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元嬰魔修無法鎮定了,他目露凶光的看著荀歡,眼底噴出的怒火恨不得將她燒為灰燼。
這個女子著實讓人惱火,看似能夠輕而易舉的的打敗,卻每次在他以為解決了的時候又冒出令人想不到的手段,如此層出不窮,就像燒不死的野草,春風吹又生。
魔修再次檢查自己是否有遺漏,不讓她所能及的範圍內有任何影子。經過一番檢查,魔修內心有些慌亂,的確沒有影子,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空間移動的?
「斗法之時,你發什麼呆呢?」
耳畔一陣清脆的聲音回蕩,魔修打了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眼前的殘垣斷壁頃刻間化為一片白色,漫天的白,天地相接均是一片白。
他頓時感覺刺骨的寒冷,風刮在臉上,絲絲疼痛從臉上蔓延到心底。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撫上自己的心口。
這里,好疼啊!
一雙瘦弱蒼白的小手上布滿了龜裂的血絲,他目光落到小拇指處,那里第六指,歪斜的從手掌伸出來,他的眸子猛然縮緊,這只手指已經被自己斬斷了,怎麼又長出來了?
他驚恐的舉起雙手,鮮紅的血漬從手指冒出,一滴一滴的滴落,滲入了冰雪之中。他將斷指埋入雪地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任石……」
溫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停住腳步,快速轉過身。神色中帶著焦急,大聲喊道︰「娘,你在哪里?」
一片寂靜,荒蕪的雪地,只有他一個人。
是幻覺啊,娘早就死于火海,他撫著胸口,那里空空的。身後觸目驚心的血紅小腳印,印在了他的心底,這是死亡的紅色。是漫天火海的紅。是一家人慘死的紅……
他顫抖著肩膀,看向雪地邊際,應隱約浮現的一座大山,山腳下的村子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家人慘死的地方。
「我發誓……」他伸手舉天說道︰「從此以後我叫無名。再也不姓任。此生此世,與任家人不共戴天,我會殺光所有姓任之人。」
「你才五歲。為何會有如此之重的殺戮之心?」
陡然一個女聲回蕩在天際,他面色大驚,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風雪飄起來化作一個模糊人影。他目不轉楮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影,凶狠地刺出手中的匕首。然而人影只是一團雪花,他的匕首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雪花女子伸手撫上了他的額頭,他的記憶不斷的涌現出來。
無名的第六指長出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能夠聆听鳥獸的低語。娘發現了他與白蛇對話,娘狠狠的打了他一頓,看著他滿身的傷痕,娘卻心疼的抱著他痛哭流涕,娘要他發誓,永遠不讓任何知道他的特殊能力。
任家是受詛咒的家族,一旦有人血脈覺醒,任家將血流成河。
母子兩小心翼翼,最終還是被父親發現了,他無情的將任石拖出家門,任家村的人要燒死他們母子,他看著母親慘叫著在烈火中翻滾,任家人冷眼看著,嘴里不斷的咒罵,企圖用這種方式來阻擋詛咒。
「竟然是那條白蛇救了你。」
雪花在飛速旋轉,風雪之中,逐漸凝聚成一名藍衣女子。
無名看見這個女子,記憶再次涌現出來,五歲孩童瞬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是你!」他怒喝道。
天微笑了笑。
「你現在處在我為你編織的夢境當中,與你的特殊能力一樣,這也是我血脈覺醒之後所獲得的能力。」
無名的面上微有些變化,雙眼凝重的看著她。
天微繼續笑道︰「我的遭遇與你相似,你親手滅了任氏一族,而我在血脈覺醒之時,全族遭遇滅頂之災。」
無名沉默不語,但眼底的波光卻透露了他的心思。
「家族之事,在你們村子是禁忌,所以有一個傳說,你可能不知道。遠古時期有一位上神,他的十二子從出生便有神體……姬、酉、祁、巳、滕、箴、任、僖、姞、儇、依、荀。這十二神祗傳承下來,成為十二神族後羿。論血緣關系,其實我們屬于同宗。很詫異吧!」
「說這麼多話,你有何目的?」無名依舊防備著天微,心下卻對她口中的傳說很是感興趣。
天微眼神明亮,無比自信的笑道︰「你不覺得,我們是特別的嗎?我們的存在,不應該只限于此界,或許我們聯手可以尋找一條通天之路。我們本就是神族後裔,終究會回到最頂端的位置!」
無名心中波濤洶涌,上界亦是他所追尋的,早在百年前,他得到秘寶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間存在更加廣闊的界面,他此番急切的提升修為,就是想再回到那個秘地尋找上界的線索。不想這個藍衣女修會說出此番話來,簡直與他不謀而合。不過他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人,藍衣女修的話確實豪邁,但只憑他們現在的能力,無疑不是痴人說夢。他能走到今日,可是經歷了無數次生死考驗,想要回到那頂端,何其困難。
無名心中有了算計,此番斗法損失太過,想要吸納著幾人的精元,付出的代價絕對不低,如此得不償失,倒不如退一步,待他從秘地回來,再報今日之仇也為時不晚。而且可趁此機會,利用此女,相信她的信息比自己掌握的還要多一些。
「聯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無名說道。「只是,我二人不足開啟那通天之路吧?」
天微笑道︰「十二神族後羿,相信會有人加入的!你沒發現嗎,那騰止求修為不高,卻能夠掌握空間之法。她亦是一個血脈覺醒之人。恆桑十二子的後人,可是有騰氏一族的。而且……」
天微話鋒一轉,她盯著無名說道︰「相信你認識一個叫浮生的,你們魔修殊錦的護法。他本名叫僖余,掌控生息之能,亦是我輩中人。」
無名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狠毒,浮生與他之間的過節可是說個幾天幾夜都說不完。這樣的人竟然同他是本源,真是恥辱!
無名的情緒,天微看在眼里。也不點破。繼續說道︰「前段日子听說浮生為求上界之路,已經認前仙盟盟主莫龍蘇為主。」
「哼!」
無名心中竄出一股怒火,陰狠地笑道︰「他竟然也打此主意,我倒是小看了他!」
「百年之後。天道運轉。契機就在此。」天微道。
她結印解除夢境。無名只覺眼前的白霧散去,他又回到了山頂。白蛇失去了靈網的控制,它立刻回到無名身邊。
荀歡與騰止秋覺察到他二人出現。騰止秋欲對無名發動攻擊,卻被荀歡阻止。騰止秋不解的看著她。
荀歡說道︰「他們二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共識,先看情況!」
此時,無名欲收回空間法寶,卻發現空間法寶不受他所控制,法寶七顆星竟然自行拆分然後重組,七星連珠,縮小成為一串流光溢彩的手鏈,筆直的朝騰止秋射去。
無名大驚,飛身欲抓住不受控制的法寶。但法寶卻如同知道他所想一般,自空中突然消失了,下一刻卻在騰止秋的手腕上出現。
天微心下驚訝,這法寶竟然自主認主,想必此法已經產生了器靈。
無名的臉色難看極了,他千辛萬苦得到的法寶竟然認他人為主,為他人做嫁衣,豈能甘心?他憤怒的瞪著騰止秋,眼神里帶著一抹狠毒。
發現了無名的殺意,荀歡上前一步,擋住了無名瞪視騰止秋的目光。
「想必此法寶在你手中時間不短,你無法令它認你為主,能將它的威力發揮出一層已經是極限。即便此時你殺了騰道友,你亦是不能成為它的主人。如今它已經自主認騰道友為主,這便是屬于騰道友所有。不屬于你的,何必強求?」
無名冷哼一聲,「即便我得不到,他人也休想得到!」
荀歡沉靜而立,衣擺無風自動。站在她身後的騰止秋只覺周身的空氣灼熱起來,低頭一看,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一朵巨大的黑蓮。荀歡此時泛著淡淡金光,整個人寶相莊嚴。
「先前斗法,我有所保留,此時我出全力,你必定不是我們的對手,你確定要殺人奪寶?」荀歡說道。
不用荀歡多少,無名已經感覺到一股深遠而強大的氣息,她周身氣息的變化,令在場修士震驚。如此強大的力量竟然出現在一名金丹修士的身上,只能說明此女的元神已經感悟天地,境界所非普通修士所比。
無名不由想起自己的兄長,年幼時無比崇拜兄長,勤學苦練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兄長那般成為家族的驕傲。兄長只有金丹修為,實力卻遠超同階修士,因為他天生元神境界高,一出生就不凡。他從來不嫉妒,只希望能不太差,只要能跟的上兄長的腳步就好。然而,當他與母親被綁在柴堆上時,兄長平淡無波的看著他們。沒有任何哀痛之色,仿佛是在看兩個與自己不相關的人。
「你為什麼要幫她?」無名看著荀歡問。
騰止秋也看著荀歡的背影,想知道她會如何回答。
「因為她值得我相助!」
听到這個答案,騰止秋笑了笑,邁步走上前,與荀歡並排站著。
無名看懂了兩人對視時的默契,她們同仇敵愾,並肩作戰。
如果兄長也能夠擁有這樣的眼神……
無名後退一步,將兄長從自己的腦中抹去,心中少了幾分怒意與不甘,看向荀歡與騰止秋二人也少了幾分敵意。
「今日你助她,他日為了利益恩仇,她不一定會顧念你今日之情。」無名不甘心的說道。
騰止秋不悅道︰「我豈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
「日後之事,誰又說的清楚,親兄弟還有反目成仇的時候。」無名嗤之以鼻。
荀歡沒有笑,目光落到騰止秋身上,又看向無名,認真說道︰「即便他日我二人成為敵人,相信那也是有原因的,修仙界殘酷無道,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早已見慣不怪,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也會堂堂正正一戰。但今日我們並肩作戰,她能夠放心將後背交給我,這份信任,我又怎能辜負?」
騰止秋沉默不語,最初她沒有溜走而是留下來同她一起作戰,但那是有私心的。她想得到那件空間法寶,所以才不怕死的留下來,後來兩人攜手,配合默契,她不知不覺就信任她。而此時,她亦是看出自己到了極限,即便有空間法寶也無力催動,所以她挺身而出,將自己護在身後。這份情,騰止秋默默記在心中。再次看向荀歡的眼神中,少了戒備與銳利,多了幾分感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