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簡直就是任性霸道、囂張惡劣、不管別人死活!他自己在充滿算計的斗爭中長大,就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人心險惡嗎?
簡直就是……氣壞她了!
明明心里還是惱著他,但是,梁聆冬卻還是乖乖地到煉丹房,看照丹爐的火勢,也添進最後一批藥材,最後的二十四個時辰,將是這爐解毒丹成敗的關鍵,她半點也不敢馬虎。
已經燒了四十七天的火,已經紅艷得宛如血的顏色,將梁聆冬雪白的臉蛋映得嫣紅,屋子里的熱度逼得她沁著細細的汗珠,但專注的心思已經讓她管不得一室的燥熱,細心地將最後一把姬花草加了進去。
她後來才知道在中原稀少珍貴的姬花草,在赤雁國的山谷里長得又多又茂密,但是,一般大夫們都只知道這草能當藥材,卻不知道有何用處。
前些日子,她告訴宮里的御醫,要他們在教導後進之時,也告知他們姬花草的用處,有些商人腦筋動得快,已經開始大量請農民百姓栽培姬花草,準備要賣到中原去了!
就在這時,心神專注的梁聆冬沒有發現門外有人在看著她,海勒緊抿著薄唇,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听宮人說她已經一整天沒合過眼,他太熟悉她身子的一切細微特征,知道她的肌膚不只白皙而且也非常地薄女敕,不只是踫到特別容易泛紅,只要少睡一會兒,那眼眶下少眠的陰影也會比平常人明顯,教人看了就心疼。
然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看到她這傻氣的樣子,就算他心里再有天大的怒氣,都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用了晚膳嗎?」他沉聲問向一旁的祿多。
「吃了一點,伺候的女官已經替梁姑娘備了夜宵,讓她隨時餓了就有東西可以吃。」祿多點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汗王不氣聆冬姑娘了?」
「念在她是初犯,沒什麼好跟她計較。」他冷哼了聲,雖然還是一臉嚴厲,但眸子里的溫柔卻不自覺地泛濫。
這時,騰蚩剛好有軍情要報,讓宮人領著往這個方向走過來,「騰蚩參見可汗!」
「免禮。」海勒漫不經心地揚手,灼銳的視線還是停在梁聆冬身上。
這時,騰蚩順著主子的視線看見了正在屋子里忙碌的梁聆冬,他耳聞主子與梁姑娘有爭執,看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他忍不住開口替她說話。
「稟可汗,這回聆冬姑娘可是幫了我軍一個大忙,她所救回來的人竟然是葉侯軍之中獻策的智者,因為被奸臣所害,才會差點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場,現在,他為了報答聆冬姑娘的救命之恩,願意將敵軍的布陣圖畫出來,有了布陣圖,要一舉擊潰敵軍可是易如反掌啊!」
一直以來,葉侯就因為地處險要,再加上有賢能的智者輔佐,所以無論葉侯君主多麼昏庸,多年來總是可以平安無事,雖然只是個勉強自保的小柄,但是海勒不想在進攻中原的過程有意外,所以不久之前派兵攻打葉侯。
「親小人,遠賢臣,亡國是遲早的事。」他一副輕淡的口吻,仿佛在說就算聆冬沒有救回那位智者,他也能輕易地取得勝利。
就在他話出之際,梁聆冬添火時不小心燙傷了指尖,痛苦地低叫了聲,海勒忍住了心疼,沒進去瞧看,只在門外看著她從腰上的錦囊里取出傷藥,咬著牙忍痛替自己敷藥。
「可汗……」祿多低喚了聲,剛才不是才說已經不氣梁姑娘了嗎?
海勒冷著俊顏,眸色黯沉得猶如沒有月光的夜晚,以眼神示意騰蚩與他一起回到議事堂,臨去之前,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話。
「她不會永遠都那麼幸運,她必須要知道自己不會永遠都救到對的人,只要錯了一次,她就會沒了命。」
梁聆冬小心翼翼地獻上解毒丹,就像捧著寶貝一樣,她在藥丹一煉成就迫不及待地來見海勒,以為他會喜出望外,卻沒想到他卻只是冷著臉,坐在交椅上,佣懶地支頤瞅著她,他的冷淡格外顯出她的熱切很傻氣。
「你不吃解毒丹嗎?」她握住藥瓶,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嗎?」他冷冷地問。
「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解毒丹已經煉成,可以解你體內的玄寒散毒,如此而已,再多沒有了!」她的身子在發顫,連心都涼了。
兩天兩夜沒睡的疲倦,在此刻全數都涌上來了,讓她幾乎承受不住胸口洶涌的情緒,眼眶有些嗆紅。
「你想要我活著嗎?」
「想。」她點頭,雖然知道老實回答會給他任由宰割的機會,但那就是她的真心話。
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痕泛上他的唇畔,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那在我吃下解毒丹之前,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以後,我不許你再隨便救人回來,讓自己身涉險境。」
這次,是她的運氣好,救了一個無害的人,但下次如果她的好運用完,她的好心被敵人拿來利用威脅他,怕的倒不是他面臨救與不救的抉擇,怕的只是一個閃失,她會丟了小命!
「凡是人就該救,這是梁家的祖訓,我不能違背。」她搖頭,覺得他的要求分明就是強人所難。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吃丹藥。」
一口熱氣涌上她的喉頭,把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給逼了出來,「好!你不吃沒關系,別說我沒跟你警告過,你……你就等著七孔流血而死,等著腸穿肚爛,痛苦的死掉好了!」
她真的氣壞了,真的什麼都管不了了!
聞言,他的臉色瞬時變得鐵青,深吸了口氣,不讓自己沖動的掐斷她的小脖子,她那張小嘴嘗起來明明就滋味甜美,但咒人死得很難看的功力倒是半分不減,心髒弱一點的人只怕會被嚇死。
「你自己想死,我管不著,但你要記著一點,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活下去,你就讓我跟著一起陪葬好了!」
「你——」她竟敢拿自己的死活跟他開玩笑?!
一口怒氣翻騰涌上他的喉頭,比起听到自己會「死得很難看」,海勒更關心她的性命!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安危才是他真正的考慮,他的心、他的命,都在這個總是令人惱火,卻又忍不住想疼愛她的女子手心里!
但她說會陪他一起死去,這傻氣的話揪得他的心髒狠狠一痛。
只是,他仍舊無法忍受,光是想到她因他而死,痛苦的感覺就讓他快要發狂,心如刀割。
但梁聆冬心里又何嘗不是心如刀割呢?
為什麼?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嗆人的淚海盈滿她的眼眶,梁聆冬幾乎快要看不清楚他的臉龐,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反正也無所謂了,他就只會欺負她,讓她難過而已啊!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體會她一番苦心?為什麼要拿自己的性命與她賭氣?為什麼不知道如果他痛苦的話,她也會很難過呢?!
「反正你要不要吃藥由你自己決定,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活、我活,你死,也讓我跟著一起陪葬吧!」
說完,她把手里的藥瓶用力地扔到他的身上,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滾滾熱淚把她前方的路都給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