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瀟心事重重的去鄂國公府接回了雲可馨,在頤和苑臥室,風吟瀟將皇帝要見她的事說了,但隱藏了密詔一事。
「可馨,皇上要見你,」一燈如豆的斗室里,風吟瀟捏著可馨的小肩頭,眼皮不眨一下的盯視著,「你去,還是不去?」
「皇上要見我?」雲可馨一愣,「為什麼?」仔細一看風吟瀟的擰著的眉頭,突然明白了幾分,心提了起來,「四叔的事情?」
風吟瀟苦笑著點了點頭︰「是。」
「子岑,是不是皇上要處置四叔,」雲可馨心下已八九不離了,急道,「可是……這和皇上要見我又有什麼關系?」
「可馨,」風吟瀟抬手托起雲可馨的雙頰,輕撫著掌心的俏容,焦慮道,「我答應過皇上不說別的,只想告訴你,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在。」
假如皇上見了雲可馨,兩人深談後,興許會放過雲天城,密詔很可能都不會給她看,這樣一來,也免得自己提早告訴而使得她亂了分寸。
「可是,我這樣怎麼見人,」雲可馨撫模著一下微凸的小月復,赧然道,「偶爾去娘家走一趟也就算了,這是去面見天子,不太好,」可馨微頓,小有埋怨道,「子岑明知我這情況,還答應皇上?!」
風吟瀟苦笑的提了提唇角,溫聲細語道︰「我怎可能沒對皇上說,但他,說不介意,」說這話時。心里沒來由的泛酸,「非得見你,」見她又要發問。風吟瀟斂了神色,認真道,「可馨,此行與四叔息息相關,假如你想知道一些事,還是去一趟為好,因為皇上。堅持要親自告訴你。」
「既然這樣,我隨子岑去便是,」雲可馨淡淡一笑道。「明日梳妝一下,選件寬長的衣服應該可以。」
風吟瀟笑笑,牽了雲可馨的手,親自帶她洗漱。更換寢衣。方才歇下。
翌日,風吟瀟夫妻就進宮面聖,一路上,風吟瀟不放心的又一次叮囑,不管皇上給她看什麼,都不要緊張,一定要鎮定,他就守在殿外。
皇帝上朝完回了南書房。在案前批閱奏折,但有些魂不守舍的盯住一處。久久都沒移開眼楮,正等著急切,太監小寶進了書房,道︰「啟稟皇上,殿前指揮使求見。」
皇帝並不抬頭,心已猝然一跳,喜形于色道︰「宣。」
小寶退下,領了風吟瀟進書房。
「臣風吟瀟與內子雲可馨拜見皇上。」
正要下跪叩首,已被抬頭的皇帝制止道︰「指揮使不必多禮,且可馨有身孕,都有不便,罷了。」
低著頭的雲可馨在感激皇帝的同時,訝異皇帝居然對她還是直呼閨名,她抬頭,看到一個不同以往的秦軻——那一身炫酷明黃的龍袍襯得他身形凜凜,不怒自威,唯有望著她的一雙眼眸依然沉靜無暇,甚而還帶點戲謔和調侃。
「妾身謝過皇上……」雲可馨頷首行禮,柔聲道,「吾皇洪福齊天。」
皇帝繞過書案,近前,看了風吟瀟一眼,毫無架子的征求意見道︰
「指揮使,朕與可馨有幾句話要說說,可否行個方便?」
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這會兒卻又客氣上了?風吟瀟正色道︰
「是,皇上,不過臣下能不能呆在書房外侯著?」
皇帝蹙了蹙眉,猶豫了一下,最終道︰「也行,等說完話再宣你。」
風吟瀟望了雲可馨一眼,轉身退出書房,並帶上門,在門外筆直的站好。
這間書房與外面隔絕性很好,因此皇帝並不擔心「隔牆有耳」,因而該關心的該照顧的,他絕不含糊——
「可馨,他對你好嗎?」。皇帝看了珠圓玉潤的雲可馨的一眼,心下苦笑自己多此一問,也不知會不會被她取笑。
雲可馨且將心頭疑雲擱置腦後,莞爾笑道︰「很好,謝皇上關心。」
「朕召你進宮,會不會覺得突然?」秦軻引了雲可馨到一個張椅子前道,「快坐下,你不便一直站著。」
雲可馨誠惶誠恐的推辭道︰「不,皇上,您是君,妾身是臣,哪有君給臣讓座還站著的,再說,我的身子沒有那麼嬌弱。」說完,臉一紅。
皇帝端詳了一下,淺笑微露道︰「也是,朕听指揮使說已有數月,但看上去並不明顯,可馨,你得注意營養。」
雲可馨不安起來,皇帝到底為何召她進宮,難道就為了這般「敘舊」的,那也太不會挑時間了,但听風吟瀟之前說的,仿佛事態嚴重刻不容緩,怎麼皇帝卻一副什麼事沒有的情形。
「皇上,妾身听夫君說您此次召見是有要事相商,」雲可馨終究還是問了出來,畢竟單獨與皇帝見面,還是盡量縮短時間為好,「可否說說。」
秦軻聞言,難得在他臉上逗留的微笑漸漸散去,目光復雜道︰
「朕本想與可馨聊會兒再談正事,以免你一來就精神緊張,但既然你急于知道,朕也不再隱瞞,稍等。」
秦軻轉身走去壁櫥,取出昨日給風吟瀟過目的長條錦盒遞到可馨面前,輕聲道︰「打開看看。」
雲可馨心下「咯 」一聲︰皇帝為何這麼鄭重其事,一臉嚴肅,再看那錦盒的做工裝飾,想必非同一般,恍然中,想起風吟瀟一直叮嚀,不論皇帝給她看了什麼,都要鎮定,不要慌張……不會是先皇的處置四叔的密詔吧?雲可馨的心揪成一團,顫抖著伸手捧過錦盒,打開,一眼便看到里面的蠶絲黃稠,知道八九不離十,艱難的取出,皇帝很貼心的接過空錦盒,替她拿著。
密詔僅有一句簡單的先皇手諭︰朕死之日。即刻處死襄妃、雲天城!
雲可馨盡管事先有心里準備,但當這份旨意明明白白出現在眼前時,依然驚得黃稠蠶絲從手中墜落。心如刀割。
「皇上,妾身懇請刀下留人!」話未落,人已跪下。
秦軻負手而立,低頭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雲可馨,心起漣漪,低聲道︰
「起來,我們找個地方。」
雲可馨撿起掉落的密詔。顫巍巍的要起身,皇帝已伸出手扶了她的胳膊,走到長椅邊。二人相對而坐,密詔就端端正正的擺在中央,看在雲可馨的眼里,好似鍘刀般令她膽戰心驚。她帶著祈求的眼神直視著皇帝。
「可馨。你要朕怎麼辦?」秦軻回望著雲可馨,有憐惜也有無奈的道,「若是答應你放過襄妃和四老爺,朕便是違抗先皇遺命,不忠不孝……」
「皇上,請听妾身一言,」雲可馨不等秦軻把話說完就站起來,頷首道。「四叔與襄妃娘娘的情分是在襄妃進宮前,後來二人便再無聯系。」
「看來四老爺與襄妃確有其事了。」秦軻目光冷凝,面無表情道,「傳言並非子午須有。」
「皇上,」雲可馨抬眸,急切道,「他們二人並非先皇和您想象的那樣。」
「既如此,雲天城為何遲遲不婚,」秦軻睜圓眼楮,一臉肅靜的冷然,「還不是因為心中存有私情。」
「不是這樣的,」雲可馨再顧不得其他,據理力爭道,「襄妃入宮前本與四叔是一對,可惜被三叔公生生拆散,把襄妃獻給了先皇,由此襄妃恨整個雲氏,更恨四叔,四叔心中內疚,因此遲遲不婚,以示自我懲戒。」
「哦,真是這樣嗎?」。秦珂瞧雲可馨雖情急之下說的順溜,但依然有所保留,面露不悅道,「朕怎麼還听說,父皇薨世前幾年,都有暗衛守在四老爺的各個門店里,這又是怎麼回事?」
雲可馨暗暗吃驚︰先皇連這都知道了?!按理說不該知道的這麼細才對,逼于無奈,她只好把為什麼會有暗衛這件事一五一十的都對皇帝說了。
皇帝錯愕,有些不敢,他滿以為那些暗衛是私底下保護雲天城的,料不到盡是用來報復的,也就是說雲天城為避免傷害無辜才一直單身。
「那可馨方才還說是四老爺是因心中內疚……」秦軻諷刺的說。
「內疚肯定是有的,」雲可馨斬釘截鐵道,「四叔與襄妃畢竟有過一段感情,卻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被親人送進宮里,心里還怎會好受,」她微頓,言辭愈發誠懇真摯,「皇上,妾身始終,世間的痴心男子大有人在,其實為情所苦的又何止四叔,因愛生恨的又何止襄妃。」
秦珂听到前半句就被雲可馨深深怔住,他動情道︰「可馨,你真的世間有痴情專一的男子,只是因種種原因錯事緣分,但你深知這份情在他心里不可磨滅?!」
雲可馨坦蕩而溫柔的點頭,含笑道︰「對!」
秦軻冷白僵硬的面部線條漸現柔和,濃眉微慫,雙目滕亮,好似對這一回答頗為贊賞和愉悅,心里也甜絲絲的︰不知她說的有沒有包括他?
「謝謝你對我說這麼多,」皇帝露出清風朗月的淺笑,卻因為目之所及面前的錦盒,笑容飛速淡去,「但是可馨,這件事,真的為難朕了,」他見可馨露出失望和不解,進一步道,「朕給你看錦盒里的密詔已犯了大忌,如若再要徇私,朕,如何對得起父皇的在天之靈?」
「皇上的一片孝心,妾身明白,」話到此,雲可馨已無力回天,只得盡最後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打斷皇帝,「但若是四叔和襄妃真有私通款曲,妾身也不敢為其求情,但事情卻是恰恰相反,還請皇上開恩。」
「是不是說假如能救四老爺,可馨什麼都願做?」秦軻漆黑的明眸劃過一道亮光,「若讓你進宮陪伴在朕的左右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