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張府這資源真是玩月兌了。這權貴人家果真都不是什麼好鳥。不分古代現代,玩弄權術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那心真是髒得很,最喜歡用極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
原本,陳秋娘以為張賜會有所不同。畢竟他一開始表現出來的睿智、忍耐、淡定讓她覺得這人實在非凡,定然是人中龍鳳。
人中龍鳳嘛,就該有人中龍鳳的見識,不至于跟她一個小女娃計較,也不至于那麼不知分寸,不知謙遜。誰知道他居然也那樣惡劣地來揣測一個九歲的女娃的動機,並且還那麼自戀。頓時就將他的高大形象瞬間粉碎。
「我真是瞎了眼,才覺得你非凡。」陳秋娘撇撇嘴,慢騰騰地挪步往家走,心里卻是憤憤不平,起伏得很。
「唉,我這是怎麼了?都幾十歲的人了,還這樣不淡定。」陳秋娘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又是自語。
她這一次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真的變了。
從前,她極少情緒波動心潮起伏,不喜與人針鋒相對,亦不喜與人爭吵的,更不會輕易被人激怒。她上大學時,那性子就淡然到讓大學導師稱贊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典範,內斂睿智;到了三十歲時,她歷經磨難,見識了生離死別,看慣了悲歡,性情越發淡然,就連想起戴元慶也只是心里輕顫。
可是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她常常覺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起先沒有太大的感覺,可今天,她是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
也許從前的陳秋娘除了記憶之外,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來。或許有些東西還是在默默地影響著。
「而今的自己不僅是江雲,也是陳秋娘。」她下了這樣的判斷,站青青的稻田邊上,看不遠處巍峨的二峨山,深深呼吸。
這性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她一時說不上來,但她很清楚她目前要做的是撥亂反正,想方設法賺錢,發展自己的美食事業,等有了經濟基礎,弟弟妹妹們都有所安排,就去大江南北游歷,一邊尋找能回去的方法,一邊看看這古代絕美的食材,吃遍大江南北。
向前沖,努力,努力。陳秋娘站了片刻,終于平復了心情,慢騰騰挪了回去。
她剛進了籬笆院子,就看到屋檐下坐著個婦人正跟陳柳氏在聊天。看那樣子正是村里的萬三娘,那李桃花的表姐。
「喲,秋娘回來了。」萬三娘滿臉堆了笑。
「三嬸嬸好,女乃女乃好。」陳秋娘有禮貌地問好,便挪步往屋里去,她腿上的傷實在癢疼得難受。
「秋娘過來坐坐。」陳柳氏招手,又說,「你是家里的長女,我腿腳不便,弟弟妹妹們就靠你了。女乃女乃就不拿你當孩子了。」
陳秋娘听這話,頓時就覺得這陳柳氏怕要下什麼決斷。她連忙應聲,搬了草扎子就在陳柳氏身邊乖巧坐下。
「秋娘真是長得好看呢。」萬三娘眼楮笑得眯成一條縫。
「謝謝三嬸。」陳秋娘客套回答,又問,「女乃女乃,何事呢?」
陳柳氏抿了唇,像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樣子。倒是那萬三娘咳嗽一聲,笑嘻嘻地說︰「秋娘,你家這情況,你最清楚了。這大半年,要不是你帶著弟弟妹妹要飯,說句不好听的話,你兩個幼弟怕是活不了的。」
陳秋娘不說話,心里有很多種可能起伏,然而她只是乖巧安靜地听著。那萬三娘一番鋪墊,就說今天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關于陳秋娘退婚的事,她的表妹李桃花傳話來說,原本朱家退婚的事是朱老爺子一直在提的,可是朱老爺子突然就撒手人寰,如今新掌家的是她的未婚夫朱文康。這朱文康就不理會這檔子事,說退不退都無所謂,那戒指他不稀罕,反正他也不會娶一個詐尸的鄉野丫頭,但若是姿色好,收了做掌燈丫鬟也是可以的。
「這小兒也太欺負人了。」陳柳氏咬牙切齒的。
陳秋娘倒是淡然,問︰「這事,三嬸昨天就說過了,不知這會兒又有什麼新變化?」
「哎,都是我那表妹桃花,菩薩心腸,尋思你們家這情況不容易。就說動朱公子,還是維持原來的退婚。你們把玉戒交給朱公子,朱家給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也是夠你們這家安安穩穩地過上好幾年了。不是我說啥,如今,你們這情況,也是不虧的。你看看我們村,多得很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銀子,銅錢、鐵錢就轉手熱一會兒的事。」萬三娘說。
「我記得先前說是五十兩。」陳秋娘問。
萬三娘頓時臉色就不好了,冷聲說︰「這朱公子原本都不在乎的。這銀子是我勸說了我表妹,說你們也不容易,我表妹又菩薩心腸,竭力為你們爭取來的。這來來回回,跑來跑去的。」
這萬三娘擺明就是要直接吃了那三十兩,要不然之前說得那麼斬釘截鐵的不幫了,這會兒又跑來說這檔子事。
「三嬸與桃姨辛苦,應該的。就依你們的意思辦。秋娘只求趕快將這事了去,也省得牽腸掛肚的。」陳秋娘很有禮貌地回答。陳柳氏張著口欲言又止的樣子,大約是肉疼那三十兩,但陳秋娘搶先說了,她也不便發作。
「喲,秋娘真是懂事呢。這麼標致的姑娘,又懂得進退,以後肯定有更好的人家。我讓你桃姨給你留意著,保準找個更好的人家。」萬三娘一臉帶笑,心花怒放得很。
「那有勞三嬸了。」陳秋娘淺淺笑著。心想那李桃花最好速度把這婚退了,否則總覺得不踏實。
「鄰里之間,應該的,應該的。」萬三娘虛偽客套。然後又轉了話題說,「我今天來這里,還有另一件事,其實也是受人之托,方才與你女乃女乃說起,你女乃女乃說,這大半年全靠你支撐這個家,你雖才九歲,卻還是要問一問你的意見。」
「什麼事?」陳秋娘瞧了陳柳氏一眼。
萬三娘一臉的笑,說︰「事情是這樣的,五里鎮的潘家想過繼個孩子來帶子,跟我表妹說起,我表妹首先就想到你們家的難處,這立馬就讓人來與我說起,說跟你們說一說,看看你們的意思。」
陳秋娘听得是這事,不由得又瞧陳柳氏。陳柳氏卻是躲了她的視線。陳秋娘頓時明了這陳柳氏怕也是傾向于萬三娘的提議的。但是,她實在舍不得將弟弟過繼到那種人家。別人對他好,那倒是幸福了,但若是虐待,那麼小的孩子,就有悲慘命運。
「三嬸是看中我們家哪個了?」陳秋娘也不答復,只是這樣問。
「不是我看中,而是潘家看中的是你們家秋生,以前你們住在五里鎮時,他們見過的,說秋生聰敏伶俐。我瞧著他也是有出息的樣子。只不過,你們家這個光景,肯定埋沒了。五里鎮潘家,那可是累世的富戶了,上次被搶,竟都還能迅速起來。秋生過繼過去,就算不能繼承家業,但肯定也能上個學堂什麼的。這總比窩在這家好。人家潘家也說了,你們日子難,秋生過去,也不會虧待你們,五錢銀子、兩袋大米、一袋上好的白面粉。」萬三娘的口才果然是柳村數一數二的,這宏偉藍圖畫得陳秋娘都要動容了,何況陳柳氏。
但換作以往的陳秋娘怕就同意了,可是如今她不再是從前懦弱的小丫頭了,而這家里的日子就快要好起來了,她很確定。所以,她不可能讓自己的弟弟去別家過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
「不要,不要將我趕出去。」陳秋娘還沒發話,陳秋生就從廚房里蹦出來,跪在秋娘面前。
「你出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呆在廚房麼?」陳柳氏十分不悅。
「大姐,我是陳家嫡長子,我不要改姓潘。有我在,我會幫你的。」陳秋生帶著哭腔,眼神里全是祈求,神情可憐得很。
陳秋娘心里泛酸,吸吸鼻子,忍住眼淚,伸出手撫著陳秋生的腦袋,說︰「傻瓜,我們是一家人,大姐怎麼會舍得將你趕去別家,任別人欺負呢。」
「秋娘。」陳柳氏呵斥。
「女乃女乃,我的意見剛已經說了。」陳秋娘平靜地回答。
陳秋生一听,頓時就激動地撲到姐姐懷里,陳柳氏則是厲聲說︰「我知道你疼秋生,可是我們家這光景,吃飯都成問題,女乃女乃也是為了秋生和你著想。」
「是啊,秋生小,不懂其中好處。他將來若知道,怕還會埋怨你呢。」萬三娘亦幫腔。
陳秋娘搖搖頭,說︰「三嬸好意,我們心領了,我辛苦一點不要緊,我會親手將秋生培養成才的,至于學習,今年困難些,明年開春,我就找先生教我家秋生秋霞。」
萬三娘一張臉沉了下來,很諷刺地說︰「秋娘,你以為陳家還是從前麼?說白了,你已經不是陳大小姐了。」
「多謝三嬸提醒,亦多謝三嬸為我們家著想。那朱家退婚的事就拜托三嬸與桃姨多費心了。」陳秋娘不想多費唇舌,便切斷了話題。
萬三娘撇撇嘴,還要說什麼。陳秋娘卻是拉了陳秋生說去陪兩個弟弟說話,讓她與陳柳氏閑聊。
「我可都是為你們好。你們這是自己不識抬舉。別怪我沒幫襯你們,我回去了。你再好好給秋娘說道說道。」萬三娘站起身,對陳柳氏的挽留斷然拒絕。
萬三娘走後,陳柳氏這才走了進來,正待要開口,陳秋娘卻是擺手,說︰「女乃女乃,這事我意已決,你不用說了。」
「你這娃怎麼這樣固執呢。」陳柳氏著急得很。
「女乃女乃,這等事你不要操心了。你只需幫我照顧兩個弟弟,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別的事,交給我。」陳秋娘走過去扶住她,撒嬌地說。
「你才九歲。」陳柳氏搖著頭,神色黯然。
「自古英雄出少年。女乃女乃也听說書人說過的了。」陳秋娘笑嘻嘻的,秋生則認真地跟兩個弟弟說話。兩個小娃精神好了些,咿咿呀呀在回應陳秋生,還呃呃呃地笑。
陳秋娘看這幅場景,看得心里軟軟的,溫暖得很。這樣可愛乖巧的孩子,她怎麼舍得讓他們與親人分離,去那種所謂的富貴人家受苦呢。
無論多麼艱難,我都會讓大家過上幸福的日子的。陳秋娘在心中暗自發誓。
陳柳氏卻嘆息一聲,搖頭說陳秋娘大了,她管不住了,就隨她吧。陳秋娘正要安慰她,就听得屋外有人喊︰「請問陳秋娘在麼?」
(這兩天,寶寶各種哭鬧,求關注。所以一直帶著他,累得很,等到晚上他睡著了,我也累慌了。今晚就想眯一會兒寫更新,結果一眯就到十二點過了。所以到現在才更新。請大家諒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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