,卻是說不下去了。
她同樣知道,這些事只可以信其有,不可以信其無。若是沒有的事,自是皆大歡喜,若是有呢?冒犯了宮里的人,人頭落地事輕的。
想想可憐的石,連尸首也拿不回來,鐘離二郎最後只能在荒郊野嶺幫她立個衣冠冢,讓她不得不做了個孤魂野鬼。
二深深吸了口氣,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看向來儀和丁香,「你們都起來罷,適才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無需在意。」
對她這種厚臉皮,來儀和丁香都沒有說什麼,她們早就知道來這一遭,會遇著讓她們啼笑皆非的事。
兩人起來之後,分別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拿過幾本賬冊,便都看向二和四。
其中來儀道,「奴婢有事要稟報,還請二和四將丫鬟摒退。」
二和四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由四說道,「她們是我的丫鬟,最得我的信任,無需遣退。」
來儀和丁香相視一眼,沒有再堅持,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看著兩人這般的笑容,二和四心里一陣打鼓,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可是既說了不用摒退丫鬟,再改豈不是丟了臉面?
想到這里,兩人定了定神,將心中的悔意壓下,看向來儀和丁香。
來儀和丁香分別從賬冊中拿出一張契紙,遞到二和四面前。
來儀道,「听聞二出手十分闊綽,原先我們都不信,但後來,我們卻不得不信了。這放利子錢,確實易賺。」
二臉色一變,一把將來儀遞到她跟前的契紙拿過來,「你胡說什麼?」
說著,目光看向手上的紙張,臉色越發陰沉。
那邊四听見「放利子錢」四個字,心中驚駭,臉上也不由得變色,她看向丁香放到自己跟前的契紙,半晌不敢伸手去拿。
「你們全都出去——」還沒等四想清楚,二陰沉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丫鬟們臉色刷白,抖著身子出去了。
作為丫鬟,她們也不願意听到這等重要的事情,因為一不,就會被滅口。
等所有丫鬟出去了,四才慢慢反應過來,伸手將那張契紙拿過來。
上頭寥寥數語,于落款處有簽名,還有一個血紅的手指印。
那落款的名字,四非常熟悉,正是自己一個心月復管事,幫自己放利子錢的。
見兩人臉色如雪,來儀和丁香相視一眼。來儀說道,「除了這放利子錢的。還有許多旁的,我們少屋里。都有詳細賬目。二和四若是得了閑,便來我們少屋里坐坐罷。」
說完轉身就打算離開。
二咬著牙,可是全身卻發軟,她看到丁香和來儀準備要走,雙目赤紅了,驚惶道,「你們待如何?」
來儀轉身對二笑了笑,「二道如何?」
「若不是我們發現得早,早早便處理了。這事落在聖人或者太子手中,二以為能如何?」丁香在旁說道。
二和四听到這里,更是腿腳發軟,渾身發抖。
半晌四說道,「六娘做這些,為的是什麼,我們俱都知道。往後六娘要做什麼,我們定鼎力支持。」
來儀挑高眉毛,看了看四。露出不的神色。
二听了四的話,又想到來儀說的,除了這放利子錢還有旁的,賬目都掌握在華恬手中。頓時也絕望起來,跟著點點頭,「六娘不過是想管家。我們自是支持的。」
「該如何,二與四好生商量便是。當然。若是心中有疑惑,大可到少處看賬目。」來儀說完。和丁香對著二和四點點頭,一起出去了。
屋中剩下二和四,兩人相視一眼,眸中驚駭萬丈。
「如此把柄落在她們手上,怕是從此得听了她的話啦。」二臉色萎頓,說道。
四皺起眉頭,「也不知她如何查到這些消息的……既能查到這些,其余的肯定也能查到,咱們可不是被剝了衣服luo在她跟前了麼……」
說著,聲音漸弱,絕望不已。
那契紙仍在,二拿起來細細一看,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便是曾經打死過幾個人,也叫他們查出來了,咱們還能如何?」
「若是求了人,你道能不能將這些消掉?」四驀地抬頭,看向二,問道。
二搖搖頭,「只怕她們什麼都查出來啦,咱們求了人,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壓得下來?況且,你看如今京中,有誰能和華六娘唱反調?咱們有什麼,能讓人願意如此為我們?」
「難道從此,我們便得听了華六娘的麼?」四淒然道。
雖則都是庶出,可畢竟自己嫁進來,也是有嫁妝的。私下里要做些什麼,倒也方便。況且近年來,老鎮國公身體越發不好,她們手中能動的又多了許多。
「倒也能保個衣食無憂,只咱們不鬧,華六娘為著名聲,必也得供著咱們。」二說道,「何況,那放利子錢,我是一直提心吊膽,想著法子如何瞞。如今叫她們查了,也好就此斷了,將責任扔給她們擔著。」
四深深地看了二幾眼,「你可真舍得……」
「不然還能如何?到時放利子錢的事傳出去,咱們的下場只怕比石氏還要慘。都活到如今歲數了,你難道願意不要臉面跟華六娘來個魚死網破?」二想開了,也沒有那麼恐懼了,冷笑道。
四渾身癱軟,緩緩坐了下來,苦笑道,「我哪里有這個膽量願意?」
二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只是到底哪些把柄落在華六娘手中,咱們還是查實了的好。明日你我一道上門去瞧一瞧,你道如何?」
四自是萬般同意,又說了些話,便心不在焉地走了。
翌日兩人聯袂到華恬園中去,看了華恬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半點僥幸心理也沒了,滿心只得一個服字。
兩人也不顧長輩的身份了,鄭重鞠了個躬,為先前在客人跟前誣蔑華恬之事道歉,又表明以後什麼事都听華恬的。
見兩人識趣,華恬也不多說什麼,只說到時各婢管家時,還請兩位多多擔待。
她也不怕兩人最後會反叛,因為她手中掌握有證據,除非兩人不要臉面,不顧兒女前程,否則只能永遠受控。
二和四听畢,又是連連點頭,說一定會吩咐下人好好听話的。
見華恬臉色尚可,二這才試探道,「先前放利子錢,是我們貪婪不要臉面,如今六娘既查出來了,我們也待從此收手,積些德。不知六娘打算如何處理?」
華恬听著兩人說得好听,心里卻一陣唾棄,什麼積德,簡直是笑話。若兩人要積德,又怎麼會做這等斷子絕孫的事?
不過只要兩人從此能听話,她們口中說什麼,她都是不介意的,當下回道,「這些是你們欠下的賬,我自是不好越。」
听到這里,二和四臉色都有些難看。
華恬欣賞了兩人的臉色,這才繼續道,「只是我既知道了,也不好裝作不知。如今便提一個法子,看你們願意不願意。」
二和四相視一眼,「不知是什麼法子?」
「先前你們放利子錢,也打死了好幾個。若叫聖人或是御史知道,必定是人頭落地後果。如今之法,唯有想法子彌補,不知你們可願意不願意?」
听到要彌補,兩人首先想到的便是需要錢,當下臉色更難看,異口同聲道,「我們並無甚私產,怕是彌補不了。」
口中說著,心里不住地罵著當初辦事不牢靠的管事,也罵那些丟了性命之人,怎地偏生要鬧,害得她們如今如此淒慘。
華恬微微一笑,「我既已查清楚你們的一應物事,自也該知道你們私產幾何,曾做過那些勾當——」
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看向二和四。
二和四臉色一下子變成了青灰色,訥訥不敢語。
她們對華恬,私下里也曾多次出手。華恬說這些,豈不是說明了她也知道了這些?
彼此是敵對關系,眼下華恬又握有她們的把柄,若是要下手害死她們,抬抬手便是了。
沒有錢,賠不起這些話,二和四再也不敢說了。
華恬看了兩人臉色,說道,「不過兩位是六娘的長輩,咱們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六娘斷不會坐看兩位出事的。」
二和四听畢,又將期待的目光看向華恬。
華恬說道,「放利子錢這等事,便是我也不敢糊弄。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兩位嬸嬸做證,尋出更多放利子錢之人,當做是投誠所用。至于那些丟了性命的人,兩位嬸嬸便舍財,賠禮道歉去,以平人家心中怨恨。」
二和四相視一眼,知道這是唯一的法子,可卻都不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