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听了華恬的問話,回道,
「听說昨日程自程雲回婆家之後,便出門訪客了。她晚上回家已晚,以為程雲在自己房中,又忙著想法子幫程雲討公道,便沒有去查看。而程丞相以為程雲在後院,只顧著尋楊太師要公道,也沒去看。」
「怎麼偏生這般巧合?」檀香搖搖頭,嘆息著說道。
「就是這般巧合啊……如今右相府叫太師府交人,不然就進宮面見聖人去了。」丁香又道。
「程雲當真叫楊二郎帶回去了嗎?」。來儀問道。
丁香搖搖頭,「這個倒不知道。不過外頭都在傳,的確是楊二郎帶回去了。畢竟當時楊二郎帶了那麼多護院去追,定是能將人截回來的。」
「許多人親眼所見,太師府側門鬧起來,程雲為了回娘家,連馬車也不坐便走了,後來楊二郎帶著一大幫護院追出去。」也听了到一些消息的洛雲在旁說道。
「太師府和右相府,這會子便是想相安無事也不行啦。」茴香笑眯眯地說道。
影心和月明點點頭,幾人又討論了一會子,都覺得程雲是被楊二郎捉了回去,扣在太師府里。
「好了好了,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外頭有了消息,定會傳進來的。」華恬揮揮手,讓丁香等人出去干活。
太師府和右相府這事,整個京城都驚動了,肯定時時有消息傳出來的。
華恬猜得沒錯,外頭果然時時有兩家的消息傳出來。
不過目前傳來的,都是程丞相對楊太師的指責。指責他們太師府虐待自己的女兒程雲。指責之余,又逼迫他們將程雲叫出來。
因為昨天程雲挨打的時候。她的大丫鬟就吩咐了丫鬟回相府報信。太師不知道這事,還以為瞞得住。所以一點兒準備都沒做,只想到了一味否認。
事先沒有準備,所以在面對程丞相的指責時,楊太師很是詞窮。
而程丞相確實是非常憤怒的,畢竟女兒竟然在夫家,被楊二郎並同小妾一起打啊,打得滿身是傷啊!
自古至今,有哪個大家會如此悲催,竟然被打得一張臉都腫起來的?
從面子上來看。程丞相覺得楊太師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從內里看,程丞相是真心疼愛程雲的,听說女兒被小妾打,這心中的怒火,簡直要將太師府焚燒殆盡。
太師無奈,一口咬定了是程雲自己跌倒了的,並非被打的。
可是程手上有從太師府出來的丫鬟可以作證,那丫鬟也是個伶俐的,口才特別好。她一邊哭一邊說。將太師府說成了程雲的人間地獄,將楊二郎和幾個小妾說成了地獄中的惡鬼。
程丞相府還有力氣指責,而不是勒令太師府馬上交人,是篤定了太師府藏住了程雲。要讓程雲養好傷才送回來。
程丞相和楊太師都是政壇上的老狐狸,兩人遇到事情,第一想的便是要討點什麼便宜。
這次。程丞相也是這麼想的。
他雖然叫囂著讓楊太師交人,不然就進宮面聖。可他也知道。楊太師肯定不會交人的。接下來,就是利益的磋商。
雖然兩家是一個派別。但是內里的利益還是有不同分配的。如果能夠捉住這個機會,又能將右相府壯大一點,那就是好事一樁。
如今雖然有丫鬟指證程雲被打了,可一日未曾見著程雲,此事就一日未曾了結。
畢竟丫鬟是程雲的丫鬟,她要說謊了也是可能的。
不過這爭執也得盡快了解,不然讓御史大夫參上一本,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到時利益未得到,又要受到斥責,斷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程雲根本不在手上,所以太師府是絕對不肯讓出利益的。
結果顯而易見,楊太師據理力爭,認為右丞相藏起了程雲來尋他的晦氣。
兩家爭執不定,都指責程雲在對方手中,想要訛詐最大的利益。
這麼爭啊吵啊,吵得整個京城都躁動起來。
結果,兩人都被御史大夫參了一本,當天便被聖人急召進宮了。
進了宮,兩人仍舊繼續爭吵。
這一吵,就吵了足足一個時辰。
老聖人听得腦袋發漲,勃然大怒,勒令兩人分別說,說完之後再由聖人提問,這才使場面稍微平靜了些。
可這份平靜也只維持了不多久,等聖人問到兩家,兩家都說程雲不在之後,兩人再度鬧起來。
這個時候的程丞相,心里有些慌了,他陰沉著臉看向楊太師,「雲兒的確未曾回到右相府,……她、她當、當真不在太師府上?」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楊太師見了程丞相這個樣子,心里「咯 」一聲,也知道出事了,額頭上冷汗慢慢地流了下來,「她昨日便回了相府,二郎去追,不曾追到人。」
程丞相臉色刷白,嘴唇顫抖,「你、你當真不曾騙我?不是、不是為了隱瞞雲兒被打一事而……」
「真的不在——」楊太師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打斷了程丞相的話頭,說道。
「你、你……」程丞相渾身顫抖起來,「你們楊家太過分了——」
楊太師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如果程雲當真出了事,右相府和太師府,只怕從此要成為死敵,不死不休。
他向著老聖人磕頭,口中道,「如今臣的二失蹤了,還請聖人開恩,讓臣回去好生尋找。」
「請聖人開恩——」程丞相也反應過來了,跟著磕頭。
聖人在上頭听著兩人的話,心中暗爽,面上卻做出擔心之色。道,「那兩位卿家便快些回去尋程娘子罷。朕這邊也會令京兆尹幫著尋人的。」
楊、程兩人連忙謝恩出去。
楊太師出了御書房,拉住急匆匆的程丞相。「此事確實是誤會,還請程丞相莫怪。」
程丞相一把將楊太師的手甩開,冷哼一聲,「寵妾滅妻,還讓我莫怪,楊太師好大的官威!」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楊太師跟在後頭,加快了腳步,暗地里苦笑起來。
看這樣子。程丞相只怕恨極了太師府。只盼這回能夠早早找到程雲,然後他親自去右相府道歉。至于要讓出利益,那是必然的了。
兩人心中焦急,腳程就特別快。
一陣急趕,兩人是同時到達宮門口的。
宮門口處,一個中年男子見了楊太師,連忙竄了上來,急道,「太師。右相到咱們府上鬧起來了。」
另外有一個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見了程丞相,忙也跑了過來,急道,「。找著了,已經、已經沒了……」
宛如一聲炸雷在程丞相耳中響起,炸得程丞相渾身都碎了一般無處著力。他渾身一軟。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說你說什麼?」
楊太師原本听說程到太師府鬧事。心中還一肚子火,及至听到說程雲沒了。那點子火如同被水澆了一般,瞬間熄滅了,心中一陣陣發寒。
「她、她死得好慘啊……一听便暈了,才醒過來便帶了人到太師府去了……」那慘白臉色的年青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流下淚來。
「你莫要胡說騙我!」程丞相驟然大喝一聲,只是他的臉色,白得如同冬天的雪一樣。
「並不曾騙,快去太師府罷,不然怕要吃虧的……」那年青男子擦著眼淚急道。
程丞相心中激怒,想要馬上殺到太師府,可惜渾身發軟,根本動不得,只是慢慢地,坐倒在地上。
那年輕男子見了嚇了一跳,哭道,「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還等著你主持公道呢,還等你前去救她呢……」
楊太師情知事情嚴重,此刻又見程丞相已經站不住坐倒在地上了,不由得上前幫忙扶著程丞相,說道,「程莫急,我定會給一個交代。」
「你、你——好一個楊太師,此事不死不休!」程丞相滿目怨怒地說道。
「怎麼能怪得了我們太師,顯是二少自己要出府的。若不是二少出府,又怎會出事?」太師府那個中年人見程丞相為難楊太師,忙上前說道。
此言一出,程丞相面上滿是暴怒,突然大聲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太師府果然是好的!」
楊太師狠瞪了一眼那中年人,放緩了聲音對程丞相道,「如今不知道事情發展成怎麼了,不如我們先去看一看再做打算?」
說著,示意年輕男子幫忙將程丞相扶到馬車上。
程丞相一言不發,由著兩人扶自己坐到馬車上。
楊太師將程丞相安置好,自己也坐了馬車,跟在程丞相的馬車一道,一起到太師府去。
太師府離禁宮近,不一會子就遠遠地看到了。
只是太師府門口圍了許多人,似乎正在打鬧。
走得再近了些,那些辱罵、哭號聲便紛紛傳到眾人耳中。
程丞相依稀听到自己的哀哭聲,連忙叫停住馬車,要下車去看。
正好這時馬車已經駛到太師府跟前,年輕男子連忙停了馬車,自己率先跳下來,又扶著程丞相下來。
程丞相下來了一看,見太師府已經打成了一片。而他的,被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扶著,不住地叫人往死里打太師府的人。
太師府門口,太師居高臨下,也是黑著臉命人還擊。
這時楊太師也從馬車上下來了,他下車見了眼前混戰一團的場景,先是一驚,緊接著便是大聲叫住手。
京兆尹的人這時也匆匆趕來,分了幾個人護住程丞相和楊太師,這才將太師府的人和右相府的人分開。
程見人被京兆尹的人攔下了,又厲聲哭了起來。
程丞相見了,兩腿發軟,扶著年輕男子走向程,「……怎麼、怎麼啦?」
程一見程丞相,哭得更淒厲了,想要,卻泣不成聲。
這時楊太師也惴惴不安地走了過來,「程……這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
無論原先太師府怎麼有理,如果程雲死了,太師府都會變成無理。更不要說,的確是自己的兒子打了程雲。
程滿眼是淚,听見了楊太師的聲音,一下子看向了楊太師,眼神怔怔的,仿佛愣住了一般。
見程那樣的眼神,楊太師心中暗道不妥,剛想說什麼緩解一下,不料程卻忽然拼了命一般撲過來,雙手死死掐住楊太師的脖子。
「你還我女兒的命來,你還我女兒的命來!都是你!都是你們楊家,你們楊家殺了我的雲兒,你們該死!你們該死!」
程狀若瘋狂,高聲叫起來,她緊緊地掐住楊太師脖子的雙手卻越收越緊,似乎是鐵了心要掐死楊太師。
程丞相一見,頓時愣了,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京兆尹帶來的捕快都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紛紛去架開程。
站在太師府正門口的太師看到楊太師被程緊緊掐住,頓時大驚,高聲叫道,「他們要殺太師,快去救太師——」
原本已經被京兆尹制服了的護院听了這話,紛紛沖向楊太師這邊。
京兆尹帶來的人原先見眾人已經停下來了,便有些松懈,冷不防就被掙月兌了。
一下子,太師府門前又鬧了起來。
正在這鬧哄哄的時節,忽听一陣馬蹄聲從遠處而來,聲勢異常的浩大。
除了正互相斗毆的眾人,其余人等都听到了這馬蹄聲。他們抬起頭來,驚愕地看向馬蹄聲傳來處。
馬蹄聲急促,不多時,街口那邊來了一隊鐵騎。
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那一隊鐵騎已經到了太師府跟前。
只見滿是高頭大馬,端坐于馬上的鐵騎身穿鎧甲,手握長矛,一股說不出的肅殺撲面而來。
「大郎,去殺了太師府,幫你報仇!」
程听見馬蹄聲,一把將楊太師放開,轉過臉看向那鐵騎中帶頭的小將。
程丞相臉色一下子變了,高聲喝道,「逆子,誰叫你領兵前來的?還不快快出城去?」
「不——」程尖叫一聲,「夫君,他們殺了雲兒,我們要殺了他們報仇!一定要殺了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