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生香 第319章  相認

作者 ︰ 紫蘇落葵

「本宮已經累了,不想去冒險了。」費小憐嘆了一口氣,神態語氣盡是疲憊,就在這須臾之間,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似乎瞬間蒼老。

「但我認為娘娘不該是如此認命之人。」陳秋娘說。她認定若是在她的時空成長的人,絕對不會困于一方天井之中,度了此生。

費小憐只是掃了她一眼,饒有興趣地問︰「那姑娘以為本宮是怎樣的人?」

「三年前,我還年幼,有幸去蜀王宮。恰巧住在娘娘的故居,在那里住了一些時日,因被困一方院落,百無聊賴,只好做了不敬之事,私自翻看了娘娘留下的墨寶典籍——」陳秋娘說到此處,便去瞧費小憐的表情。

費小憐倒是神情自若地「哦」了一聲,說︰「何來不敬呢?蜀王宮已是,那一方院落早就隕落,那些典籍過了這麼些年還能在,也是出乎本宮的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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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娘娘這句話,讓我想到了我家鄉一個人。」陳秋娘丟出了從費小憐手記上看到的句子。

「是嗎?」。費小憐瞧著她,眉目泰然。

「是的。在我的家鄉,有個很出名的詩人叫魯迅,他也曾說過跟娘娘一樣的話。當然,還有一個叫安徒生的人,講了很多與娘娘所講的傳奇故事相似。另外,還有一個叫蔣捷的人寫了一首《虞美人.听雨》」陳秋娘一邊說一邊觀察費小憐的神情,終于從她鎮定自若的臉上看出了些許的吃驚。

「《虞美人.听雨》?你家鄉的人?」費小憐的聲音不如先前那般平靜。卻也沒有陳秋娘所預想的那般驚訝。

陳秋娘一邊佩服這費小憐也是個人物,算是听聰明了,一邊點頭說是,而後朗聲背誦︰「少年听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听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听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是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你,你,你到底誰?」費小憐臉色大變,仔仔細細瞧著陳秋娘激動地問。

「娘娘也知曉這首詩麼?」陳秋娘很平靜地問。

「青梅。青梅在何處?她還活著?」費小憐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這麼一個奇怪問題。

陳秋娘搖搖頭,問︰「青梅是何人?」

「你既是陳柳氏的養孫女,便不可能是那個地方的人。你一定是見過青梅吧?」費小憐完全無視了陳秋娘提出的問題,情緒激動地丟出了又一個問題。

「我不認識什麼青梅。娘娘。青梅是何人?」陳秋娘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你不認識青梅。你怎麼會知道這詩?難道。難道你是個狗賊的人麼?」費小憐的眸光瞬間變得凌厲無比,惡狠狠第看著她。

陳秋娘知曉費小憐所謂的狗賊指的就是趙光義,當年親手用一杯牽機滅掉孟昶之人。當然,過幾年後,他還會利用趙光美與李煜的友誼,用一杯牽機毒酒滅掉李煜。

「娘娘誤會了,我與任何狗賊沒有關系。」她說。

「呵,青梅已死,在這個世上,知道這首詩的只有我與那狗賊,你既不認識青梅,便就是那狗賊的人。」費小憐忿忿地說。

陳秋娘現在才有些明白了,那個穿越者不是花蕊,而是那個叫青梅的。只是這個青梅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又在何處呢?看費小憐現在的狀況,根本沒辦法好好說話問出什麼來。所以,陳秋娘不再說話,只從腰包里掏出了卸妝的藥水,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拿了下來,又涂抹了護膚的藥膏,這才緩緩轉過身去看著費小憐。

費小憐被嚇得倒退兩步,指著她說︰「你,你,你們休想蠱惑本宮,莫說本宮不知孟氏寶藏,即便知了,也不會,不會告訴你們。」

「娘娘,您清醒些吧。我與趙氏沒任何關系。」她嘆息一聲。

費小憐似乎也覺得她有張氏族長的信物,決計不可能是趙氏的走狗。畢竟,張氏是那樣高端絕妙的存在,即便是蜀王孟昶在世時,也常常說張家若是想要這天下,怕群雄逐鹿都沒什麼意義,虧得他們那幫子人還搶來搶去。

是的,趙氏這等污穢之物怎能控得了張氏之人為他們賣命?更何況是張氏的族長,是那個英武不凡的少年選中的女子。

費小憐此時想到那個夜晚見到的少年,不過是小小少年,卻已讓費小憐隱隱覺得有騰龍之姿。那樣的少年所看中的女子怎可能是趙氏走狗。

那麼,眼前這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兒麼?

她心潮起起落落,最終平靜下來,先前因激動與憤怒所迷了的心智也逐漸清明。她恢復了平靜,仔仔細細地看著陳秋娘,問︰「你既不知青梅,何以知道這詩詞。」

「三年前,我入山挖野菜被毒蛇所咬,氣絕身亡。在極端痛苦之際,隱約間林間雲霧四起,有一白衣女子款款而出,說‘既是命數在此,便不能讓之糊涂度日,罷了,你便與我仙鄉一游,也好知自己故鄉所在’,而後,那白衣女子招來了一只巨大的白鶴,與我一並穿越雲霧,最終到達了一個地方——」陳秋娘說到此,頓了頓。她已確定眼前的女子不是穿越分子,那方才所說的那些就得有個說法,不能說自己是穿越分子,也不能讓費小憐懷疑她心懷不軌,是趙氏的人。所以,她就編造了一個合理的故事。她編到這里,正在想如何描述那個福地洞天,卻听費小憐迫不及待地問︰「那地方是怎樣一個地方?」

「男女衣著,自與此地不同,高樓大廈比比皆是。高聳入雲,仰頭看天,不見其頂。城鎮繁華,沒有戰爭,男女老幼怡然自得,簡直是仙鄉樂府。那白衣女說是我好友,還說我本該在此享樂,無奈命中劫數,必得渡劫。但將來劫數坎坷,怕我一時難以度過。回歸不了故鄉。便利用這一次萬分凶險的劫數,將我帶回故鄉,清靈,以應對將來所遇之凶險。所遭之劫難。我便在那仙鄉幾日。看了不少典籍。詩詞。一日,我正在看一本《安徒生童話》時,那白衣女子急匆匆進來拉起我說。喝道‘你且歸去。再不去,這尸身入土,這劫數便過不了’,說罷,將我往一巨大的水晶棺材里一扔,我只覺得如墜雲霧,然後就醒來了。」陳秋娘緩緩地說,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鄉來。

「呀,你卻是機緣巧合,頗有仙根。難怪前些年,每次見年,你不過是木訥的,後來听聞你運籌帷幄,得了張氏族長的中意,我還疑惑你還是不是你,卻不想你卻有這番機緣。」費小憐十分驚喜,那眼里竟噙了淚。

這想必就是所有父母看到子女有出息時的表現吧。她看費小憐眼里的淚,也是覺得心酸感動,便是垂了眸,忍不住算了鼻子,低聲說︰「王全斌那狗賊抓了我,想要找蜀王宮的寶藏,將我囚于您的宮殿,我翻看典籍,卻是看到那些記載與夢中並無二致。我那時就想莫不是您與我來自同一故鄉,待有朝一日,見到了您,定要問問你的。卻不料方才還讓您誤會。」

「原是有這一遭。」費小憐嘆息一聲,便走了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娘娘。」陳秋娘被看得不好意思,便喊了一聲。

費小憐卻是忽然將她衣服一拉,露出大片的胸。陳秋娘一驚,連忙推開她,蹙眉嚴厲地喊了一聲︰「娘娘。」

費小憐沒說話,只是眼淚簌簌而下,抿著唇嗚嗚地說︰「孩子,你是我的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陳秋娘這才看到自己胸口那一顆痣,明白了費小憐方才就是看這顆痣確認她的身份的。

「我,我過得很好,您,不要哭。」陳秋娘也不知如何安慰費小憐,能言善辯的她面對一位偉大的母親,也只覺得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而這位母親不知她真正的孩兒已不在這個世間,而今站在她面前的,不過是她女兒的軀體,一個異時空的靈魂罷了。

想到人生無常,想到自己從來不曾見過自己的媽媽,陳秋娘也覺得很難過,鼻子酸得不得了,那眼淚更是撲簌簌而下,止都止不住。

「別哭,別哭。」費小憐將她擁入懷中,喊陳秋娘別哭,她自己卻忍不住淚水連連。

母女擁抱,彼此哭作一團。但畢竟這兩個女子都不是尋常人,在短暫的情緒激動之後,立馬就冷靜下來,彼此敘述這些年的遭遇。

當然這種敘述多半是費小憐在詢問,陳秋娘在回答。費小憐作為母親,基本都是詢問生活瑣事,以及陳家的事。陳秋娘一直避重就輕,並沒有將這些年的不幸遭遇講給她听。她不想讓這個苦命的女子覺得內疚。她反而講了很多在鄉間好玩的事,以及如何弄好吃的東西,如何做美食。

費小憐听得津津有味,直感嘆不枉費她當初一番苦心讓她月兌了那牢籠。

陳秋娘想到當初,這女子定然從那個叫青梅的人那里知道了蜀國氣數將盡的事,就想著月復中孩兒的未來,于是絞盡腦汁才讓她遠離了宮廷。縱使陳秋娘的日子過得不好,但總比一出生就被殺,或者是淪為奴隸關在這汴京城要好得多。

陳秋娘內心激蕩,心酸感動,便主動靠在她肩膀上,低聲喊了一聲︰「娘。」

「哎。」費小憐脆生生地答應,話語里帶了濃濃的鼻音,陳秋娘感到有灼熱的淚滾落在她的脖頸上。

「謝謝你,你受苦了。」這一刻,陳秋娘覺得自己不是江雲,自己就是亡國公主陳秋娘,眼前這個苦難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娘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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