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扳著她下巴,力道大的她脖子生疼,那素白修長的中指之上,一汪碧水一樣的翡翠扳指,何雅鼻子有些發酸︰「沈澈,你這是干什麼?嚇死我了。」
沈澈反怒為笑,努力甩掉看見她眼中委屈時的心頭突然出現的不忍,伸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扔掉,讓眼神像刀子一般︰「這話該我問你,你來這兒干什麼?勾搭一個蔣懷風不夠……哦,我忘了,藍景明可是你的干哥哥,怎麼?嫌我沒有滿足你?」
他手順著她下巴下移,縴細的脖子,溫熱滑膩的一段肌膚,故意從那曲線頂端滑過,立即感覺到指尖之下的戰栗,待到隆起的肚子,安慰似的拍了拍︰「還好,你總算把肚子給我留住了。」
何雅一直沒有吭聲,實難想象這話是從沈澈嘴里說出來的,這樣低等粗鄙市井流氓一樣猥瑣的話竟然是沈澈說的?等到那手拍在她肚子上,.wc+.她懷的好像不是孩子,而是一大團羞辱,她胸脯氣的起伏不定,沈澈眼里含著笑,手復又上移,一面瞧著她,一面隔著衣衫揉搓她。
何雅感覺到腦仁都被炸開了,自己也不知怎麼推開的沈澈,轉身去開門,整個人卻被沈澈拽住,往那窗戶邊拖去。
砰地一聲,窗子被推開了,沈澈按著她腦袋往外看去。
何雅迫不得已看去,嚇了一跳,黑壓壓的一群情緒激昂的人,中間一只大鐵籠子,里面關著兩個幾乎赤身**的人。一個女的,一個男的。女的不認識,男的……不是藍景明麼?
中間一個矮胖子振臂一揮。對著那鐵籠子喊︰「奸夫yin婦,老子跟了你一個月,終于逮著了!」
周圍人喊︰「浸豬籠,浸豬籠——」
震耳欲聾,籠子里面的藍景明困獸猶斗,掙得籠子咯咯作響,但更多的棍棒從籠子縫隙里捅了進來,狠狠地戳在他脊梁上,腰上。甚至還有專意戳到他。
而那女人,則是抱成一團,用力將臉藏起來,但是棍棒同樣無情地搗在她身上,一聲聲尖銳的哀鳴不時從她嘴里發出。
何雅聲音發抖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
別說那女人沒幾分姿色,再有幾分姿色,藍景明也看不上眼啊。
話說出口,心里電光一閃,一望沈澈。她便從他眼里看明白了。
沈澈哼哼幾聲︰「沒想到吧,你這干哥哥的這處產業就在我們沈家宗地里。」
這麼說,的確是沈澈做了手腳。他素來一個溫和的人,從來都是任自己怎麼撒脾氣都是哄著。怎麼突然……也是,他是統管暗使三司的人,未來要登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又怎麼會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是她看低他了。
听著窗子下面的慘叫。何雅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澈。是我不對,求你快放了他……會弄死他的,傷了也不好,他可是武定候世子啊。」
沈澈道︰「他犯了眾怒,我也保不了他。」
被人冠上通奸之名,就算武定候世子又如何,法不責眾,藍景明在劫難逃。
何雅上前一步,抓住他袖子︰「沈澈,求你了,我看著他長大……」
眼淚落在沈澈的袖子上,暈染出一朵朵水墨般的梅花,他應該怒火滔天,卻難受的想拂袖而去。
他的妻子,何時將他放在過眼里?
不想她拽著他,似乎隨時都能將他拽過去,沈澈後退了幾步︰「你說不說?」
說不說,他知道了什麼?何雅費力思索︰「我和藍景明真的沒什麼,就是從小一塊長大……」
沈澈怒極,一揚手,桌子擱著的玉瓷花瓶嘩啦一聲碎成千萬片。
「哼,你不說,就這兒好好看著吧。」
外面聲音愈大,何雅不想去看,卻忍不住去看。不知何時,那矮胖子也動起手來,又狠又準地搗中女人,那女人先前還在尖叫,大約瞧見出手的是這胖子,竟沒了聲音,只用一雙眼楮死死地盯住他。
是了,這個時代,女人都是男人的私有物,像她這樣整日拋頭露面,胡作非為的,沈澈大概已經忍了她很久了吧。
她思緒飄揚,那矮胖子也被女人的目光震住,那是什麼樣的目光,他自從娶了這潘氏,家里雖有幾房妾室,但也沒再納過別人,為什麼潘氏要給他帶這天下男人最以為恥的綠帽子!
他怒火沖天,不想知道也不想去問,手中木棍猛地向前一送,何雅听到木棍斷裂的聲音,和一聲詭異的哀呼,低頭一看,斷裂的木棍刺在女人的心口,那女人身子猛地一抽搐,然後讓被抽了筋似的一下子癱了。
「啊——」她忍不住驚呼。
這一聲驚呼,沈澈也嚇了一跳,但仍是狠了狠心把臉扭到一邊。
何雅叫道︰「沈澈、沈澈、沈澈……」
一疊聲的叫,沈澈心里像是一股股的浪掀過,卻並不回頭︰「叫我作甚?」
「不好了,破了……」何雅微弱地道。
破了?什麼破了?順著何雅的視線,沈澈看到水滴滴答答地順著她的褲管流在地上。
羊水破了!
沈澈一步上前抱著她發虛的身子急吼︰「雅雅,你堅持住,快來人——」
何雅身子下面的抽疼一陣陣劇烈起來,怎麼要生了,羊水破了是好還是壞,能生下來嗎?
她不知道啊,她沒生過!
但是這個當她突然又想起藍景明來,抓緊了沈澈︰「別要他的命,你現在弄不過武定侯……」
沈澈張口要吼她,卻猛地一怔,在她心里。擔心的是自己麼?
他沒回答何雅,抱著她急沖沖下樓。吩咐人立即去找穩婆。
事發突然,好在是在沈家宗地。很快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帶著兩個年輕媳婦被請來了。
藍景明這處宅子的西廂房暫時被當做了產房,沈澈從午後開始一直徘徊在外面,等到天擦黑了,只見一盆盆水端進去,出來都成了紅色,卻一直沒听到嬰兒的哭聲,而何雅痛苦的叫聲也越來越弱,他急得兩眼都是血絲,再不想承認。此刻心里全部都是懊惱,他是怎麼了?對著她越來越不能冷靜,他怎麼能這樣!
他思緒混亂,理不出個頭緒來,到最後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還古怪地想為什麼不是男人生孩子,到了最後,整個人蹲在地上盯著那緊閉的人一動不動,嚇得玉硯也不敢開口來勸。
產房里面。穩婆張氏讓兩旁的人扶住何雅的腿,鎮定地指揮︰「吸一口氣,再吸一口,呼氣。呼氣……」
何雅先前還照做,後面索性一陣陣哭喊,到了最後哭也哭不出來了。
張氏頭疼地地搖了搖頭。對一旁的一個媳婦道︰「再去打點熱水來。」
門咯吱一聲開了,這媳婦著急弄水。冷不丁地從腳底竄出一個人來,一把抓住她胳膊。嚇得這媳婦張口要叫,幸虧看清了人,臉一紅急忙行禮,哪知沈澈手鐵鉗子一樣︰「怎麼樣了?生了沒有?人還活著嗎?」。
一連串問題,婦人不知先回答哪個,猶豫了一下結巴道︰「才開了三指,不夠。」
這麼長時間才開了三指?
見沈澈面露著急,那婦人鬼使神差道︰「張婆說,要是再開不了,怕是難了……」
婦人猛覺手腕要斷,沈澈厲聲道︰「難了是什麼意思?」
婦人知自己惹禍,不敢隱瞞,道︰「要麼能保住孩子,要麼母子俱亡。」
母子俱亡四個字落入沈澈耳中,有如五雷轟頂,婦人陡覺手腕一松,眼前人已經一步步往東廂房里走去。
啊——婦人吃了一驚,這位大人竟然進產房了!
那種血腥之地,哪是男人去的?況且這樣難堪……罷了,她也管不著,還是趕緊去打熱水比較好。
里面的人也是吃了一驚,哪有男人進產房的,另外一個媳婦想張口勸他出去,卻被沈澈凌厲的眼神給生生把話咽了下去。
那張婆倒是極鎮定,只淡淡打量了一眼沈澈,只怕這男人一會兒就要嚇暈了,卻見沈澈只微微一掃,便大步走到床前抓住了何雅的手。
張婆心里極為擔憂,何雅已經好一陣子沒叫,她雖然吩咐她節省力氣,但只怕這麼長時間下來,她已經力竭,這樣的話……她之所以沒攔著沈澈,也是因為做了一輩子的接生婆,什麼樣的情況也都算見過了,知道這雖然不符合規矩,但有些時候反倒會有神奇的作用,她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卻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沈澈伏在何雅頭邊輕輕喚她,但很久都沒見她有反應,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拼命去晃何雅,把張氏嚇得連忙讓他停下動作。
何雅覺得自己現在很舒服,一點都不疼,還飄飄的,但是臉上突然落下了什麼東西,還是溫熱的,下雨了麼?怎麼還有那麼難听的哭聲,啊……好疼……啊……疼疼疼!
勉強用力睜開眼楮,誰的臉那麼丑……
何雅眼楮猛然一動,沈澈手發抖地抓緊了她︰「雅雅,你給我醒過來!你給我生下來!什麼錯我都原諒你!」
何雅听到了,在心里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實在沒力氣說什麼,因為下面重新卷來了一片密密麻麻刀切一樣的疼。
張氏極為驚喜︰「夫人,再加把勁兒,已經開了,再加把勁就出來了!」
又對沈澈道︰「你別晃她,握緊她手,叫她使勁!」
這張氏倒不是一個拘泥規矩的。
沈澈伸手將何雅額前的濕發捋到一邊,想說什麼方才都說完了,只有剛才那一句起作用了,想來她是掛念著何家的,于是繼續道︰「雅雅,你們何家就看你了,再加把勁。」
何雅回答不出來,沈澈手背一陣劇痛,何雅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接著「呱——」的一聲,張氏喜道︰「出來了!」
一團帶著血跡的肉團子從張氏手上遞到一旁的媳婦手上,那媳婦極為靈巧地用溫水沖洗干淨,立即用準備好的棉布裹上,再放入小被子里。
「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正打算送給沈澈看一眼,哪知沈澈手一揮︰「拿走!」
啊,這可憐的小東西,生下來就被老爹嫌棄了,于是更是大聲哭了起來。
沈澈心頭沒有放松,張婆波瀾不驚︰「里面還有一個,夫人再加把勁。」
按說這個已經出來,那個應該更快,但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動靜。
沈澈不由著急,張婆臉上也出現緊張︰「你讓她使勁,只怕是臍帶纏著了,必需得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