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仙游 069風沙城(七)

作者 ︰ 瓏十三

海珠兒一陣疑惑,听眾人這般抱怨,她也大概知道了傳送之時,會遭到撕裂擠壓的痛苦。她卻只感覺到自己的神魂被抽得生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眼下月復中的毒素還在發散,雖然海珠兒沒有感覺到毒發的痛苦,但她心情很不好,換做是任何一個人吃了毒藥都不會高興。月復中奇怪的毒素,發散于靜脈卻不溶于血,這種現象她從未見過,血中五毒,就是用毒烏甲蟲也是無能為力。海珠兒細眉揪成一團,荀歡看起來不像壞人!這女人無緣無故地喂她吃毒藥,不知道究竟是何目的。

「空氣里有毒!」突然拿鞭子叉腰的女巫士大喊一聲,緊接著她嘴唇發紫,面上布滿血絲。

這時,就連金鷹小隊的八十多人相繼也變了臉色,同樣也是中了毒。碧珠當機立斷在手上劃了一條口子,異常鮮紅的血液流出。她的袖中爬出一只烏黑油亮的大甲蟲,它縮了縮腦袋,又繼續爬到傷口處,伸出比身體還長的觸角探了探,就開始吸食起了碧珠的血液。甲蟲的身體逐漸泛起一層紅霧,突然,它腦袋一歪,倒在碧珠的手臂上不動了!甲蟲對毒物敏感,吸食毒血之後,體內會產出能夠解毒的另一種毒素。

這時,碧珠的臉上已經紅如滴血。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個個都像一個血人,看起來十分恐怖。碧珠將那只已經被毒死的甲蟲拿起,然後放入嘴中。荀歡目光呆滯地看著碧珠咀嚼了幾下後就吞入月復中。

一線天下面的暗谷只有兩百平米大小,四百多名巫士擠在這不大的空間中,面色如血。光線很暗,月光照不進來,只能用夜明珠照明,夜明珠發出柔黃的光線,若是白天,定會有人發現這谷底彌漫著一種淺黃色的毒氣。毒氣無味,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不仔細分辨就很難發現。

不過片刻,碧珠面上的血色退去,她又服下幾片草藥,顧不得盤坐調息,發號施令道︰「此地不宜久留,暫且壓住毒性,出了這暗谷立即收起夜明珠,再行治療!」

不是每個人都有烏黑的甲蟲,巫力稍微弱一點的人就抵擋不住強烈的毒性,海珠兒發現自己沒有任何不適,她擔心尋歡承受不住,拿出自己的烏黑甲蟲,想要替荀歡解毒。卻見荀歡精神抖擻地扛起身旁的一名中毒的女巫士就往外沖,跑得比兔子還快!海珠兒一臉的無奈,隨手扶起一人,也往出口走去。

出了一線天谷底,為免被人發現,眾人都收起了夜名珠,好在有星光,勉強能夠視物。海珠兒拉過尋歡,將她檢查了一番,發現荀歡竟然沒有中毒!她看著手中的烏黑甲蟲,這甲蟲雖然珍貴,卻沒有人的性命珍貴,既然荀歡用不著,那就把它給別人用,好歹也能救回一條性命。

「大勝哥!你不要死!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就在出谷不遠處,右副使抱著一個流血的男巫士大哭。

海珠兒走的那男子的身邊,模出甲蟲,在男子的手臂上劃了一刀,用和碧珠一樣的手法,讓甲蟲吸了他的血,等甲蟲被毒死後,海珠兒讓那男子吃下甲蟲。她看向右副使講冷聲道︰「你不想他死,為何中毒了卻首先想到救自己?若他死了,你再去死,那又何必浪費那麼珍貴的毒烏甲蟲,還不如將毒烏甲蟲讓給別人!」

右副使那里能容忍別人教訓,特別是像海珠兒這樣才進入十正隊的新人。眼見地上的男子逐漸退下血色,她當即站起來怒道︰「我如何做是我的事,由不得你來教訓!既然是新人就應該知道新人的規矩,不知天高地厚!」

兵不與將斗,海珠兒自知身份懸殊,仍然忍不住道︰「什麼情比金堅,情深似海,真是虛偽!只有患難見真情,想必他也看清楚了你對他的愛有多深了!」

右副使心高氣傲,在十正隊的地位僅次于左副使和碧珠,向來只有她指責別人,眼下被一名新人斥責,怒火上涌,抬手就是一個巫術向海珠兒射去。不好好地教訓一她下,就不知道尊卑高低!

海珠兒原本就是其它正隊的副使,本身實力不弱,圓形巫力自手中發出,化解了右副使的攻擊。

「給我住手!阿肆你忘記自己來黑水峽做什麼了嗎?有力氣比斗,不知道幫忙解毒!」碧珠吼道。

碧珠出言制止,右副使的囂張氣焰頓時一滅,她瞪了海珠兒一眼,收回了巫力,怒聲道︰「這次就放過你!下次再以下犯上,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海珠兒輕哼一聲,扭頭朝荀歡這邊走來,眼見荀歡拿起一枚薄荷丸塞入一名巫士的嘴里,海珠兒急聲道︰「你不要給他吃毒藥!」

荀歡回過頭笑道︰「吵架吵完啦?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救她的相好!」

海珠兒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荀歡身邊,制止荀歡將毒藥喂給中毒的巫士吃。海珠兒勸道︰「不管你想怎樣,我已經吃了毒藥,你就別讓他們吃了!」

被海珠兒這麼一說,荀歡收起了薄荷丸,將最後一粒薄荷丸放回玉瓶,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這最後一粒我就留著自己用吧,這可是用名貴藥材煉制的,將它拿出來用,我已經是萬般不情願了!」

海珠兒正一肚子氣,听到荀歡這般說,氣呼呼道︰「既然舍不得,干嘛還要拿出來害人!」

荀歡笑意盈盈地拿出一個水囊伸到海珠兒面前,「來,喝口水,消消火氣!」

海珠兒正覺得口渴,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突然想到先前也是這般信任她,結果被她騙吃了一粒毒藥,手伸了一半就停下了,皺眉問道︰「這回又是什麼毒?」

「反正你吃了我的毒藥,性命已經握在我的手中,也不差這麼一口毒水,又何必小心謹慎呢?」

海珠兒猶豫了半響,還是接過了水囊。這時,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女巫士拉著另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巫士走了過來,對海珠兒道︰「珠兒姐姐,我們的水已經喝完了,我妹妹口渴得緊,能不能分為一點?」

「這水里有毒!」海珠兒冷聲道。

女巫士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不悅道︰「我只是要一點,又不是要很多。不願意給就算了,珠兒姐姐何必說水里有毒的這種話。」

荀歡在一旁插話道︰「那水里真的有毒!我這里有半袋無毒的水,不多。你要的話就拿去吧!」

女巫士接過尋歡遞來的水,狐疑道︰「有毒,那珠兒姐姐為什麼要喝這毒水,這毒水莫非有什麼文章?先前在暗谷,珠兒姐姐好像沒有中毒,不會就是這毒水的原因吧?」

經女巫士這麼一提,海珠兒也想起來了,當時大家都中毒了,就她和荀歡沒有中毒。而在大家中毒之前,荀歡給她吃的毒藥到現在都還沒有發作,將自己檢查一番,發現體內的那團綠色的毒物已經沒有了,巫術中小部分也是要用毒的,海珠兒能夠確定荀歡給她吃的藥丸的確是毒藥,但是這會兒竟然消失了,可她並沒有吃什麼解毒的東西!

想到這里,海珠兒快步走到一名吃了荀歡毒丸的巫士跟前,檢查他的情況。一查之下,發現這些人體內並沒有毒素,不僅如此,就連在暗谷中的巨毒也消失了。她又連忙走到最後一名巫士跟前,先前她阻止尋歡給他吃藥,而這個人竟然死了!

原來如此,這兩種巨毒竟然能夠以毒攻毒,互相克制,互相化解。沒想到荀歡早就發現了暗谷中有毒,提前給她吃了解藥,她才沒有事。而她自己卻在怪荀歡給她下毒。海珠兒暗自後悔不信任荀歡。

可惜了,這名巫士明明不用死的,都怪她多嘴,她也不能怪荀歡沒有堅持將藥給他服下,畢竟最後一粒,難保還有什麼要緊的用處。她可不想荀歡為了救別人的性命而搭上她自己的性命!

明白了前因後果,海珠兒一掃煩悶,心情豁然開朗。她回到荀歡身邊,用手肘踫了踫荀歡,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

荀歡看她眉頭舒展,一臉笑得燦爛,頓時明白她謝什麼。荀歡雙目閃亮,「啪」地一聲打開修羅扇遮住了小半張臉,優雅一笑︰「不要太感動,我會驕傲的!」

海珠兒被她這副行頭逗樂,撲哧一笑。

荀歡繼續講道︰「我說是你分給大家的解藥,四十九粒!你不要揭穿我哦!」

海珠兒不解,正隊巫士向來是論功行賞,荀歡救了這麼多人,卻要把功勞往她身上推,忙問道︰「為什麼?」

荀歡扇子遮面,湊到耳邊小聲道︰「這瓶藥是我從一個壞人身上模來的,來路不正。你知道我巫力弱,碧珠大人要是問起這藥是從哪里來的,我不好說!」

海珠兒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道︰「既然這樣的話,論功行賞,得到的賞賜我絕對會原封不動地給你的。」

荀歡伸手搭在海珠兒的肩上,道︰「就這麼說定了。」

說了半天,海珠兒覺得口干舌燥,這才想起水囊還在自己手上,她一口都沒有喝過。海珠兒大喝了一口,偏頭問荀歡道︰「這次沒有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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