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凡凌凝視著她,深深覺得她還在因為那天的事生他的氣,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順她的心,更不想輕易放她走,驀地,一個念頭竄入腦海,當場傍了他不放人的最好理由。
「我有話跟你說,而且我不認為你會希望被別人听到。」
嚴夏映狐疑的瞅著他。「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他從西裝內側口袋里抽出一張折疊的紙,當著她的面抖開,亮出上頭密密麻麻的一堆數字。
「不如我們趁現在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我也省得麻煩。」
看他笑得一臉邪惡,再看看那張寫滿數字的紙,她立刻會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是在討債公司上班嗎?」
「不,這純粹是個人的一點小樂趣罷了。」
這幾天,戚凡凌只要一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那張險險被氣歪的小臉,他的工作效率總是特別好,心情更是格外愉悅,可是再想到第二次見面時,她眼角含著淚光氣惱離去的樣子,他的心就仿佛沉入不見天日的深海……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影響他的心情。
「你也不用太得意,是能有多少?」嚴夏映不客氣地一把把紙抽來,聚精會神的細數著個、十、百、千、萬、十萬……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偏頭斜睨著他。「你搶錢啊?不過就是一時不小心,你怎麼有臉敢提出這種天文數字的賠償?」
實不相瞞,那其實是他另一輛超跑的維修費用,她如果稍稍注意,就會發現單據上的車子品牌並不一樣,不過顯然她並沒有發現,他索性繼續糊弄她,「怎麼,太少了嗎?如果太少,我可以在後面追加一個零。」他怡然回視著她,愉悅得活像個惡魔。
只見她又是吸氣又是吐氣,又是擠眉又是弄眼,想罵人又不敢的模樣,徹底取悅了戚凡凌,一掃他連日來被逼著相親的陰霾,連嗓音都不自覺放柔,「你怎麼會來?」
如此重量級的慈善晚會,雖說現場不乏年輕的富二代,但也都是跟著長輩來的,像她這種在商界沒有半點名氣地位,單槍匹馬赴宴的,盡避手上拿著邀請卡,不免令人側目。
嚴夏映沒有回答,因為這張邀請卡,可是她設了點小陷阱,變相爭取來的——說來真是可笑極了,她昨晚不過是隨口問了大家一句「你們都多久去看一次姝妤」,居然就把餐桌前的每個人弄得表情僵硬,說不出話來。
更好笑的是,方喻馨還當場戲癮大發的演起了苦旦,開始娓娓述說嚴姝妤倒霉且不幸的人生。
哈,這些還需要方喻馨說嗎,她就是本人,可是親身經歷呢,若是問她的意見,她會說,嚴姝妤最倒霉、最不幸的事情,不是年紀輕輕就成為植物人,而是跟這些混蛋成為家人,還傻傻的以為只要真心付出就能得到回報!
沒錯,當她選擇成為復仇的嚴夏映後,嚴姝妤就因為一場車禍成為植物人。令她覺得惡心的是,從來沒有給過半點父愛的林彰宏居然在這時候擺出痛不欲生的模樣,無比傷感地自責道︰「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姐姐的孩子。」嘖嘖嘖,這些人真是好樣的,好吧,既然要演,干脆大家一起演!
嚴夏映索性跟著擠出了淚花,陪著扮了回戲子,就在大家萬分投入,攜手演繹命運弄人、不勝欷吁的可笑戲碼時,她冷不防地道︰「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姝妤,就明天吧!」
「呃,這……我明天臨時得去上海一趟,恐怕過兩天才能回來。」林彰宏滿臉為難。
「糟糕,那明天晚上力達建設舉辦的慈善義賣晚會怎麼辦?我還跟侯夫人說我們會去。」方喻馨順勢轉移話題。
嚴夏映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這對夫妻有多想月兌隊,她不過是故意說來喔心他們罷了,她才不希罕這些人會真心去探視嚴姝妤。
不過既然方喻馨主動提起慈善晚會,她索性順勢接話道︰「慈善義賣晚會?」她瞪大眼楮,一臉興味盎然。
「該不會像電影里那種有很多上流社會人士聚集,大家穿著禮服喝著香檳,美美的做公益的場合吧?」
「你在美國應該也常常出席這樣的場合吧?」方喻馨堆起笑容問。
嚴夏映嘆了口氣,搖搖頭。「養父和養母都是低調的人,他們從來不出席那種場合,想來我都二十八歲了,居然連一次都沒參加過。」
呵,從小住在美國又怎樣,原來也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林芷琪不著痕跡的斜睨了她一眼,打從心里瞧不起她。
「不如明天晚上就由你代表我們嚴氏集團去參加吧。」林彰宏冷不防說。
「爸!」林芷琪不滿低呼,她這個親生女兒從來沒有被委以這樣的重任,憑什麼嚴夏映可以?
林彰宏無視女兒的抗議,逕自說︰「岳父要我好好照顧你,可我看你打從回嚴家之後,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窩在家里,幾乎沒什麼社交活動,一點都不像年輕人,不如趁這個機會出去玩玩,多認識幾個朋友。如果有看到喜歡的義賣珠寶,就標下來,當做我這個姐夫送你的禮物。」
嚴夏映受寵若驚的望著他。「可以嗎?我什麼都不懂,而且我也沒有那些參加晚會的行頭……」她像個小可憐似的局促不安,完全把探視嚴姝妤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
這就是林彰宏和方喻馨想要看到的結果,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放心,我來幫你安排。」方喻馨拉過她的手,笑咪咪地說。
聞言,嚴夏映也就不浪費唇舌跟她客氣,為了這場慈善晚會,她確實小小搶劫了她的荷包,不過,比起他們從嚴家掠奪的,這些根本遠遠不夠!
嚴夏映不是笨蛋,林彰宏放行,並不表示他有多在乎她的想望,他只是想搭個順風車,好趁此逃避探望嚴姝妤的提議,再者,力達建設發給嚴氏集團的邀請卡
上,寫的是嚴華的大名,這對亟欲取而代之的林彰宏來說,無疑是種低看,林彰宏讓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頭代表出席,無非就是想以牙還牙,打痛力達建設的臉面罷了。
她到底皺眉在想什麼?戚凡凌有些擔心的望著她。「怎麼不回答,是不是不舒服,想吐了?」
「你才想吐啦!」她白了他一眼,隨即收拾心緒,正色回道︰「我姐夫到上海出差,自然就由我這個閑人代表嚴氏集團出席晚會。」
听到她的回答,他才稍微放心,還好她不是身體不舒服,不過……代表嚴氏集團?就憑她?對于這一點,他保持強烈懷疑的態度。
依他對林彰宏的側面了解,喜歡權力一把抓的林彰宏,不可能讓一個年輕女人來代表他出席這樣的社交場合,可她確實拿著邀請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林彰宏格外看重她?
「我姐夫說了,為了歡迎我回到嚴家,今晚的慈善晚會我可以挑一件喜歡的珠寶標下,做為禮物,你眼楮這麼刁鑽,可有什麼好建議?!」
他都沒說她活像籠子里不安分的猴子,老是吱吱亂叫,她倒有臉說他?不過能這樣繼續跟她斗嘴真好。
戚凡凌將黑眸眯成一條危險的細線,似笑非笑地道︰「我會把這句話當做你對我的恭維跟贊美,雖然你的說法不太正面。」
「我不過是陳述事實。」嚴夏映小聲咕噥。
連引擎蓋上的小小抹痕都耿耿于懷堅持索賠,如果這還不叫刁鑽,那什麼才是刁鑽?但凡有點判斷力的人都會認同她。
「你真的想听我的建議?」
「說來听听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所以她是他打發無聊的工具?戚凡凌下顎抽緊,眼里隱隱冒出火氣,他得用左手掐住右手,才能壓抑雙手想要掐死她的沖動。
「其實你根本無須煩惱,因為這里的珠寶都不適合你。」
嚴夏映挑眉斜睨向他,果然,要一個毒舌男口吐蓮花,果然比要酷斯拉學會握手還難,她一定是腦袋抽風了,才會在這里跟他瞎哈啦。
她恨恨的賞他一記白眼,扭頭走人。
「小心有人!」