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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內,檀香裊裊。
史悅而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味道,檀香遠遠不如極品清雅的香水,更能讓她的嗅覺滿意。不過,誰讓這里坐著她心心念念,想要見的人呢。
「大師。」
她跪坐在蒲團上,背脊挺直,姿勢一絲不苟。
「您會還俗嗎?」。
想過很多次開頭的話,沒想到控制不住的,這個問題就月兌口而出了。雖然冒犯了些,不過……很關鍵不是麼?
「會的。」
開雲法師道。
沒等史悅而的喜悅露出,就听到一個噩耗。
「我出家多年,不曾眷戀紅塵,已經多年不問世事了。直到半年前,才動念想見一見我的兒子,想見見跟他有關的人。因為我的壽命無多……大概熬不到冬天了。」
開雲法師的面容有些蒼白,樸素的僧袍顯得有些寬大。露出的手腕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史悅而恍惚間,似乎被人點了穴位,就那麼怔怔的,維持不懂的姿勢,仰著頭,看著那張她日思慕想的面孔。
不知過了多久,她失去語言功能了,甚至連悲傷都不知道了,就這麼沒有方向感的走出去,跟一個游魂一樣。
差一點就成功了。
看,龍曉蓮掀起多大的狂潮?百黛音樂網的下裁量,是三天突破兩百萬。十天突破千萬!這是什麼概念?多少人。一輩子連想也不敢想的,她在短短幾個月,就做到了。變成現實。
她不是普通人,她能做到平常人永遠做不到的事情。可她,也是永遠得不到自己真心想要的那個人……從前的江世倫是如此,現在的開雲法師,也是如此。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還是她整個人,就是錯誤?
短暫的迷失方向感,是遭遇重大刺激傷害。大腦不能正常處理信息的一種表現。史悅而在雲定寺「游走」了半個多小時,被史小賤發現。
史小賤也急了。五根指頭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好半天,史悅而終于恢復正常了。眼淚唰的掉下來,一開口,就是苦情劇的台詞,「我的命好苦啊!」
抱著弟弟就是一陣痛苦。
史小賤別提多膩歪了,輕輕的在姐姐後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我知道他會拒絕你。正常人都會啊,他已經出家了。就算沒有出家,要知道,他兒子還喜歡你呢。老子搶兒子的女人。有點過了。」
史悅而哭得直打嗝,「他快死了……」
「什麼?哦,那可就悲慘了。等等!」
史小賤按住姐姐史悅而的肩膀,仔細看她的臉,是真的!史悅而完全陷入悲痛之中,眼淚水流得肆無忌憚。這麼一會兒,眼眶紅腫。這麼絲毫不在乎形象。還不能說明她有多難受嗎?
「我的天啊。姐,你為了只見過一面的人,傷心到痛哭流涕?」
「你還記得呢,你知道你親生母親,我大姨媽已經過世的時候,有多鎮靜?你一點眼淚也沒有為她流!」
「你是個怪物!」
史小賤真的非常生氣了。
他扭頭就走,可史悅而還在哭,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哀嚎不斷,哭得暗無天日——她的全部夢想,全部希望,已經被毀了啊!
史小賤走出一百米,耳邊還回蕩著姐姐的哭喊聲,無可奈何,又走回去。這時候,史悅而身邊已經站著江世倫了。
江世倫把哭得不成人形的史悅而抱在懷里,一句話也沒有說。
足足兩個小時。
史悅而苦累了,眼楮腫的跟核桃似的,聲音沙啞。
用史小賤的話來說,就是「徹頭徹尾一精神病」!
人家兒子都沒這麼傷心,你難過個什麼勁兒。
有的時候,理解就是這麼難。史小賤知道史悅而的生活習慣,知道她喜歡什麼顏色衣服,用什麼香味香水,可從來無法理解她的內心。因為他從小到大,見的都是反復無常的姐姐,以及她把周圍一切弄得亂七八糟的強大本事。
史悅而也無法解釋,她對徐松玲沒有多少感情,因為——徐松玲只是一個,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就算她是原主兒的親生母親,又怎樣?她沒有繼承原主兒的感情啊!
而開雲法師則不同,她可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有他在,江世倫都只是冒牌貨了。
可命運就是這麼捉弄,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接近,他卻快要離開這個人世了。
于茫茫人海之中,尋找唯一的靈魂伴侶。兜兜轉轉,她已經自己找到了,結果,卻是面對永遠的失去。
……
這一天,史悅而是住在半山腰的廂房。她頭腦渾渾噩噩,還處在極度的傷心之中。史小賤卻一分也忍耐不了了,主動去了江世倫的房間。
「你還喜歡她嗎?」。
江世倫坐在台燈下寫信,看了他一眼,「關門,請離開!」
「如果你喜歡,就做點什麼!她是個瘋子,你必須把她引導正路上來。不然,我遲早也被她逼瘋!」
「你白天,似乎不是這麼說的。我還以為,她在你的掌握之中。」
「白天……我那是試探你。現在,你耳邊是不是也響著她的哭聲?我是說真的,你跟我必須聯合起來,做點什麼!不然,她會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折磨所有真正關心她,愛她的人。」
「我可以不再愛她。」
「錯!」史小賤得意的一笑,敏感的抓住江世倫在撒謊,「你去安慰她了。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丑死了。可你還是去安慰了。
你知道她為誰傷心,並且你也傷心你父親,可是,你不希望她傷心你父親。你恨你父親,也應該恨迷戀上你父親的她。但是,你還是去安慰她了。你喜歡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多。」
指出這一事實,史小賤變得舒服多了。他覺得將來不管發生如何,至少有一個人頂在前面,不會讓他一個人全部扛著。
「我是被迫的,她是我姐姐,我穿尿布的時候就認得她了,沒的選擇。你又為什麼?喜歡一個精神病?」
「你姐是一個天才。」
「是,一個天才神經病。」
史小賤冷哼了一聲,隨即又想到,自己還想把史悅而推銷給江世倫呢,哪有總說自家貨不好的道理?
「你不會眼睜睜看著吧?不如這樣,我們分工,你去做你父親工作。我來管臭美悅這一塊。如果成功呢,你父親順利入土為安,臭美悅呢,順利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移情別戀,跟你在一起。如此,不皆大歡喜?」
「你想得太簡單了。」
「就應該快刀斬亂麻啊!不能拖,越是拖,到後面麻煩。」
「我寧可麻煩。」
江世倫站起來,「這是我的感情,哦,也是你姐姐的,你如果還對你姐姐有一絲尊重的話,就讓她自己處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
次日一清晨,史悅而穿過薄薄的霧氣,來到雲定寺。
開雲法師在做最後一次早課。等他做完,史悅而回到靜室中,安靜的坐在蒲團上。這次不是跪坐,而是盤膝坐下。
「為什麼又回來。」
「就是想知道,您……知道自己壽命不多了,是什麼感覺?」
「大概是吃驚吧。早在我決心剃度,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沒有想到,真的發生了,回想前塵往事,歷歷在目的,都是遺憾。尤其對我沒有盡到父親責任的遺憾。」
「您刻意見我,也是這個原因嗎?」。
「我想知道,將來跟我兒子共度一生的人,是誰。會不會辜負他。」
「我,已經做了。我對他的感覺,消失了。」
開雲法師的表情沒有變化,深邃的眼眸充滿了包容的善意,「不,沒有消失。」
「如果跟你宣稱的一樣,你只是為了容顏的話。」
對啊,不是為了臉的話,她怎麼會舍棄更加年輕的江世倫,而傾心一個年老的人。她可沒有什麼戀父情結!
昨天晚上,她也想過了這個問題,原因竟然很簡單。
坐在蒲團上,史悅而抱著膝蓋,眼淚再次流出,有一種刺痛感。
「因為,我想找一種長期的穩定關系,一個可以听我傾訴,听我抱怨,悲我之悲、喜我之喜的人。您很和善,懂得包容,比他更合適。」
「所以,你不提靈魂伴侶了?」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靈魂伴侶’吧?每個人,在不同階段所求都是不同。怎麼可能兩個人的變化,是同步的?所以,多少人,都是路上的風景,陪伴走過一段旅程,僅此而已!」
史悅而的情緒有些激烈。
開雲法師眉頭微微一皺,「那是朋友的定義。你還有親人。」
「親人?呵呵!」史悅而沙啞的聲音苦澀道,「我哪有什麼親人!」
「李家的人,哪里當我是親人?我是他們的遞給李諳的安慰劑。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聯姻棋子,也是能豎起來當靶子的最佳對象。」
「我想,你可能錯誤的理解了。」
「晉國公府是帝國的顯赫門第,有些事情也不能隨心所欲。如果他們有傷害到你的地方,他們一定會在其他地方彌補。」
「管他的呢,我不在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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