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歡帶領一百名巫士駐扎第七層,加上原有的巫士,一共就有四百名巫士。四百名巫士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只為了看守一個犯人,荀歡不禁猜想,這個被關押的人究竟有多厲害!
地牢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七重天,荀歡的大殿就在七重天的上面,她威風凌凌地高坐在寶座上,下方百名巫士站得筆直地听她訓話。同莫龍蘇呆久了,荀歡也養成了懶骨頭的毛病,坐沒坐像,歪著斜靠著。她的目光溫軟如玉,卻因為她這樣的坐像自成一股氣勢叫人不敢輕視!
她只在七重天呆兩個月,也沒有什麼好管理的,只吩咐閑暇時間不要打擾,一切事宜交個左右副使兩人處理,重要事情上報于她。
這是荀歡第一次以一個上位者的身份領導四百名巫士,雖然她這個領導人有些名不符實,但是讓她體驗了上位者的風光,這令荀歡對強者又加深了一分渴望。
荀歡的左右副使是一男一女,男的叫迦應,女的叫迦銘。這兩人是碧珠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這里的巫士都對這兩人敬畏有加。荀歡只是一個新人,既沒有功勛,也沒有強大的實力,得不到眾人的誠服,而她也不需要這些人的誠服,兩個月一過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沒必要逞什麼威風。既然如此,荀歡順水推舟,將一切事務交由迦應迦銘處理,這樣一來,她在第七層的日子就過得十分自在。
荀歡在定坤境中修煉,定坤境中的樹巢越來越茂盛。荀歡的元神月兌離肉身游蕩在虛空中,她現在能夠月兌離肉身時間從一個時辰增加到了一日。並且在這個狀態下修煉的效果比在肉身修煉更加快上一倍。如今修為在築基後期離結丹只有一步之遙,然後這一步卻是需要更長的修煉時間。
荀歡元神一動閃回自己的肉身,她身上的光須迅速退去,在次睜眼時,她已經回到了大殿。荀歡走到自己的寶座上,伸手移動寶座拔手的蛇頭,只听見轟隆聲響,寶座前的地面出現了一道裂縫,等裂縫完全裂開,里面的通道就打開了。
荀歡每日都要去地牢巡查一番,地牢中暗無光線,通向關押犯人的牢房只有一條通道,而這個通道的入口就在荀歡寶座腳下的地面。
地牢里面關押的是一個女人,具體的說是一個全身長滿毒瘡,披頭散發面目全非的女人。四條玄鐵鏈從她的雙手雙腳上一直延伸到地底下,兩塊琵琶骨上分別插有一枚黑釘,這黑釘看不出什麼材質,但是荀歡能夠肯定,正是這兩枚黑釘壓制住了她的巫力。
不知道這個女人犯了什麼錯被關押在這里,要受到如此對待。
荀歡的白色肩紗垂地,她負手站立在鐵牢外面。牢里的女人抬起頭,遮住了臉的長發下露出一只紅如血的眼楮,目光如虎般盯著荀歡。荀歡眯了眯眼,這個女人肌膚如脂,發絲地遮擋下只看見半邊櫻紅的薄唇,若不是臉上大片地毒斑潰爛,她一定是個美人。牢里的女人揚起下巴,輕蔑地看著荀歡,嘶啞破裂的聲音陰冷道︰「你是新來的?哼,這回不知道是誰又被拉下台了!」
這是這麼天來,牢里的女人第一次開口同荀歡說話。荀歡每日來,她不是睡覺就是背對著荀歡,而今日她竟然轉身正對著荀歡!荀歡原本以為她今日同樣會被這個女人無視,卻沒想到破天荒地竟然同她說話了。
荀歡盤腿坐在鐵牢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里?」
「我?……你們家大人沒有教過你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嗎?」。女人怪異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像是被毀了嗓子卻沒有毀得徹底,雖然能發出聲音,卻是又破又啞,令人頭皮發麻。
這個女人是在提醒荀歡知道的太多,會被殺人滅口。荀歡卻像是有備而來,沒有生出一點膽怯之意。眼見荀歡沒有被她嚇跑,她喃喃道︰「我被關在此處三百年,你是第一個敢問我這個問題的人!從來沒有人像你這麼大膽。你既然不怕死地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被關在這里,全是因為著了布瑤那個妖婦的道,被她暗算,關在此處。巫神有我的命魂符,我若一死,巫神就會知道。她想要冒充我,自然就不敢殺我,于是將我毀了容,毀了聲音關在這七重天里!」
「你是舞?」荀歡荀歡雖然不認識布瑤,也不知道布瑤冒充誰,她的紅瞳卻令荀歡聯想到舞大人,舞大人生得美艷,若是遮住臉只露出眼楮來,十分相似!
「不錯,我就是舞!」舞妖異的紅瞳轉動,目光落到荀歡身上。能夠被派來監守此地的人,必定是布瑤的心月復。她每日堅守巡查從未間斷過,但是更多的是探究的目的。
滿月復疑問,聖使大殿上的舞是假的,那麼她究竟有何目的呢,荀歡來不及多想,突然感覺有人靠近,她連忙閉眼打坐。
「幽藍小巫師,七重天外面來了兩個人要見你,說是小巫師的朋友。」迦應走到荀歡身前說道。
荀歡沒有睜開眼楮,問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兩人都是男的,一大一小。」
荀歡在風沙城認識的人不多,屈指可數的人中只有阿伏是少年。如果來人是阿伏的話,另一個人就應該是同阿伏形影不離的布羅。荀歡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會來第七層看自己,會心一笑,阿伏這個脾氣古怪的少年,其實個善良可愛的孩子!
荀歡對價應道︰「我知道了,你將他們帶到大殿,我隨即就出來。」
迦應走後,荀歡起身走近鐵牢,繼續問道︰「她為什麼要冒充你,是貪念你的地位?聖使雖然地位崇高,卻也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上面不是還有聖女和祭司嘛。憑她自己的能耐,掙一個聖使的身份很容易。」
荀歡要查舞大人的事情,而這個正好與舞大人有仇,與其拐彎抹角地旁敲側擊,還不如直接問出來。
牢里的女人冷笑道︰「你是布瑤的人,你查她就等于毀了你自己的前程!」
「她既然是假的,那麼揭發她的真面目就是我的任務。」荀歡眯眼問道。
「哼,你也是一個會背叛主子的不忠之人!」她站起身,回到石床上躺下,拉動鐵鏈 當作響。
舞認為荀歡是布瑤的心月復,而她卻生了背叛之心,舞雖然痛恨布瑤,卻同樣見不得和布瑤那般會背叛人的卑鄙無恥之徒,心中頓生厭惡。荀歡看出她所想,淡然道︰「你若是被人陷害,我可以替你解毒!但若是罪有應得,我變無能為力!我不是假舞的人,聖女早已經發現舞大人的異樣,此次我來這里也是為了查探假舞的陰謀!」
牢里的女人渾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她依舊頭也不回,「我的毒你解不了。」
「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呢?」荀歡笑道。
等了許久不見她回到,荀歡起身準備回去,不料舞的聲音突然想起︰「你是聖女的人?」
荀歡與聖女有交易,嚴格來說,她就是屬于聖女這邊的人。「可以這麼說,總之我不是假舞的人。」
舞在石床上翻了個身,她隔著鐵牢對荀歡道︰「明日這個時候,你過來。」
舞既然會這麼說,已經是同意配合荀歡了,荀歡露出一絲笑容,從地牢出口出來。剛一轉身就看見躺在寶座上的阿伏,他的頭枕在寶座的扶手上,雙腳又搭在另一邊的扶手上。滿月復牢騷地叼著個碩大的紫晶葡萄,一口吞下葡萄後又開始抱怨道︰「還不來,我等得**都長出花來了!」
荀歡好笑地說道︰「原來**也能開花的,真神奇!」
听到荀歡的聲音,他興奮地從寶座上跳下來;「笨蛋阿尋,你在數烏龜啊,讓我和布岑哥哥等這麼久!」
荀歡一愣,眼楮往旁邊一掃。大殿的巨柱下,布岑坐在蒲團上,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修煉,渾身散發著冰冷。荀歡大吃一驚,來的人竟然是從未同她打過交道的布岑,而不是那個十分熱心的布羅!
「怎麼到這第七層來了?這個地方可不好玩!」荀歡皺眉道。
阿伏興致勃勃地繞到寶座後面,拖出一個布袋,然後瞪著荀歡怒道︰「我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他伸手往布袋上一指,又道︰喏,叫你來九正隊你不肯,現在被分到這個破地方了,什麼都沒有。布岑哥陪我給你送東西來了,這種鬼地方,連布羅哥都不肯來!」
荀歡抬眼看灰色的布袋,好奇里面會裝什麼東西,神識一掃,荀歡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鵝蛋大小的月光石,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就連女子化妝用的都有。阿伏想得十分周道,怕她在第七層悶得慌,戲本故事書還準備了很多本。看的、用的、玩的一一俱全,卻沒一個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