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仙游 003 你太囂張了

作者 ︰ 瓏十三

她正對面坐著的白衣老者悠悠嘆道︰「阿歡,此番滅族之災,皆是由高祖留下的《太虛天演錄》而起。我荀氏一族萬年才出了你這麼一個混沌天靈根資質的孩子。六位長老爺爺為保你安全,決定用血隱術隱匿你的靈根資質,除了化神期以上修為,無人能看破你的體質。」

他一臉擔憂,看著女童又道︰「從此以後就只有你一人行走于世,莫要在告訴別人你姓荀,你且記住,一切的情感都是禍端之源。無論何事,以保命為先。你的命是全幽蘭國子民用性命換來的,沒有什麼能比你的性命更加寶貴!」

說罷,六位老者抽刀割腕,鮮紅的血流進地表的溝壑里,向中心流去。陣法啟動紅光咋現,小女童睜大眼楮,驚叫道︰「長老爺爺!」

驟然眼前一片黑暗,點點星光如流星劃過。擠壓撕裂之感重重壓下。弱小的身體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紅光過後,傳送陣啟動,陣圖中央的荀歡消失了。荀小虎睜大眼楮說不出話來,阿爹阿娘說的,他要保護荀歡,他要同她一起走!在那傳送陣光快要消失的時候,荀小虎沖了過去。

陣光消失後,荀歡和荀小虎都消失在了六合塔內。

要說這《太虛天演錄》的來歷,就要從太古時期說起,傳說,太古時期,有一位神祗叫恆桑,他將畢生所能融會貫通創下一部功法,命名為《太虛天演錄》。

他的賢妻觴柔替他生了十二子,他賜予十二子十二個姓,分別為姬、酉、祁、巳、滕、箴、任、僖、姞、儇、依、荀。十二子中,唯獨只有荀能夠了悟《太虛天演錄》。荀僅僅只是學得些皮毛,就從太古眾神中月兌穎而出,成為繼恆桑之後又一位涅槃化上神之人。

在太古時期毀滅的那場大戰中,唯恐生靈涂炭,眾神耗盡修為將混沌的天地分為六界。于是,諸多神祗元神沉寂了。後又經歷遠古時期的物質爭奪,逐漸形成了天地法則,延續至今,各界之人不得隨意去它界,互通的唯一通道也被限定了條件。于是凡人要成仙,就是逆天而行,需經過天地法則的考驗,方能通過。只是,千萬年來無人飛升成仙。

隨著時間的變遷,資源的減少,恆桑的後代再無血脈傳承,最終都成了凡人。

而幽蘭國的子民就是恆桑的第十二子荀的後代。

此時的荀歡身處于一片星空之中,各種色彩的氣流若有若無,有的色彩進入身體又緩緩流出。她好奇地伸手去捉,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那些彩色,什麼也捉不到。她整個身體輕飄飄的,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她疑惑地看著自己雙手雙腳,分明存在,卻沒有實實在在的感覺。相反,這個星空之下,她對一切的變化都十分敏感。每一個光點流動她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好奇地追趕彩色的光斑,一顆顆的星星如一條線從她身邊劃過。

「哼,無知小兒,這造化星塵可是你能觸模的!」

荀歡立即豎起耳朵四處張望詢問道︰「你是誰?」

「老子是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無人能及的弧爺!就是這定坤境的守護之人。等了五萬年才出現你這麼個女乃女圭女圭。讓老子好等!」那個聲音幽幽在她身後響起。

荀歡轉過身看見一只如雲霧飄搖白狐狸,九個白色大尾巴夢幻般地在它身後隨風搖晃。荀歡的兩眼頓時泛起金光,撲過去模它的狐狸毛。嘴里嚷道︰「是大哥捉的狐狸嗎?好漂亮的狐狸,阿荀好喜歡!」

白狐狸大駭︰「放開老子,口水不要糊到老子身上!」

荀歡整個身子撲到白狐狸身上,摟著它的脖子霸道地宣布︰「我要你做我的寵物!」

「哼,想做老子的主人,必須通過定坤境的考驗!」白狐狸的身影在荀歡的懷里消失,又出現在另一處,荀歡看著自己兩手空空,有些茫然無措,待看見白狐狸出現時,連忙歡歡喜喜地奔過去。

「你你你……你別過來!」白狐狸伸出爪子往額頭上一抹汗,瞪大圓溜溜的眼楮惡狠狠道︰「再模老子,老子就一口吃掉你。」

荀歡歪頭看了它半響,「你嚇唬我!阿爹說我天生就有對危險的感知力。我相信你不會吃掉我的!你呲牙咧嘴的樣子好丑!」

趴在雲氣之上的白狐狸突然炸毛跳起來︰「乳臭未干的丫頭,敢說老子丑!老子是這世上獨一無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男子。」白狐狸說完末了又加一句「老子的每一個表情都是美得驚天地泣鬼神!……」

荀歡忽然頓住腳步,幽幽地看著白狐狸。大哥捉的狐狸不會這麼凶的,想到這里,荀歡眼里含淚,嘟起嘴來,不知道大哥在哪里。娘也不見了,爹也不見了,幽蘭的族人都不見了。

白狐狸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你那看老子的眼神是什麼眼神?」

荀歡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傷心,望著九尾白狐狸,荀歡滿月復委屈的撅起小嘴,眼淚淚花不停地打轉。小嘴抿著,雖然極力忍住不哭,眼淚卻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白狐狸眼皮一跳,後退了一步,驚駭道︰「你……你不準哭!在哭我就吃掉你!」

荀歡就像一個在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被白狐狸這麼一嚇唬,長大嘴巴,哇哇的哭了起來。

哭,實在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是混沌未開的幼兒求生的武器。荀歡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听得白狐狸心一陣煩亂,舉足無措地同手同腳走到荀歡身邊,溫柔地說出一句自認為是安慰的話︰「小孩!我不會吃了你的!」

荀歡肩膀不停的抖動,發出一聲聲抽泣,荀歡扭頭,黑寶石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白狐狸,非但沒有止住哭,反而哭得越發地大聲了。

白狐狸全身毛都快豎起來了,哄她道︰「你乖乖听話,我送你一樣寶貝!」

白狐狸一抬爪子,荀歡面前出現了一個五彩光球,正是她剛才想要抓卻抓不住的造化星塵,光球一彈一跳落到荀歡身邊。荀歡的哭聲戛然而止,眼角還掛著亮晶晶的淚珠,一抽一泣地破涕而笑,伸出兩只白淨的手就去模那光球。

她到底還是個三歲的孩子,對未知的事物充滿了好奇。白狐狸大呼一口氣,老主人說女乃女圭女圭是世上最恐怖的東西,這話果真不假!

「你說要成為你的主人,就得通過定坤境的試煉?」荀歡突然想起了白狐狸狸剛剛說的話。

白狐狸長毛一豎,這丫頭腦袋太靈光了!變起臉來竟然比翻書還快!老主人說,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誠不欺我!這女乃女圭女圭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白狐狸用爪子在額頭上抹一把汗道︰「那是自然,只要你通過試煉,就能繼承先祖的《太虛天演錄》,也能繼承這「七方天地」寶物。你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七方天地之中的一方,也就是太虛天演之中。」

荀歡十分驚訝︰「你是說我身處高祖的功法之中?」

「沒錯!」

「那……我要試煉,阿爹說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繼承高祖的遺志!」

「小丫頭,如果能通過你自然能繼承一切,但是若你通不過,就得永遠困在此處,你要想清楚。」

「那有何妨!我現在就要試煉!」荀歡雄糾糾氣昂昂道。

這回換成白狐狸一臉疑惑了︰「你不是已經在試煉中了麼?這里就是定坤境。」

荀歡的腦子轉得快,小臉一夸,哭喪道︰「這麼說我現在只有通過試煉之後才能出去了?」

白狐狸一番白眼,「剛才誰信誓旦旦地要試煉的,這麼快就害怕了,膽小鬼!」

荀歡憤恨地一扭脖子,「我才不是膽小鬼,我一定會通過試煉的!」

白狐狸從雲頭坐起來,嚇唬荀歡道︰「你想好了,老子先提醒了,通不過試煉就會永遠被困在這里,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這頭狐狸好自大臭屁!阿爹說她是天人之姿,聰慧非凡,擁有世上最完美的資質,將來要睥睨天下,傲視群雄。做人要挺起胸膛,莫要讓人看輕!很顯然,這頭狐狸將她看輕了,荀歡撅著嘴,學阿爹那樣負手而立,驕傲地揚起小下巴,一臉深沉道,「你太囂張了!等成為你的主人之後我要天天拔你的毛。」

這頭活了百萬年之久的太古聖獸,嘴角一抽,兩眼一翻,四腳一蹬,九條大尾巴一抖。

「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出現幻听了。」白狐狸用爪子怕怕胸口,自言自語道。

它的眼神突然變化,邪惡地咧嘴一笑。氣勢一放,一種仿佛來自蒼穹深處,莊嚴神聖,讓人不可壓制的生出仰望和膜拜之心的威壓。它的身上帶著人類遺失的記憶,上古天神的齊齊,凡人在它面前是低微的塵埃,完全沒有辦法在它面前挺直脊梁,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會覺得褻瀆!

白狐狸萬萬沒想將它從沉睡中喚醒的居然是這麼一個沒斷女乃的小女圭女圭,不免心中有些低看她。它威壓釋放,審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面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心里煩躁地想著,只要這女乃女圭女圭有一絲害怕,它就將她從這定坤境中扔出去,傳承主人神力的人不該是這樣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圭女圭!

荀歡一陣迷茫,似乎有一種來自恆古洪荒的熟悉感。她非但沒有感覺任何不適,就像投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全身都暖洋洋的,她眼神明亮地看這只九尾白狐,她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它的身體里面發出來的。

白狐狸悠閑的搖著九條尾巴,銳利的眼神逐漸變的柔和起來。這小女圭女圭非但沒有被它唬住,反倒用一雙好奇的眼楮,一眨不眨地打量著它。它睡了幾十萬年,竟然忘記眼前這個女乃女圭女圭是主人的後裔,她更是繼承了恆桑大神的血脈,血液里有比自己更加高貴而遠古的力量。在這一方天地中,她才是主人!

白狐狸尷尬地輕咳一聲,自己好歹活了十幾萬年,但在這個女乃女圭女圭面前毫無威嚴可講,心中好不別扭,不想同她處在一塊。至少她還未有能力成為這方天地的主人前,它是不想承認這麼一個小主人的。它伸了伸腿,為了找回面子,低沉著聲音,用威嚴的語氣道︰「那你慢慢試煉吧,等通過試煉後,你再回來找我!」

白狐狸是元神真身,幻化不出人形,在荀歡面前,它只是一只可愛又漂亮的狐狸。它極力想塑造自己威武的形象,殊不知,在荀歡這個三歲大的無知小兒面前,一切都是白費力氣。

「你去玩你的吧,我通過試煉會來找你的!」荀歡一點也不留戀道。

狐狸一心想甩掉這個麻煩,但此時听荀歡如此暢快的叫它走,一點挽留與不舍之心也無。狐狸卻是頓住了腳,怒氣上涌,提高聲音道︰「我真的走了!」

一雙狐狸眼緊緊地盯著荀歡,心里想著,趕緊挽留我,然後我在頭也不回的走開。

「走吧,不用太舍不得,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的!」荀歡擺擺手,在她眼中,這只狐狸是只寵物,她非常喜歡,若是往常,她一定霸著它讓他和自己玩。但此時她全無心情,濃濃的哀傷包裹著她,她感覺自己心里有塊很重很重的大石頭,快要把她給壓扁了。

白狐狸撐起爪子伸了個懶腰,瞄了一眼荀歡。憤憤不平地在心底抱怨︰臭丫頭,居然無視老子,還趕老子走。老子走了就不出來,等著你來求老子!」

荀歡一個人孤獨地仰望星空,沒有鳥叫聲,沒有蟲鳴聲,沒有風聲,寂寞被無限地放大。白狐狸走後,荀歡靜下心來,她仔細地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從未有人告訴過她死是什麼意思,但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見爹娘和哥哥了。她失去了所有的人,不會再有人陪她玩,不會有人講課,不會再有人疼愛她。想到這里,她終于清醒地意識到哥哥和爹娘還有荀族的所有人都死了,這天地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孤獨的一個……

荀歡縮成一團又哭了起來,哭累了就睡著了,等她睡醒後,發現自己還在這里。

「沒出息的小女圭女圭,就知道哭,真是給老主人丟臉。罷了,我這就把你扔出去,出去以後別說你是荀家的人!」狐狸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呸!我才不出去!我不會丟高祖的的臉的!」荀歡生氣的大吼道,她生悶氣地咬手指,想起自己在高祖的功法之中,高祖一定也不想看見她膽小懦弱的樣子。她用袖子一抹淚,開始盤腿坐下,對著虛無縹緲的雲氣,她知道那只狐狸一定躲著暗處監視看她,她要讓它知道,她不會給荀族丟臉,她一定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

雲霧里傳來一聲嘆息,白狐狸的身影逐漸浮現。

「你終究是老主人最後的血脈,吾有責任教導于你。世間險惡,你年歲太幼,懵懂無知。但命格已動,沒有時間給你領悟人生,如此我便給你千年光陰,能成長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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